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省幅員遼闊,在距離省城天都市三百多公里外的山平縣,此刻的天氣也和天都完全不同,不要說出大太陽了,一場雨已經從清晨下到了現在,整個縣城的上空都是黑乎乎的,低氣壓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而在山平縣化肥廠,這股壓抑的氣氛更是到達了頂點!
從早晨七點鐘起來後,楚軍從狂跳的右眼皮感覺到今天恐怕不是個什麼好日子。
事情也如同他所料一般,的確,今天老黃曆上說,有災。
照例提前半個小時上班的他,發現廠門口今天反常的聚集着一些工人家屬。
楚軍過去問了幾句他們有什麼事情,但各個都遮遮掩掩的躲着他,就是不吭聲,弄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就超過楚軍的預計了。
原本八點鐘應該響起的上班廣播今天也沒有吭聲,辦公室內的楚軍反而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化肥廠給我發獎金!”
“拖欠獎金,活不下去了!”
“廠裡幹部出差去天都吃香喝辣的,咱們連一毛錢加班費都沒有!”
“我們要待遇!”
“對,要待遇!要獎金!!”
聲浪越來越大,兩毫米厚的玻璃窗絲毫不能起到一丁點兒的阻礙作用,外面的聲音反而像重錘一樣,一下一下敲擊着楚軍的心臟。
壞事兒了!
工人罷工了!
工人罷工,在華國原本不是什麼稀奇事兒,但那是在舊時代的華國。
在新華國成立後,無論任何一個企業其規模大小如何,只要在上班期間發生罷工的事情,那就一定的天大的事兒!
咱們工人有力量這句歌詞耳熟能詳,咱們華國也是由先進的工人階級建立起來的人民當家作主的國家,但是,如果在和平時期發生罷工,那就說明問題非常嚴重了!
樓上的幹部們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打開辦公室的門衝向了走廊,看着樓下從門口彙集到操場越來越多的工人們喊着口號,甚至還拿出了橫幅怒吼着,大家四目相對,每個人都下意識的把眼光投射到了身爲廠長的楚軍身上。
這架勢要是換成任何一個人恐怕都只有冷汗直流,嚇得兩腿哆嗦的勁兒,但楚軍不一樣。
他好歹也是從部隊上退伍回來的老廠長,當年也是爲了殺敵差點吃槍子丟命的狠人,見到這個場面儘管太陽穴控制不住的“突突”直跳,但還是深呼吸一口,從喉嚨裡喊出震天響的一聲!
“反了天了!你們這是要幹啥?把廠子給鬧垮嗎?!”
不得不說,這麼多年廠長擋下來,楚軍從來沒有做過對廠裡不好的事兒,脾氣雖然爆了點,但他一心爲廠也是衆人皆知的,多年積威下來這麼一吼,倒是硬生生的把場面給鎮住了,場下的吼叫聲頓時小了一半!
但楚軍不敢怠慢,立刻披上外套就急衝衝的往樓下趕,其餘還在辦公室裡的幹部們也紛紛有樣學樣跟了下去。
在樓上遠距離俯瞰和近距離接觸一大票喊着口號的工人,那感覺是完全不同的,至少楚軍感受到了眼前這些平時在車間裡忙碌的人們此刻身上都有一種憤怒的情緒。
“都給我散了,上班去!”
楚軍沒有打傘,而是站在雨中,衝着大家一揮手喊道。
但他顯然低估了這次羣衆們搞的罷工運動,情緒不是簡簡單單吼兩句就能改變的。
果然,在看到楚軍沒有什麼實質性舉動之後,又有人帶頭喊了起來!
“楚廠長,我們第三季度的獎金,到底什麼時候發!”
楚軍擡頭眯着眼睛一看,這個熟悉的聲音正是來自於廠裡的刺頭——氮肥車間的普工,劉東強,土生土長的山平人,小名劉二狗。
要說這劉二狗可不是個老老實實上班的主,平時小毛病就多,但今天怎麼輪到他出頭了?
果然,在劉東強這麼一喊之下,剛剛本已安靜的人羣又隨着他的聲音而呱躁起來。
“發獎金!”
“不發就不上班!”
“就是!”
楚軍一看這架勢,嚯,看來這幫人今天是鐵了心了。
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上過戰場的楚軍自然心知肚明,他稍作思考就皺着眉頭直接對劉東強發問:“劉二狗,你好大的膽子!不上班還跑到這兒來蠱惑大家,是想被扣工資嗎?”
但劉二狗的回答顯然有些出乎楚軍的意料:“廠裡還好意思扣工資?這季度獎金拖了這麼久不發,連供暖費都要交不起了,扣了工資我就去你家裡住!”
“就是,供暖費都要交不起了!”
這話立刻引起了大家的共鳴。
眼看冬天將至,職工的供暖費本來是廠裡交一半,職工自己出一半,但楚軍也知道最近因爲廠裡緊張那一半遲遲沒有到位,見劉二狗這麼一吼心裡也有些愧疚。
但楚軍依然沒有把情緒表現在臉上,見硬的不行只好來軟的:“大家都不要急!廠裡會想辦法儘快把大家那一半供暖費給交了!現在你們最需要做的就是趕緊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做好生產!剩下的事情,我作爲廠長帶着廠裡的班子是不會不管的!”
可一名牙尖嘴利的小姑娘立刻站了出來:“楚廠長,那你倒是想辦法趕快把獎金髮了啊,咱們自個兒還得交一半呢!這個月工資也遲遲沒發,廠裡還天天讓我們加班,這還讓不讓大家活了?”
“就是!還讓不讓活了!”
這句話就像一滴冷水滴入滾燙的油鍋中,立刻又把剛剛沉寂的人羣炸開了鍋!
大家紛紛盯着楚軍質問,原本只有一百多人的隊伍,也隨着聲勢越鬧越大,逐漸增加到了兩百人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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