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上午十點,一輛灰色吉普車準時出現在京城大學門口,鍾白拎着自己和徐院士的行李先放上車,又衝着發呆的徐光先招了招手,喊道:“徐院士,您先上車啊,這外邊兒吹風冷着呢!”
“哦哦,我這就上車。”徐光先鑽了進去,心裡卻止不住的疑惑。
這輛吉普車,咋就那麼眼熟呢?
還沒等他開口詢問,鍾白也快速鑽了進去,在前方駕駛員的肩膀上一拍,笑道:“師傅,這一路上就麻煩你了。”
“沒事,這是我應該做的。畢主任專門讓我來開車,我一定平安把二位送到白雲鄂博礦區!”四十多歲的司機笑呵呵的說道,顯得很謙虛。
“畢主任?”徐光先終於想起來了,驚訝的看了一眼座位上的那枚華清大學的校徽,對駕駛員反問道:“是華清大學教務處的畢主任麼?你這車……是華清大學的?”
“是啊,徐院士。您趕緊把安全帶繫好,我們馬上出發了。”司機只是淡淡點了點頭,便踩下了油門。
看着徐光先驚訝的表情,鍾白這才小聲告訴他,的確是自己通過私人關係找到華清大學借車的。
徐光先聽後更是震驚不已!
誰不知道京城最好的兩所大學向來都是既合作又競爭的關係,兩家表面上要好,但實際上互相都憋着勁呢。
京城大學的教授要出差工作找華清大學借吉普車?這要是放在平時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但這鐘白偏偏就做到了?他是怎麼操作的?而且還是聯繫的對方教務處的畢主任?
鍾白早已看出了徐光先的疑惑,但這會兒有外人駕駛員在場,他也不便細說,只是含糊的說了一句他和畢主任的關係很好,找對方幫幫忙沒啥大問題。
鍾白當然不會說實話了,那就是上一次臨時幫華西機械廠找的那5位機械83班的畢業生過去實習,這短短几天時間已經得到了廠裡的肯定,而且因爲他們本身素質較高,可以直接跟着幾位外國工程師學習,雙方互相都很滿意的情況下,這批畢業生打電話給畢英華彙報之後,畢英華當然對鍾白又格外感激。
關係都好到這種程度了,鍾白上門找畢英華借輛車,那還不是妥妥當當的事兒?
好歹人家也是堂堂華清大學教務處的副主任呢,手上權力可一點都不小。
吉普車比上一次的大巴車速度快上不少,大約晚上八點左右,兩人便抵達了寧遠稀土冶金廠。
米斌和顏玉田兩人過來接的車,他們自從元旦節前就在廠裡值班,這段時間因爲廠長周長青生病廠裡基本停產的情況下,又沒多少工作能做,看到二人如同看到親人一樣,情緒一下就起來了。
“徐院士您可算是來了!我們倆成天憋在廠裡無所事事,感覺都快瘋了。”米斌一上來就忍不住吐槽道。
“不要急,這不我帶着小鐘過來和大家回合了麼?我們先把東西放了,等下就去我房間,讓小鐘最新的思路——生產金屬釹的氟化物體系熔鹽電解氧化物製取方法給大家講講。”徐光先身體還是挺硬朗的,坐了這麼久的車,下車後第一時間想的竟然還是工作。
倒是顏玉田看了看兩人風塵僕僕的模樣,道:“不用這麼着急吧?先去食堂吃點東西再工作也不遲……”
徐光先一拍腦門兒道:“也是,看來我是太久沒有工作了。小鐘年輕人還在長身體,飯還是要先吃!”
鍾白沒有說什麼,只是微微點頭,但心裡卻對這位共和國院士又多了幾分尊重。
六十多歲的人,坐了將近九個小時長途車,下車第一反應居然還是要和大家討論知識,這樣專注於工作的同志在任何年代都不多見。
簡單的在食堂對付了一頓,幾人便來到了徐光先的房間,認真聽鍾白給大家解釋“氟化物體系熔鹽電解氧化物製取金屬釹”的原理和流程,因爲這也是徐光先這一次過來後準備馬上着手開展的重要工作。
鍾白將資料發給兩人,一邊講解一邊將他和徐光先達成的共識告訴大家:“……這種方法稀土吸收率高,雖然一開始工業化不容易,但我們現在處於摸索階段,在保證儘可能多的電解出金屬釹的前提下,適當的提高產量,爲後面的量產打下基礎。”
相比顏玉田而言,米斌所在的滬江市泰鼎合金廠除了電解稀土之外,也有其他金屬製品需要經過電解環節,所以對這種方法他理解的速度和深度都要比顏玉田來得快。
米斌聽完之後認真對照着手上的資料看了幾分鐘,便皺眉問道:“鍾白,資料上說,這種電解法的單耗和料比,同氧化釹利用率有關係,這個公式我看得懂,但實行起來真的有描繪的效果那麼好麼?”
鍾白點頭道:“肯定有,氧化釹利用率越高,所能產出的金屬釹就越多。而且熔鹽配比及加料速度也對提升氧化釹利用率有直接關係,不過這一點我們需要在具體實驗生產中才能得出具體的數據。不過這需要實地查看廠房已有的電解設備是否符合要求才行。”
米斌聽得興奮,馬上站起身來:“那還等什麼?咱們現在就去廠房啊!”
徐光先對這種說動就動的年輕人還是蠻欣賞的,他也正準備起身,不料剛剛站到一半,就發現腰椎部分有些脹痛,馬上用手抓住扶手,發出“哎唷”一聲。
“徐院士,您沒事吧?”顏玉田坐在距離徐光先最近的位置,見狀趕緊雙手將他攙扶起來,關心的問道。
“沒事,這應該是老毛病犯了……”徐光先搖搖頭,用另外一隻手撐着後背,道:“我這腰椎一直有點毛病,今天應該是汽車做久了,現在有點脹痛。”
“需要看醫生麼?”六十幾歲的老人腰疼,這可開不得玩笑,鍾白馬上問道。
“不用搞那麼大陣仗。”徐光先擠出一絲笑容,搖搖頭道:“這毛病只要平躺一晚上就緩解了,這大晚上的叫醫生又要到城區去,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