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傑和李德祿跟着陳宏和一個班的戰士押送幾個犯人走後,何若秋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結果到了半夜十二點時消息傳來,那幾個犯人在刑具被卸下後,於押送途中企圖逃跑,趙二傑同志第一時間發現,並勇敢的向押送的戰士發出了報警。而他本人卻被逃犯*扭斷了脖子。幾名戰士當場打死了四名逃犯,*在中槍後仍頑強的跳下河谷,如今下落不明。
第二天一大早,墾區軍醫院的白車來拉趙二傑的屍體。何若秋和武警部隊的連長帶着全體幹部和官兵敬禮給他送別。一星期後,趙二傑被追認爲烈士,墾區領導和師部首長親自主持了葬禮。三十三歲的上尉副中隊長趙二傑就這樣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只留下石圍子城裡沒有工作的維族妻子和八歲的兒子。在監獄內部組織的紀念儀式上,何若秋帶頭向趙二傑的遺孀捐贈了現金伍佰元。其他幹部也紛紛慷慨解囊,到後來部隊方面的幾個幹部也都參與了捐款,陳宏是捐的最多的,光棍一人沒什麼負擔的他,把當月工資一千二百元全部捐了。葉皓東知道消息後,想起趙二傑雖然上次逃犯事件中曾經懷疑過自己,但事後還是少要了他許多菸酒孝敬,也算有心了。於是他順應‘天意’找到何若秋,表示願意承擔趙二傑烈士的後人今後全部的學費和生活費。何若秋聽後很感動,同意了葉皓東的請求,並把這件事上報到了監區高層。
幾天以後,一個監區方面派來的記者在支隊長王青山的陪同下來到棉廠中隊。他是專門來採訪葉皓東的。一個服刑期內的犯人願意拿出錢來幫助曾經管理過自己的死去的監獄幹部。這件事本身就具備極強的新聞效應和社會效應,既反映了監獄在改造犯人思想方面的成功,又反映出烈士趙二傑在犯人心中的可敬形象。已經被樹立爲英模典型上報*的趙二傑,與之相關的一切新聞素材都是值得注意的。於是就有了這次上下都很重視的專訪。
葉皓東在這次專訪中表現的很配合,他並沒有過多提及自己捐款的善舉,而是着重談到了趙二傑烈士生平的一些感人事蹟。並舉了幾個關於他用心感化犯人,用對自身的嚴格要求教育犯人,在生活上關心犯人的例子。採訪到最後,他才表示自己之所以願意這樣做,也正是受到監獄幹部們的感化,並似不經意的提到了中隊長何若秋在工作和生活上對監獄裡的幹部和犯人們的正面影響。整個採訪過程中,這廝做作的話語和動情的神態假的讓人倒牙,但那位記者卻聽的甘之如飴,頻頻點頭鼓勵葉皓東繼續胡說下去。
葉皓東並不知道他這番話後來被這位記者原封不動的刊登在了西疆新聞報上。並隨後又被國家級大報轉載。還成爲了西疆監獄工作成果顯著,彰顯社會主義法制下的監獄講民主,重視人性化管理的一個標誌。這件事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棉廠中隊很快又迎來了一批國家級報紙的採訪。而何若秋更是被樹立成了活着的英雄,監獄管理工作成績突出的年輕幹部。葉皓東在其中也受到了兩次採訪,他表現的依舊‘異常’配合,這爲他在次年的工作總結上加了不少分,這一年的年底,他再次獲得了減刑,由於他的刑期已經少很多,按比例減下來,這次只減了半年。
九九年過年的時候,沒有任何人來探視他。
生意上的事情可以通過電話跟他商量,買賣擴張的很快,大夥兒現在都是忙人,所以朱銘裕等一干弟兄誰也沒來。本來計劃今年來看他的王琳在前一年中得了糖尿病,身體經不起長途跋涉。兩個哥哥葉皓雲去了澳大利亞國際商業銀行打工,過年都不能回來,葉皓然則要留在家裡照顧母親,並且他還新交了女朋友,今年是雙方家長第一次見面,他過年還要上門見未來老泰山。他們來不了都有各自的原因。
讓葉皓東感覺意外的是江蘭,這丫頭最近不知是怎麼了,已經幾個月沒跟他聯繫了,這是很不尋常的事情,以葉皓東對江蘭的瞭解,她變心的可能性基本沒有,這麼長時間不聯繫,葉皓東胡亂猜測她是遇上什麼麻煩了。
江蘭的確是遇上麻煩了。但這個麻煩說不上是好事還是壞事。
九八年十月份的一天下午,江蘭如往常般趕往教室聽課。她走在路上的時候就注意到兩個模樣和打扮都很革命的中年人和副校長盧曉華在觀察她,其中那一男一女指着她還說了些什麼。
到下午最後一節課的時候,江蘭被通知到副校長辦公室見兩個人。到了那,正是那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要見她。
中年男人穿的很普通,帶着黑邊眼鏡看起來有點古板,江蘭注意到他看人時目光的犀利。中年男人沒有說話,只在一旁默默觀察江蘭的一舉一動。
負責問話的是那個穿着同樣平凡的女的:“你叫江蘭?”
江蘭很奇怪的問:“是啊?怎麼了?你們是什麼人,找我什麼事?”
那個女人和男人相互點點頭,然後很正規的對江蘭說:“我們是政府部門招收特殊工作人員的,你的成績和你的條件以及你在政治立場上的表現,讓我們決定對你實施組織調查,從現在起,你不要提問,我問你答,不許說假話,可以開始了嗎?”
江蘭的心突然緊張起來。她無法猜測這件事是福是禍,她捫心自問,自己的一貫表現應該算是個政治立場鮮明的人。這樣的組織調查代表了什麼?即將發生的事情會是好事還是壞事?懷着忐忑不安,江蘭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女人:“你叫江蘭,漢族,七八年五月出生?”
江蘭點頭:“是的。”
女人:“你父親叫江春生十幾年前出國,目前下落不明,哥哥叫江威是鋼城公安局刑警大隊的政委,你母親有精神障礙目前在家無業?
江蘭:“是。”
女人:“你很有語言天分,高中時期就同時學習了英俄兩門外語並且成績優秀?”
江蘭點頭。
女人很滿意的:“你在半個月前遞交了入黨申請書,能跟我們說說你爲什麼想要入黨嗎?”
江蘭最近常看關於抗洪英雄的報道,這姑娘的愛國熱情從來都不缺乏,乘着那陣子熱潮,她也遞交了一份入黨申請書。卻想不到會引出這路來歷神秘的神仙。
“每個有心的人都有愛國情懷,我認爲現階段想要爲祖國多做些什麼的話,最好的選擇就是入黨,因爲黨的事業發展的目的就是讓國家更強大!”
女人微微覺得意外,問:“在你的心中,國家和黨誰是第一位的?你覺得西方社會的民主制度比咱們黨所倡導的制度先進嗎?”
江蘭:“當然是國家,其實就國家目前的情況看,二者之間還不存在選擇性矛盾,如果一個政黨會爲了一黨的利益罔顧國家民族的利益,那他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政黨,我認爲現階段儘管咱們的黨內有很多問題,但它的目標和根本從未背離,現在的國家需要的也不是所謂的西方式民主,黨的建設需要不斷完善,作爲華夏一份子我們應該懷揣強國夢想參與進來,而不是一味的宣揚什麼西方的民主社會先進性,那樣做是毫無意義的僞愛國,等於親者痛仇者快。”
男人突然插嘴:“你說的這些是你自己想的還是誰跟你說過的?”
江蘭搖搖頭:“這些話當然是我自己的心聲,我的思想我還能做主。”
男人冷不丁冒出一句驚人之語:“你對你父親江春生怎麼看?”
對這個問題江蘭很感意外,心想,那個離家不歸不負責任的男人我能有什麼看法,除了恨以外,幾乎沒什麼印象了,他甚至連一張相片都沒給母親留下,想到這的時候江蘭突然心中一動,是啊!那個男人竟然連一張照片都未留下過,什麼人會連一張相片都不敢照?難道是見不得人的人?難道今天這兩個‘特殊機構’的人來找我是爲了那個男人?難道他會是個特務?江蘭腦子裡飛速轉動,想着各種可能的答案,最後猶豫的回答道:“他離開我們十四年了,關於他的記憶我早記不得什麼了,無論他做了什麼都跟我們沒有關係吧。”
中年男人的臉上居然露出了難得的微笑,這一刻江蘭突然發現這個打扮很革命的男人長得似乎挺帥。男人點點頭,算是認可了江蘭的回答。
說道:“你是不是在懷疑我們找你是爲了你父親?”
江蘭反問:“難道不是?”
男人答:“有一部分是因爲他,沒有他的關係我們不會留意到你,但我們能來找你,更重要的理由是我們的機構需要你這樣具有冷靜思考能力和執着的愛國情懷的年輕人。”
江蘭詫異的問:“您認識我父親?”
男人似乎被問到傷心事,他長嘆一聲,看了一眼旁邊的女子。女子點頭道:“已經十年了,符合解密條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