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明月皺了皺眉頭。
雖然她並不是個心胸狹窄的人，但被昔日的同門如此敵視，心中還是很不舒服。
蕭凡向歐陽明浩抱拳爲禮，朗聲說道：“無極門蕭凡，見過歐陽宗主。”
歐陽明浩抱拳答禮，微笑說道：“蕭掌教客氣。”
不管他內心深處是何等的厭惡甚至是憎恨這個姓蕭的，當着歐陽明月的面，還得依照禮數來。況且，蕭凡如今乃是堂堂元嬰後期大修士，許多名門大派的一派之尊，也就是這樣的修爲，真實戰鬥力甚至還遠不如蕭凡。可不見得每一個超級宗門無論什麼時候都會有悟靈期老祖坐鎮的。
最要緊的是，眼下他是病人，蕭凡則是郎中。
萬一歐陽明月沒有吹牛，這無極門後生晚輩真有能耐治好他的沉痾，於他而言，那可就是天大的好事了。一天到晚待在那陰暗寒冷的地下密室，真的很好玩麼？
人影一閃，蕭凡忽然就在原地消失無蹤，下一刻，昊陽殿中一陣水紋般的波動閃過，蕭凡現身而出。
“宗主，小心……”
大執法長老等人大吃一驚，叫道，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們所站立之處，看似和昊陽殿只有十餘丈之遙，但這十餘丈距離，卻絕不是他們說過去就能過去的，早已經在防護大陣的禁制之下。而且這個防護大陣與衆不同，主要禁制力量來源於空間之力，藉助了一件空間殘寶佈下的陣勢。無知者若是硬闖的話。很容易被無處不在的空間之力切成碎片。縱算是強如後期大修士，也不敢亂來。
誰知蕭凡卻毫不費力便瞬移到了大殿之中。到了宗主近前。
這姓蕭的小輩年紀輕輕，手段着實了得。萬一要對宗主不利，只怕宗主猝不及防之下，着了他的道兒。
歐陽明浩卻毫不在意，微笑說道：“蕭掌教好俊的空間神通，果然是正宗的無極傳承。”
雖然並不是每一位無極掌教都精通空間之術，但無極門的鎮教之寶“乾坤鼎”乃是梭摩界公認的空間至寶，通玄靈寶正品。此人自稱是無極門當代掌教真人，空間神通確實了得。
“不敢當……”
蕭凡只是隨口客氣了一句，便雙眼炯炯。盯住了歐陽明浩，眉頭情不自禁地蹙了起來。
見了這般情狀，歐陽明浩非但不覺得他無禮，反倒略略生出一絲好感來。
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處。
“歐陽宗主，請脈！”
蕭凡隨即伸出右手，擡起了三根手指。
歐陽明浩毫不猶豫就將右手伸了過去，沒有半點戒備之意。甚至都沒有打開禁制放大執法長老等人進來。
閱歷到了他這樣的份上，別的不說，看人的眼光錯不了。他喜不喜歡蕭凡。那是一回事，但他一眼就能看得出來，蕭凡絕不是那種會趁人之危，背後暗算的小人。尤其是在他無極門正謀求重建山門的要緊關頭。在昊天宗總壇，暗算昊天宗主，絕對是腦殘到極點的行爲。
沒有一點胸襟氣度。豈能統領昊天宗數百萬弟子？
蕭凡將三枚手指搭在了歐陽明浩的脈腕之上，衆人都安靜下來。連站在禁制之外，焦慮無比的大執法等人。都自覺閉上了嘴巴。
蕭凡的眉頭越發蹙得緊了，擰成了一個川字。
足足一刻鐘過去，蕭凡才終於移開了手指，眉頭卻絲毫沒有舒展之意。
“如何？”
歐陽明月低聲問道。
蕭凡沉吟着，說道：“以歐陽宗主的修爲境界，一顆烈陽丹決不至於造成這樣的後果……如果你給我的那張丹方沒錯的話。”
“丹方沒錯。”
歐陽明月簡單答道。
歐陽明浩望了歐陽明月一眼。
烈陽丹乃是昊天宗秘傳的大補靈丹，藥力之霸道，無與倫比。歷代掌教祖師都曾反覆告誡本門弟子，除非元陽之氣大損，危及生命，才能以烈陽丹進補，否則效果只會適得其反。
正因爲烈陽丹藥力霸道異常，同時藥效也極強，烈陽丹的丹方，歷來都掌握在昊天宗最重要的幾名首腦人物手中，絕不外傳。
歐陽明月卻將烈陽丹的丹方傳給了蕭凡。
不過歐陽明浩沒有說什麼。
既然要請蕭凡給他治病，這烈陽丹總是不能對郎中保密的。
“不是烈陽丹，那會是什麼？”
歐陽明月問道。
蕭凡輕輕搖頭，眼神卻一直都落在歐陽明浩身上，輕聲說道：“請恕蕭某直言，歐陽宗主體內，另有一股強大至極的至陽之力。這股至陽之力，和歐陽宗主本身修煉的至陽神雷，同種同源，但絕不是出自一人……”
“昊陽舍利？”
蕭凡話還沒有說完，歐陽明月便驚呼出聲，死死盯住了歐陽明浩，滿臉都是震驚之色。
歐陽明浩也一樣的滿臉震驚，卻避開了歐陽明月的目光，只上下打量着蕭凡，彷彿想要重新認識這個人似的。
蕭凡神色淡然，顯見得對自己的診斷，極有自信。
“大哥，你把昊陽舍利吞了？”
稍頃，歐陽明月問道，刻意壓低了聲音，似乎生怕別人聽到了。其實這只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足見歐陽明月震驚之甚。
“嗯。”
歐陽明浩輕輕點了點頭，臉色已經恢復平靜，眼神也從蕭凡臉上移開了，亦不和歐陽明月對視。
“……”
一時間，歐陽明月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明月，什麼是昊陽舍利？”
蕭凡卻禁不住問道。
歐陽明浩的眼神又掃了過來，顯然蕭凡這一聲“明月”讓他有些不習慣。
歐陽明月卻顧不得這些，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昊陽舍利是本門先代祖師隕落之後，留下來的舍利子。”
蕭凡詫異地問道：“每一位祖師隕落之後，都會有舍利子留下？”
“不是。”
歐陽明月連連搖頭。
“只有隕落在渡劫天雷之下的悟靈期祖師，纔會有舍利子留下。根據典籍記載，昊天宗立派以來，一共只產生過三顆昊陽舍利，流傳到我們這一代的，則只剩下碩果僅存的最後一顆。”
“悟靈期祖師度雷劫留下的……”
蕭凡喃喃自語，心裡頭已經有些明白了。
在下等界面進階到悟靈期之後，這些老怪物只有三條路可走，其一是繼續勇猛精進，進階到悟靈後期，順利飛昇，前往玄靈上界，證道永生。其二則是自知進階無望，強行引動飛昇雷劫，希望能以不足悟靈後期的修爲，飛昇上界，去追求冥冥中的一線機緣。這種方法成功者十中無一，只能是撞大運。其三則是最不靠譜，也是最危險的，那就是“偷渡”。
和第二種一樣，都是再也無法更進一步的悟靈初期或者中期修士，甚至連強行引動飛昇雷劫都辦不到，只能尋找薄弱的空間節點，以非常手法撕裂虛空，藉助空間之力，“偷渡”去玄靈上界。
這種方式，比第二種的成功概率更低，幾乎就沒聽說過誰成功過。
當然，要是真成功了，已經去了玄靈上界，再也不曾和下界聯繫過，下界之人，也無法知道他是成功了還是隕落在空間風暴之下了。
不過留在下界的本命燈，無一例外，都熄滅了。
至於到底是因爲隕落而熄滅，還是因爲界面阻隔之力而熄滅，那就無人知曉了。
昊天宗這些強行引動飛昇雷劫的前輩祖師，隕落在天雷之下，肯定是滿腔不甘，隕落之時，將渾身殘餘的生命精華，都壓縮在一處，灰飛煙滅之後，就會有舍利子留下。
這種舍利子之中，自然含有龐大的生命精華和強烈的至陽之氣，倒是和銀翼雷鵬內丹有相似之處。
“大哥，你不是答應過我，絕不打舍利子主意的麼？”
歐陽明月質問道，語氣已經頗爲不悅。
歐陽明浩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小妹，雷劫你自己也經歷過的，在那樣的情形之下，不要說舍利子，就算是一根稻草，也牢牢揪住了。”
歐陽明月頓時語塞。
如果說，她自己沒有經歷過悟靈期雷劫，還有話說，親身經歷過之後，確實不好反駁。
歐陽明浩說得沒錯，生死攸關，不管是什麼禁忌方法，都顧不得那麼多了。
若非如此，她和蕭凡之間，也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蕭凡蹙眉說道：“歐陽宗主，貴宗這位前輩祖師，修爲極高，舍利子中蘊含的至陽之力，極其強大，並且滿含怨恨之意。當時固然能助你順利度過雷劫，但這股怨氣和至陽之力一起，如今已在你體內生根……要想徹底祛除，除非宗主的修爲境界，能比當年那位前輩祖師更高才行。”
歐陽明浩的嘴角，便抽搐了一下，眼神變得很陰冷。
以他眼下的情形，想要再進一步，那是千難萬難，談何超越當年那位前輩祖師？
能夠強行引動飛昇雷劫的，多數都是悟靈中期的超級大高手，一般悟靈初期修士，壓根就沒有這樣的能耐，只能想方設法“偷渡”。如果不能祛除體內的怨氣和異種至陽之力，歐陽明浩終生都難以再有寸進。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
歐陽明月問道。
“有。”
蕭凡隨即答道，語氣極其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