十一甩給他一個眼刀,彷彿能用眼神殺死對方:“你的血,隔了一夜還能自己消失不成?”
陸遠淡笑,高深莫測:“誰知道呢。”
冷靜下來,十一突然意識到,面前這個男人現在的樣子……看上去,好像根本就沒受什麼重傷。
瞬間又緊張起來,這次十一在意的點是:“你不會是要逃走吧?”
如果他逃走了,那麼自己肯定又要被罰三天不能吃飯,咦,他爲什麼要說“又”?
因爲就在前不久,十一就不慎放跑了地牢裡的人,想到這,十一趕緊上前拽住陸遠的手腕,緊緊地,絕不鬆手。
無語地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部分,陸遠輕笑:“如果我想走,剛纔早走了,還能陪你在這裡閒聊這麼久?就憑你這弱不禁風的模樣,怎麼攔得住我。”
他慢悠悠地走向廚房,親自打開廚房後門,從容地慢步進入,扭頭看向十一:“還不快過來?”
十一急匆匆跟上去,看着陸遠輕車熟路進入牢房。
那人站在裡面,雙手合十,掌間夾着粗麻繩子,示意十一將他的手綁上,明明是階下囚,嘴角卻帶着張揚的笑容:“你不是怕我逃走嗎?”
好奇怪的人……十一一邊想着,一邊利落地將繩子纏到對方手腕上,不放心似的,還狠狠地多打了兩個死結。
陸遠看着自己被勒紅的手腕,有些無奈:“輕點輕點,我可不想明天一早起來,發現自己手廢了。”
十一白他一眼:“你都做好受死的準備,無所謂自己要被怪物吃掉,還擔心自己的手有沒有廢掉?”
陸遠腦袋輕輕抵在牢房的木頭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世事無常,誰知道明天到底會發生什麼呢。”
十一被他看得有些面熱,移開視線,小聲問:“你真的不會逃跑?”
陸遠無辜地看着他:“你都看到了,我可是自己主動走進來,像是會逃跑的人嗎?”
十一看了看陸遠已經微微泛紫的手掌,終究是沒忍心:“把手擡起來。”
陸遠擡手,看着十一幫自己解開繩結。
因爲剛剛打的死結,十一解地很辛苦,萬般無奈之下,只能用牙咬。
看着他賣力的模樣,陸遠不厚道地在一旁笑出聲。
十一臉色尷尬,停下動作:“你自己來。”
陸遠看着繩上已被十一口水濡溼的部分,眉角微挑:“你確定?”
十一一時間沒明白,瞪他:“怎麼了?”
陸遠看出他沒理解自己的意思,將手舉得更高些,將繩結濡溼的部分明晃晃地晾在十一眼前,笑容更燦爛:“我倒是不介意,不知道你自己介不介意?”
十一小臉一紅:“我去拿刀子來!”
說罷,急匆匆地離開。
過了一會兒,他帶着一把菜刀回來。
陸遠看着菜刀上面細小的缺口,眉結微皺,雖然自己身上還帶着武器,他卻不能告訴十一,只能接受十一用這把菜刀割斷繩子。
十一解開繩子後,又重新幫陸遠綁住手腕,這是這次,就沒有剛纔那般用力。
做完這一切,他關上牢門,用鐵鎖鎖住。
見他要走,陸遠喊住他,問:“不好奇嗎?”
這麼乖乖留下來當食物的人應該不多見吧,就不奇怪我爲什麼這麼配合?
十一微側過身:“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什麼原因,我都沒興趣知道。”
說完,便直接離開。
這裡唯一的一盞燈熄滅,整個視野陷入黑暗。
陸遠隨意地躺在地牢裡唯一的牀上,一張極其簡易的木板牀。
不知過了多久,昏暗的燈光再次亮起,是有人進來點亮了那盞燈。
舉着燈臺走到鐵欄面前,從黑暗中露出臉的人,是這屋裡的另一個僕人,之前的瘦弱女孩——白靈。
她站在那裡,將鐵鎖打開,捧着一盆洗漱用品進入,燈臺放在桌子上,費力地拖出角落的大木桶,一小桶一小桶地往裡倒入大量熱水。
陸遠坐起,一直靜靜看着白靈的這些行爲。
等白靈將木桶填的半滿,陸遠開口詢問:“這是做什麼?”
白靈擦擦臉上的汗,只是這麼些運動,已經讓她脫力的嘴脣發白,整個人的感覺,像是隨時會被風吹倒般,弱不禁風。
她解釋說:“這家的主人喜歡吃乾淨的食材,要先將你用熱水清洗一遍。”
陸遠知道白靈已接近三天沒有進食,不忍再麻煩她,之前倆人就在小巷裡見過面,溝通過信息。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不喜歡被女人伺候洗澡,於是他說:“不是還有個男僕嗎?你叫他來。”
白靈不解地看着陸遠,知道陸遠不喜歡讓陌生人看到他的身體,她纔會攔着十一,主動攬下這個活,以爲比起外人,陸遠會更容易接受熟悉的自己。
好吧,看來是自己“自作多情”,過於緊張了,舒出胸中一口濁氣,白靈趕緊放下東西往外走:“那好,我去叫他來。”
她打心底不想做這份工作,要不是怕陸遠回去後會跟她發飆,纔不會這麼貼心地想這麼多。
十一很快就趕來地牢,臉上是明顯的不耐煩神色。
對於即將要赴死的人,尤其是男人,被妹子伺候洗澡總比他這個男人要享受的多吧?
他之前洗了那麼多具男人的身體,只要是還喘口氣的,都會很遺憾地看着自己。
“爲什麼是個男的啊……”
這類的話,他不止一次聽到。
板起嚴肅的面孔,十一用命令的語氣說:“自己進去,快點。”
這個人之前都那麼配合了,十一心裡下意識覺得對方會很聽話,容易使喚。
事實也正如十一預料,陸遠乖乖地走到木桶前,只不過在將腳擡起踏進去前一秒,突然停住。
陸遠收回自己的腳,站在地上,目光上下打量着十一,低音炮繼續:“好像……需要你先幫我脫衣服。”
щшш⊙ ttκǎ n⊙ ¢○
“你不是沒……”你不是沒穿衣服?
十一看到對方身上纏的黑布,將話吞了回去,上前開始解這些黑色布料。
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布帶的端頭在哪,十一費勁扯出來,然後一圈一圈幫陸遠解開這層障礙物。
光是這麼做,就花費掉長達半柱香的時間,他忍不住小聲抱怨:“纏得這麼緊,不會難受嗎?”
陸遠淡然:“沒感覺。”
隨着黑色布帶全部落在地上,十一才得以看清陸遠身體全貌。
他此時站在陸遠背後,剛好能清晰地看見上面無數道或大、或小的疤痕,觸目驚心。
手不受控制地撫上去,按着那道疤痕的痕跡一路划過去。
指尖觸碰到溫熱的皮膚,帶來過電般的顫慄,陸遠瞬間轉身,被綁在一起的雙手抓住十一的手指,定在空中。
氣氛剎那間凝固下來。
十一沒料到這一出,一時間僵在那裡,忘記掙脫。
雙雙沉默,相視無言。
此時,像是爲了打破寧靜,破舊的牢房角落裡,傳來一聲怪響,應該是木板牀過於老舊,發出不堪重負的哀嚎聲。
十一回神,趕忙縮回自己的手指,別過臉,然而,陸遠的視線仍舊放在他身上。
被盯得有些面熱,十一忍不住催促:“還不快進去洗。”
這次,陸遠沒再有其他動作,乖乖站進去,全身放鬆,盤腿坐在木桶裡。
剛纔磨磨蹭蹭許久,原本滾燙的熱水剛好變得溫溫熱。
清澈的熱水漫到他的腰部以上,露出寬厚結實的胸膛。
全身的毛孔打開,慢慢釋放出壓力的感覺,讓陸遠不由自主地嘆息一聲,分外滿足。
眉眼上擡,十一視線掃過正閉目享受熱水浴的陸遠,癟癟嘴,重新低下頭。
他開始幫陸遠擦洗全身,動作專業、嫺熟。
待清洗到那個部位,他還是猶豫了一下,將浴巾塞進陸遠手裡,移開視線:“你自己來。”
陸遠將浴巾掛在木桶沿上,抖了抖自己被緊緊捆綁住的雙手,搖頭,表情愜意而無賴:“抱歉,我沒法自己來。”
十一看向他:“你可以。”
陸遠“委屈”說:“我都要被送上餐桌了,害怕地手發抖,拿不住。”
“你騙……”你騙誰啊?!
十一硬生生止住自己的話,不想跟陸遠浪費時間,只好重新拿過浴巾,縱使他心裡萬分不悅。
趴在浴桶邊,十一將手伸到下面,一邊閉着眼睛,一邊搓洗,內心裡一直在暗示自己:我在洗蘑菇,我在洗蘑菇……
普普通通,能吃的那種蘑菇!
十一不知道,他此刻掙扎的面容盡數落在陸遠眼裡。
陸遠愜意地看着,稍微湊近,聞了下十一身上的味道,皺着眉頭,返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