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收斂笑意,認真說到:“能夠接管此城,無非是因爲前任城主做了錯事,惹得白主不悅。這城,總該換些新鮮血液,免得因爲常年累月積下的舊疾,一不小心就成了燙手山芋。”
紅袖的坦誠贏得了幾分好感,但話說的實在太委婉,讓陸遠有點無語。
前任城主的勢力還在城內,一時之間無法盡數根除,紅袖需要像陸遠這樣有能力的新手來壯大他自己的勢力,才能安穩地管理好這座城。
陸遠不想趟他們的渾水,拒絕:“怕是我能力不足,擔當不了如此大任,城主還是另請高明吧。”
接連被陸遠拒絕兩次,紅袖也不惱:“陸公子不如再考慮考慮,我不需要別人爲我出生入死,我想要創造的,是雙贏的局面。”
倆人一番談話下來,氣氛漸佳,最後,陸遠提了個要求,紅袖爽快應下,陸遠便接過那塊白玉。
那個要求,關於一個怪物族徽,陸遠應是與它們有所恩怨,讓他非要將這一族趕盡殺絕。
紅袖負責蒐集這個家族的怪物動向情報,陸遠負責親手去解決它們。
談妥此事後,紅袖心情愉悅,還讓陸遠幫自己看看,樓下人來人往之中有沒有隱藏的高手。
倆人之間的友誼,在幾日的相處間有所增進,卓夙看的出來,紅袖那時對陸遠並無愛意,只有出於上位者的欣賞。
而陸遠對紅袖的態度雖淡,卻沒有絲毫厭惡的情緒在裡面。
幾日後,紅袖親自領着幾位他選的人,前去主城。
卓夙沒有跟着,楊溫書也沒有陪着陸遠一起。
就是這次離開,是改變的開始。
卓夙不知道紅袖在主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原本與他親近的紅袖開始對他若即若離。
而且,待陸遠在主城一戰成名,歸來後,紅袖就開始纏着陸遠不放。
陸遠似乎也很奇怪紅袖怎麼變了個樣,便躲着他。
之後,紅袖的行爲越來越過分,惹得陸遠不快,來這地下城的次數便越發減少。
看着滿心滿眼只有陸遠的紅袖,卓夙甚至懷疑,是不是有人綁架了真紅袖,現在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假紅袖。
“若是真的是假的……”
卓夙幽幽一嘆,那該多好,這後半句,他說不出口。
這紅袖是假的,也就說明他的紅袖從沒變過,只是被人困在其他地方,等着他去營救。
悲哀的是,他也明確知道,這個紅袖是真的。
聽完卓夙描述的故事,十一露出不解:“你想告訴我什麼……?”
卓夙看着一頭霧水的十一,自嘲一笑:“沒什麼,或許只是我太久沒跟人傾訴,忍不住就想說出來。”
十一點點頭:“放心,我不會跟別人說的,包括陸遠。”
卓夙見他直呼陸遠名字,有些無奈。
不過此刻只有他們倆人,似乎是不必拘泥於這些小節,也就沒有說什麼。
“本就是人盡皆知的事,不必如此。”
卓夙起身,“以後要是他又做了出格的事,希望你能理解。”
“他?你是指城主還是……”陸遠?
“自然是城主。陸家的事輪不到我插手。卓夙活在這世上的意義,只爲一人。”
出來已經夠久,是該回去了,卓夙打開門,看到門外站着的人,動作一僵。
他根本就沒察覺到對方的到來!
不知在門外聽了多久,聽到多少……幸好自己也沒講什麼不能讓對方聽到的話。
紅袖冷漠地看着卓夙,半晌,才露出一絲微嘲的笑容:“你倒是關心我。”
踏進屋內,紅袖換上溫和的笑意:“十一,跟你借下人,我有事需要卓夙幫忙。”
十一無語:“……他本就是你的人,怎麼還問我借?”
紅袖卻說:“他現在負責照顧你,我要用他,自然是需要徵得你同意才行。”
十一看的出紅袖雖在笑,心情卻似乎並不好,哪敢再說什麼,連忙點頭同意。
紅袖轉身就走,連一個視線餘光都吝嗇給予卓夙。
卓夙看向十一:“那……你自己早點回去,別再外面逗留太久。”
十一明白:“快去追你家城主吧,他似乎心情不太好。”
卓夙神情微黯,快步追上紅袖的步伐。
在卓夙和紅袖離開不久,十一馬上離開此地,之前有卓夙說話的聲音搶走的注意力,才讓他忽視所處的周遭環境。
如今卓夙一走,房間瞬間安靜下來,某些令他面紅耳赤的聲音就開始鑽入他耳裡。
此地,真是一刻都不能多待了,十一逃也似的奔下樓。
就在他馬上要離開這煙花之地時,一隻手攔住了他。
十一順着手臂看向手的主人,並不認識。
他正好奇,對方不安分的手摸上他的臉頰,將他一下子按到自己懷裡:“來,陪我喝酒!”
“……”什麼情況?
事出突然,十一短時間內沒有反應過來,被強行拐到一旁,等他回神,人已經坐在別人腿上。
對方的手,很直接,十一低頭,看着遊離在自己大腿內側的寬大手掌,欲哭無淚,不知自己該作何反應。
抱着他的人明顯是醉了,渾身散發着酒味,嘴裡還一直唸叨着一個名字。
“執兒,執兒,我的小執兒。”
着實無奈,十一知道對方是認錯人了,也就沒有當場發飆,而是採取溫柔的方式,想從對方懷裡脫身。
他稍稍有掙扎起身的跡象,對方的手臂就縮得更緊,將他緊緊按在自己懷裡。
散發着清冽酒氣的脣,就湊在十一耳邊,溫熱的呼吸噴在皮膚上,讓他戰慄。
這時,走過來一位翩翩白衣的公子,落座在一旁,十一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對方繃着一張臉,看似無動於衷。
只能靠自己了,十一扶在木桌邊緣,打算積蓄力量,等會兒擺脫這個醉鬼。
就在他打算髮力的瞬間,那位一臉嚴肅的白衣公子說話了,頓時將他好不容易積攢的氣勢戳破。
“方呈決,別玩了,他看上去不像是樓裡的小倌,別爲難人家。”
似乎是跟抱着他那人說的?
十一正疑惑,臉龐被“吧唧”親了一口,瞬間石化。
他身後的“酒鬼”,此時哪有半點喝醉的模樣,眼神清明,嘴角帶笑:“溫綸,你可真不夠意思。”
明知道他故意裝醉佔人便宜,在一旁沉默就好,非要過來揭穿。
楊溫綸才真的是完全一張冷漠臉,不苟言笑的態度,讓人有種不敢和他開玩笑的陣勢在。
唯有方呈決,竟還敢對着他嬉皮笑臉,也不怕被那一身的冰渣子硌到。
“想要瀉火,花錢有的是。”
楊溫綸剛說完,方呈決就笑出聲,趕忙放手讓十一離開自己懷裡,無奈:“周公之禮這麼美好的事,怎麼到你嘴裡就這麼庸俗。”
楊溫綸眉頭一皺:“兩情相悅纔是好事。”
擺擺手,方呈決算是服了:“好好好,我不跟你扯這個。又要說教我到幾時。”
十一在一邊算是聽明白了,想清楚前因後果,怒火微燒,他抓住方呈決的臂膀,反手一個用力,利用自己肩膀的力量,將人提起,過肩摔向地面。
方呈決哪料到這文文弱弱的男人還能做出這等行爲,直接被人壓倒在地,好不狼狽。
楊溫綸下意識想出手拉住自己好友,但馬上反應過來,不動聲色收回手,坐在那裡靜看好友出醜。
這一摔,可並不輕鬆,方呈決躺在地上,“嘶嘶”抽着涼氣,暫時不敢再亂動。
後背是實打實地砸在地上,估計整個背部都會變得青紫。
十一冷哼一聲,踩了一腳對方剛纔不安份的手臂,才冷着面離開,他雖然瘦弱,卻也並不是好惹的人。
提起一個人需要很大的力氣,但若是能善用巧勁,卻並不需要多麼辛苦。
之前生活艱苦,他又刻意控制自己飲食,所以人看上去弱不禁風,力氣也小。
在陸遠那好吃好喝了這麼些日子,身體素質已不似當初那般瘦弱。
一邊甩着微微泛疼的手臂,十一看向出口,正要離開此地。
逆光處,有個分外熟悉的身影。
原本結冰的冷臉瞬間融化,他小跑靠近,爲了看清是不是自己以爲的那個人。
果真是陸遠,十一整個人都透露着欣悅:“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再多待幾日,他就真的要懷疑陸遠是不是真把他丟下了。
陸遠將收拾好的行李塞進他懷裡:“紅袖說的。”
十一低頭看着行李:“我們要回家嗎?”
陸遠:“嗯,走吧。”
轉身之前,陸遠感受到一絲異樣的視線,他看向那抹異樣目光的來源,停下。
十一見他停下,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竟是放在剛纔那位冰渣子小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