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我學習的時候你還不知道有沒有從一個單細胞開始分裂呢!
鍾白沒有理會小青年,而是徑直朝着八一街趕去。
倒了兩路公交車,花了半個小時,見路邊那塊鐵製白色路標上寫着的“八一街>”幾個漢字出現在眼簾之後,鍾白下車後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街道口,一股熟悉的小商品城的雛形立刻涌現在他的眼中。
從街道口的人流量就能看出,剛剛改革開放的華國基層人民對於各式各樣的商品需求量那是一點都不小。
而八一街算是八十年代初期天都市有名的批發市場,全省大大小小的小商品幾乎都集中在這長度不超過六百米的街道上。
現在就已經能看到有些老闆穿金戴銀,一副暴發戶模樣的節奏在店裡大咧咧的面對客戶談價了,這倒是讓鍾白略微感到有些意外。
不過想想也對,現在雖然還沒有提出來那句經典的“先讓一部分人富起來,再帶動其他人致富”,但客觀規律不容改變,這也是華國在80年代就開始慢慢走向經濟騰飛的一種具體表現而已。
來到小青年口中的“龍口商店”,見鍾白進門,一箇中年模樣的老闆立刻迎了上來,不過打量了他兩眼之後,臉色倒是沒顯得有多親熱,反而冷冰冰的說道。
“哪裡來的年輕人,沒事別往店裡閒逛。”
顯然,這又是一個看自己面孔年輕所以說話才如此冷漠的老闆。
但鍾白絲毫不介意,因爲自己今天反正是來調查市場行情的,受點白眼無所謂,只要能得到有用的信息就好。
再加上天都人對本地人親熱,對外地人冷漠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對下面地區和縣份上來的人,可以說從心態上就一直高人一等,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於是他立刻操起一口熟練的天都話,問道:“同志,我聽朋友說你們這裡有最新潮的蛤蟆鏡賣,不知道多少錢一副?我想帶點到下面地區去賣。”
一聽鍾白這口熟練的天都話,老闆的臉色一下就由陰轉晴,呵呵笑了一聲道:“呵呵,你不說話我還以爲你是那些外地來天都讀書的年輕人呢。怎麼,家裡有人當個體戶了?想學個體戶販東西賺錢?”
怎麼我和你談生意,你一上來反而和我拉家常啊?
鍾白有點納悶,不過很快就釋懷了。
因爲這年頭,個體戶本來就是鳳毛麟角一般珍稀的存在,而且往往是一些三無人員才選擇主動當個體戶,基本年紀都不小,哪兒有他這麼年輕的?
所以人老闆這麼一問倒也正常。
鍾白立刻順着對方的話往下說,點點頭道:“對啊,我小叔就在平陽地區當個體戶,我今年剛好技校畢業,分配到縣裡工廠我瞧不上,小叔說讓我和他一塊兒做生意可賺錢了,又聽說蛤蟆鏡最近挺流行的,畢竟小叔他都好多年沒回天都了,就讓我在天都打聽打聽,合適的話我就幫他進貨,下平陽地區賣去。”
“怪不得,我就說你一個好好的天都娃娃,怎麼願意跑平陽地區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去做生意?原來是家裡有親戚啊。”老闆恍然大悟道:“這蛤蟆鏡天都的確流行,我一天零售都能賣出去一兩副,不過都是悄悄賣的。”
“悄悄賣?”鍾白皺眉問道。
老闆壓低聲音,用一副指點江山的口氣道:“一看你就沒做過生意。天都不比平陽那種小地方,上面管得可嚴了,政策現在都還沒明確,這些蛤蟆鏡又都是從外國弄來的,你以爲隨隨便便就能拿到街上去賣啊?”
“啥政策沒有明確?叔,這個我還真不懂。”鍾白半認真的將對方稱呼爲“叔”,這也是天都人對陌生年長者常見的稱呼,問道。
老闆顯然一副好爲人師的節奏:“你這算是問對人了,其他家估計不會給你說這個。整個天都現在賣的蛤蟆鏡都是從香江那邊過來的貨,這些東西可是用美元才能買到的,美元!國家對外匯的管理很嚴,外匯不是用來購買這些玩意兒的,而是用來買那些機器、技術的,所以上面管着,知道不?”
“還有這個說法?”鍾白一副很配合的模樣,假裝反問道。
原來對方說的是這個,鍾白其實很懂。
雖然這老闆有點故弄玄虛,但大體上他的話是沒什麼錯的。
81年的華國,外匯儲備非常有限,國家講究集中大錢辦大事,絕大部分的外匯儲備都用於從外國進口大量的工業機器、技術,只有極少量用於購買輕工業品和蛤蟆鏡這種連生活必需品都算不上的商品。
這也是爲什麼正版的MD蛤蟆鏡能在國內賣出高價的原因,因爲它們絕大多數來源並不是鍾白口中提到的嶺南廣府,而是和它一條香江之隔的另外一個國際金融中心——HK。
說到HK,81年它還依然是YG的殖民地,要直到16年之後,纔會按照兩國的約定迴歸華國,所以從目前從HK進口的很多外國商品,其實走的並非正規渠道。
這個現象的存在確實是因爲這段歷史所造就的特殊現象,但任何現象都有兩面性,一方面它的確讓華國流失了部分外匯,不過數量不多;但另外一方面,這些外國商品通過HK這條特殊的渠道進入廣大的華國內地,倒也滿足了人民羣衆一部分對文化生活的需求。
見鍾白呆呆的站在原地不說話,老闆還以爲把對方給鎮住了,用手戳了戳他的胳膊道:“小夥子,別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了,政策又不是咱小老百姓能改變的,聊聊生意吧,你小叔準備進多少錢的貨?”
“呃,叔……我還是先看一下貨再說吧,要不然貨都沒看我咋敢亂說話呢?”鍾白沒有接招,而是反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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