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混着泥土的氣息在山間蔓延,溼漉漉的氣息籠罩在緊緊抱在一起的二人身上。
瞄了一眼他月色下棱角分明的臉,剛好也撞進他的一雙漆黑的眸子中。
他眼裡帶着點點的笑意,“還想回宮麼?”
夜湛依努努嘴,佯作生氣,“回宮,一定要回……”
話音未落,被北冥烈風堵住嘴脣,長長的一個吻後,他嘆息一聲,“我不該一時大意把你留在宮裡……”
藍瑩的妒忌心向來很強,只要是他身邊的女人,哪怕是下人,她都無法容忍。
這三年,雖然對夜湛依恨之入骨,但他未曾碰過任何女人,藍瑩因此倍受冷落。
他給她皇后之位,留在她身邊,他知道藍瑩對自己的感情,但他能給的,最多隻有感激,沒有愛。
而因爲她對自己的牽制,後來連感激都不再有,兩人的關係,只剩互相利用,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等封后大典結束,我帶你回秦巒,以後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以前他一直想不清楚,糾結着要如何對待失憶後的她,如今,他想好了,他要重塑一個夜湛依。
靜靜聽着他的聲音,她心中泛起層層漣漪,心忖,他與夜若水的恩愛或許只是表像。
“那皇后娘娘呢?你會殺了她嗎?”那些暗衛,應該是爲了對付夜若水而存在。
“不會,她有恩於我,我會放她一馬!”
有恩於你?夜湛依在心底暗嘲,她的恩,是殺了你最愛的弟弟,害了情兒,傷了西君勝,騙了所有人後,把罪行推到我身上……
礙於自己失憶的身份,這些話夜湛依沒法說出口。
其實就算說出來,他又如何能信?只會怪自己敢做不敢當,恨意更濃。
壓下心底的怒氣,她擡起頭,眼中平靜無波,“回秦巒做什麼?”
北冥烈風伸手拉過他的外衣罩在她潔白的身子上,動作溫柔,“做你想做的……”
他這句話很有歧意,夜湛依頓時語結,小臉憋得通紅,半天才憋出話來,“我什麼都不想做……”
北冥烈風起身將她扶起,走到她身前又爲她攏了攏罩在外面的寬大的衣裳,“那我們就什麼都不做!”
轉身,微微蹲下,讓她趴在自己的後背上,把她背起來,她知道他是怕碰疼自己的腿才選擇用背而不是抱,那樣容易拉扯腿上的肉。
走了兩步他突然說,“以後見了藍瑩要躲着,越遠越好!”
躲着……夜湛依笑了,她湊上去還來不及,怎麼可能躲開。
如果不是殺了她的信念一直支撐着自己,她如何能挨着北冥烈風的羞辱和折磨走到現在,若不是爲了殺她報仇,她也不會假意軟弱留在北冥烈風身邊。
“不過有我在身邊,依兒不會受傷的!只是,你以後不可以那麼任性!”北冥烈風稍稍壓低身子,把她往上託了託。
不知道他口中的任性指的是什麼,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執意要回宮,任性地不肯喝藥……
夜湛依沒再說話,只是閃動着靈動的雙眸看着他的側臉,如果歲月能這樣停下,就這樣永遠在他寬闊的脊背上任他揹着,該多好……
可是,她終於一天要離開他,傷害無可彌補,她不會因爲他的心軟和懺悔留在他身邊,更不會原諒他。
北冥烈風略微順了順氣息,不再說話,緩緩朝林外走着。
忽地,察覺到了什麼,停下腳步,擡起頭,目光一凜,厲道,“小心!”
夜湛依一驚,擡眸望去,不由睜大了雙眼——幾枚銀色的暗器正向他們急速飛來。
“抓緊我!”北冥烈風低低道,眼眸直視飛涌而來的暗器,漆黑的瞳仁裡閃過利刃般的冷光。
驟然間,身體騰空,夜湛依慌亂抓住北冥烈風胸前的衣襟。
北冥烈風擡掌相迎,掌氣凝聚,那些原本如疾風般飛速掠來的飛針速度緩了下來,而後越行越慢,最後紛紛停滯下來,無力地落到了地上。
夜湛依鬆了口氣,剛想說什麼,倏地,北冥烈風眼神一凜,往前看去,“躲在那裡的人,還不出來?!” “唰唰——”
林木一陣悸動,有腳步聲穿梭其中,不消片刻,約莫數十人從林中竄出來,其中領頭的一人,一身黑衣,蒙着黑色面巾,右手指尖還夾着四枚銀針,呼之欲出。
墨火在看清北冥烈風后一怔,手上的銀針掉在地上,適才只顧着要殺他,卻沒看清他是誰。
“主人……”一干黑衣人撂下面巾,齊齊跪下。
北冥烈風這纔看清是墨火,目光掠過他,掃視他身後的數十人,斂了殺意,冷聲道,“怎麼回事!”
墨火正了正神色,一臉嚴肅道,“回皇上!剛纔從林子裡傳來異樣的聲音,屬下認爲是有人趁夜偷襲,帶人來看看!”
北冥烈風回身,而他身上的夜湛依也是一驚,異樣的聲音?剛纔他們就還在那裡……可是什麼也沒聽到啊!就算是自己失去武功聽不到,可北冥烈風功力頗深,他那樣敏感的聽力都沒聽到,就讓夜湛依驚出一身冷汗,這得是何等高手?
北冥烈風的神色也比較凝重,思忖了下,“恩,也好,我跟你們一起去看看!”也許這是最妥貼的辦法,他親自去總歸會查出點端倪。
“那你小心……”夜湛依在他耳邊小聲說,有些羞澀地抿了抿脣,瞄到墨火的臉色好像不怎麼好,看來事情很嚴重。
“皇上,夜姑娘,我們去就行了,那聲音說來着實奇怪,一聲高過一聲,時而低時而高,有男聲也有女音,怕不是一個人……”
聽着墨火的解釋,夜湛依驚愕地看着所有侍衛一臉凝重的樣子,張大了嘴巴,瞬間明白了,滿臉漲紅。
一聲高過一聲,時而低時而高,有男聲也有女音……
原來……他們說的異樣的聲音……竟是……竟是北冥烈風和自己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