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葉舟看網友評論看得直樂呵的時候,陳昊卻推開房門,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這個消息算不上太大,也與宏觀的局勢無關,但卻罕見地讓葉舟感受到了強烈的揪心感。
事情並不複雜,就在一個多月之前,遠在餘杭的楊奕瑤突然感覺到全身無力、關節疼痛,去醫院看過以後,經過醫生的詢問,才發現她已經持續性發熱了十天以上,還伴有淋巴結腫大、光敏、皮疹等等症狀。
在看到檢測結果的時候,所有人心裡都咯噔了一下,因爲這個症狀,跟艾滋病感染初期症狀實在是太像了,而楊奕瑤確實曾經接受過輸血治療。
如果感染了艾滋病,雖然不能說她的人生就此毀了,但也絕對是一件極其不幸的事情。
陳力放下手裡的工作,親自帶她到當地最好的二院檢查,最後出來的結果,讓他喜憂參半。
喜的是,至少不是艾滋病。
憂的是,她得的是系統性紅斑狼瘡,並且已經進入了爆發性進展期。
她的心肌已經受到了損傷,造影顯示心內膜炎程度嚴重,腹腔有積液,黏膜存在大量潰瘍。
如果發現得再晚幾天,甚至有可能隨時因爲爆發性心肌炎丟命。
對此,陳力極度自責,他這段時間忙於推進BCI傳輸項目在聚變領域的應用進展,已經好長時間沒有正兒八經地關係過瑤瑤了,他覺得,但凡自己多花個幾個小時的時間,也不至於讓她難受了接近一個月才發現症狀。
比起他來,楚雅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自從瑤瑤的哥哥楊毅瑾學業開始緊張起來之後,她算是擔負起了照顧瑤瑤的職責,但實際上,她付出的時間也不夠。
或者說,她對小孩子的疾病沒有經驗,而經歷過太多事情的瑤瑤又習慣把這些東西憋在自己手裡,實在難受得不行了,才悄悄跟楚雅說起。
也幸好楚雅的警惕性足夠高,換成是其他人,在僅僅聽到“關節痛、腰痛”這種形容的時候,甚至可能會用“小孩子哪有腰”這種說辭敷衍過去。
無論如何,已經入院治療的楊奕瑤情況基本算是穩定下來,但仍然沒有脫離真正的危險期,她需要大量免疫抑制治療,激素藥物對她造成的傷害,也將是不可逆的。
聽完陳昊的話之後,葉舟深深嘆了口氣,點頭回答道:
“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
陳昊也點點頭,繼續開口問道:
“不去餘杭那邊看看她?拋開她對咱們項目的重要性不談,我其實一直也都挺喜歡這小姑娘的。”
“誰不喜歡啊?長得又可愛,又聰明,心還好。但是問題是,我沒有時間。”
陳昊有些詫異,在他的認知裡,葉舟絕對不應該在這種時候說出自己沒有時間這種話,大部分的項目都在正常運轉中,緊急事項也都處理完了,無論他再忙,幾個小時也是能抽出來的。
他又不用等飛機,從蓉城到餘杭,算上探望的時間,最多也就是四個小時而已。
——
除非,他是真的要“想辦法”。
“你不會是想現場搞一個紅斑狼瘡治療方案出來吧?”
聽到陳昊的話,葉舟笑了笑,回答道:
“哪有那麼誇張.不過我必須得試一試,因爲我手裡正好有這個資源。”
“現在她的情況算是穩定,但也只是過了第一關,小孩得了紅斑狼瘡其實存活率還是挺低的,我們不能靠傳統治療方案去賭運氣。”
“去杭州看她,並不能帶來任何實質性的進展——再說了,她對我都沒有什麼太深的印象吧?讓陳力他們陪着就好了。”
“那可不一定。”
陳昊搖搖頭,回答道:
“瑤瑤還是很記得你的,聽陳力說,當時他們做BCI項目路過蓉城,瑤瑤還說要來看看你,但是伱那時候忙着金烏的衝刺,就沒有過來。”
葉舟嗯了一聲,繼續說道:
“沒關係,記不記得都不重要-——晚點我給她打個視頻電話吧,她現在情緒怎麼樣?”
“很樂觀,但是不太開心。”
陳昊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有些矛盾的形容,於是解釋道:
“她覺得自己的病沒什麼大不了的,眼睛都能治好,病肯定也能治好,但是她現在腹腔、口腔的潰瘍很嚴重,吃不下什麼東西,所以不開心。”
“醫院那邊呢?有做精神狀態評估嗎?我聽說這個病是會導致繼發性精神疾病的。”
“做了,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有輕微癲癇,目前已經緩解了。”
一邊說着,陳昊一邊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葉舟,屏幕上是瑤瑤躺在病牀上的視頻。
她的頭上仍然戴着兔耳形狀的AES設備,臉上泛着病態的紅暈,但從她說話輕鬆的神態來看,確實不用擔心她的精神狀況。
在視頻裡,她吵着要陳力帶她出去曬太陽,因爲在之前的治療中爲了避免光敏反應給她造成二次傷害,病房的窗簾一直是拉得嚴嚴實實的。
這是她少見地表現出來的任性,陳力解釋了爲什麼還不能曬太陽,但她立刻從AES系統中檢索到了“適量陽光照射有助於紅斑狼瘡患者恢復”的信息,當場反駁了陳力的說法。
一大一小就這麼拉拉扯扯地說了兩分鐘,最後還是陳力妥協,答應去問問醫生的建議。
視頻到這裡便結束,看完之後,葉舟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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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還行,那就更不用擔心了。”
“給我幾天時間-——也許三天,也許五天,我會先出一個初步的技術方案。”
“從方案到實際應用還需要大量的時間,我得好好用起來。”
聽到“三到五天”這個描述,陳昊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驚訝,他早就已經習慣了葉舟的效率,也不打算去刨根問底他是怎麼做到的。
於是,他便只是收起了手機,隨後叮囑道:
“注意休息,別玩命。”
“瑤瑤的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如果以我們現在調動的資源,還不能用傳統療法保住她的命的話,那全國的醫生乾脆都下崗算了。”
“你的時間沒有那麼緊,自己把握吧。”
葉舟點了點頭,起身送走了陳昊。
隨後,他直接躺倒在沙發上,輕輕敲了敲手環,進入了模擬器中。
“生命之謎”模擬劇情已經耽擱了許久,這一次,因爲瑤瑤的契機,他終於決心要把它走完。
而一旦模擬結束,那麼這項技術所能拯救的,將遠遠不止是楊奕瑤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