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轟隆……”
一輛燃煤動力的綠皮火車鑽過前方的高陵山隧道,正以五十公里每小時的速度,從天河省省會天都市出發,緩緩朝着山平縣方向駛去。
鍾白盯着面前破舊小桌板上的大搪瓷杯,上面寫着“熱烈慶祝1980年平山縣大生產活動圓滿勝利”的字樣,眼神有些恍惚。
鍾白從小就對工業充滿了興趣,高考更是以狀元的身份考入全國最知名的理工院校——華清大學。
雖然主修的是化學工業專業,但鍾白作爲一個理科天才並不侷限於此,而是真正做到了全面發展。
畢業後一路順風順水,從一家化工國企技術部門一名小小的技術員走向技術總監,再被全球500強的一家美國化工企業高薪挖角擔任亞太區技術總工,鍾白在衆人羨慕的眼光中卻毅然回到祖國懷抱,報考了華國工業研究院,並最終被評爲年青黃河學者,擁有了國內最年輕的學者稱號!
也不知道是系統內誰最先開始喊鍾白爲“工業天才”這個外號的,總之,在分類名目多得讓人足以看花眼的工業研究院裡,鍾白是唯一一個在所有領域都有所涉獵、並均取得了大成就的學者。
他撰寫的數十篇SCI論文裡,因子高得嚇人,甚至還在今天的元旦節特別被最高領導親自接見,讓他繼續爲國爭光,引來不少同行紛紛感嘆,自己的人生真的好想重來一次,如果能成爲鍾白那樣的天才就好了!
但沒想到的是,就在回到賓館後的酒宴中,或許是因爲今天太過高興,鍾白在衆人勸酒之下酩酊大醉,一切還未實現的夢想,都隨着他在酒桌上停止了心臟跳動戛然而止。
等他再度睜開眼,就已經穿越了,自己穿越的這個年輕人,也叫鍾白,但是……
從火車內的飾物、人們的談吐,以及這具身體的記憶來看,現在已經不是2019年,而是1981年!
藉着對其他乘客的詢問鍾白才知道,這輛火車是開往山平縣的,而在他記憶中,絕對沒有這個縣名。
難道是平行世界麼?
這時候,對面的聊天聲音引起了鍾白的注意。
“看看,原裝RB收音機,就是精緻!”
“是啊,比咱們國產的可棒多了!”
鍾白不禁順眼望去,兩個男青年對手中一部小小的收音機正評頭論足,一副滿意得很的口氣。
在鍾白看來,即使放在這個年代,它也只不過是RB出口到海外的最低端產品。
但,在這個華國工業還極爲貧瘠的年代裡,即使是最低端的RB工業產品,也讓本國人稱讚不已。
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即使在多年以後國家強大了,但依然有少部分的人沒有一丁點兒民族自信心,盲目崇洋媚外。
作爲一名工業人,瞬時間一股強烈的使命感涌入鍾白的胸中!
華國,在現代工業歷史上已經錯過了太多的好機會!
既然自己重活一次,爲什麼不抓住這時代的脈搏,在這充滿機遇的年代裡用自己平生所掌握的知識,讓共和國的工業提前進入快車道,甚至獨佔世界鰲頭呢?
現在還是1981年,也就是距離改革開放剛剛不久,全國大地正在鄧爺爺的號召下,凝聚人心謀發展,很多行業都是在這個年代慢慢開始萌芽,最終走向輝煌!
從條件上來說,這談不上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但一定是一個機會最多的時代!
80年代,在全球範圍內都是數得上的發展好年代,各種新生事物猶如雨後春筍一般紛紛破土而出,華國也正是抓住了從80年代以來的改革開放大潮,經過幾十年的積累後,最終成爲全球第二大經濟體!
一股抓住命運脈搏的使命感立刻在鍾白胸口油然而生,他猶記得最高領導親自接見自己時所說的那句話:“像你這樣的年輕人要是早些年在我們國家多一些,那就更好了。”
是啊,可現在自己不就回到了早些年嗎?
華國,在早些年已經錯過了太多的好機會!
既然自己重活一次,爲什麼不抓住這些好機會,在這充滿機遇的年代裡用自己平生所掌握的知識,讓共和國的工業提前進入快車道,甚至獨佔世界鰲頭呢?
鍾白低頭看了看自己重生後那雙年輕了不少的雙手,默默的在心中說了一句。
“路,在腳下。未來,在這雙手中!”
就在鍾白還沉浸於思緒之中的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同志,請出示你的車票。”
“哦,好的。”鍾白下意識摸了摸上衣兜,從裡面掏出車票遞給列車員,順帶掏出一張疊好的紅頭紙掉在地上。
鍾白這才撿起那張紙打開它,慢慢引發了這具身體的回憶。
“平山縣化肥廠:茲有我校化工班畢業生鍾白分配前往貴廠報道,請予以接待爲荷。此致——天河省化工技術學校。”
前世好歹也是全國第一的華清大學畢業生,怎麼穿越後就成了一個省技校畢業的了?
而且分配的工作還在一家縣級化肥廠?
不過,回想起醉酒死亡的經歷,鍾白慢慢接受了這個現實。
縣化肥廠雖然小了一點,但對於自己這個工業天才而言,正是重新成爲時代弄潮兒的第一步!
將思緒整理完畢,又和鄰座的大叔拉了幾句家常,一口一個“同志”的鐘白才慢慢適應這個年代說話的用詞和語氣,好在綠皮火車到站了,否則這種尬聊還有點不習慣。
鍾白揹着揹包走下了火車,有些飢腸轆轆的他下意識想找一家肯德基填下肚子,可一看車站外的場景,雖然早已有些準備,但還是內心涼了半截。
車站對面只有一條小街,稀稀拉拉的低矮房屋裡除了招待所和一家鐵路餐廳之外,再沒有其他商店。
地面甚至都還沒有水泥硬化,東北風颳起帶來的大量黃土撲在鼻腔內,倒是有種前世沙塵暴的感覺。
這山平縣自己兩眼一抹黑,不但沒來過,更是連聽都沒聽說過,縣化肥廠在哪裡鍾白也不知道,想了想只好走向了那家鐵路餐廳,見裡面還有人吃飯,於是自己也找個位置坐了下來。
“同志,我買兩個肉包子,多少錢?”
“兩毛。”女服務員看着鍾白的打扮,忽然來了興趣:“你是省城來的吧?”
“你怎麼知道?”鍾白從兜裡掏出兩毛錢遞給對方,奇怪的問道。
“咱山平縣是個農業縣,這襯衣在咱這兒可沒見過,一看就是省城百貨商店裡賣的,你這皮膚又這麼好,不像是在咱們山平縣被東北風吹過的。”女服務員微笑着遞上了裝着兩個肉包子的盤子。
呵,這位眼力倒是挺好,看樣子見多識廣,鍾白立刻問道:“對了同志,請問縣化肥廠怎麼走?”
“從火車站出去往南,走八百米,再往東,向陽大街走到頭,就是縣化肥廠了。”
“謝謝。”
就在鍾白大快朵頤,吃着皮薄餡多的肉包子之時,旁邊桌子上兩個中年人的對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王你說說,咱們廠什麼時候出過殘次品?偏偏這一批新生產出來的化肥檢驗就是不過關,楚廠長都被分管工業的副縣長叫去辦公室訓了好幾回了!”
“那可不是!我王天林好歹也當了五年質檢科長,也是頭一次見到這種事!但縣裡面的生產任務不能不完成,要不今年咱們全縣農民上哪兒買化肥去?哎,現在只有看明天到了省城天都市,能不能把我那位老師請到咱廠裡親自瞧瞧問題出在哪兒,要不然大家日子都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