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界就像是兩道只有一個交點的曲線,在無限循環的時候,總有一次循環之中,會有一個交點是兩界可以相交在一起的。若是兩界之中,亡時怨氣強烈之人,再逢上兩界循環一次交界之時,已死的魂魄是不會被帶入輪迴的,反而是會被帶入另外一個相交錯的世界。而符長寧和所有“重生”之人,就是這樣被帶入的另外一個世界,而並不是真正的在原本的世界中“重生”。
然而兩界卻並不是一樣的時間在同時前行的。兩界就像是齒輪,互相依傍着轉動,故而永遠不會有時間相同之時。
符長安身體之中的祁烈,由於上一世被祁崢害死以後,怨氣濃重,又正逢上兩界交錯,故而“重生”。但是他重生的時候,這一世的祁烈卻已經戰死成爲廢帝,所以上一世的祁烈的死魂,就陰差陽錯到了符長安的身體裡。
按說,若是投身的身體,必是會與這個靈魂有血緣關係,或是十分契合,又或是羈絆頗深的。因着上一世的符長安是被祁烈殺死,符長安臨死之前,心頭血曾從劍尖傳遞到了祁烈手上,故而這一世,祁烈才能投身到了符長安的身上。
但是這一世的符長安,現在卻命不該絕,並沒有死,故而符長安的魂魄便是生魂。生死兩魂本不該齊聚到一個身體中,因死魂煞氣大,怨氣又重,常會使得生魂愈發消弱,以至於消弭無形。祁烈的魂魄是死魂,怨氣強,是以祁烈的死魂,就這麼輕而易舉的佔據了符長安身體的主導。而符長寧所能看到的符長安那一面兒,是因爲只有偶爾祁烈的死魂意識不太強烈,或是符長安的生魂意識強烈的時候才能現身。而就算是符長安的魂魄主導了他的身體,因爲身體之中有一個更加強大的死魂,故而生魂也都會受死魂所控制的——即是說,死魂若想讓生魂知道死魂主導身體時候的事情,那麼生魂則能知道;若死魂並不想讓生魂知道死魂主導身體時候的事情,那麼生魂則全然不知那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也就是爲什麼符長安時而有記憶,時而無的原因了。
符長安並不能左右祁烈魂魄,但是祁烈的魂魄卻能夠控制符長安的魂魄。
符長寧聽得雲裡霧裡的,但到底,她還是明白了一件事——
“所以,只有讓阿兄身體中的死魂出去,阿兄就能夠恢復如常了嗎?”符長寧這麼問開源。
開源撈起一塊烤好的鹿肉,一邊咬了一大口,方笑眯眯的說道,“正是。”
符長寧緊接着問,“那要如何行事?”
開源搖搖頭,含糊不清的回說,“我不知道。”
“什麼?”
“我說啊……”開源嚥下鹿肉,喝了一大口酒,然後才擦擦嘴,對符長寧說道,“我說我不知道啊……這麼高深的事情,我一個金丹期的修士如何能夠知道呢。”說的特別的理所當然。“哪怕是知道,依照我現在的法力,也是萬萬分離不了生死之魂的。”
符長寧卻再沒了心情同他開玩笑。她帶了幾分急迫的問說,“你不是周婧老祖門下的弟子嗎?若你不知道,可還有人知道嗎?可有人能夠分離兩魂的嗎?”
“有啊,門派之中結嬰之後的前輩,大抵都會是知道的。若要分離生死之魂,對他們來說可能略有一些困難,但也並不是完全不可行的。若是對於化神期的老祖,那大概稱得上是易如反掌了吧。”開源對着符長寧微微笑道。
“元嬰?!”
“正是。分離生死之魂,必要是對靈力控制嫺熟且靈力深厚之人才能行的事情,這屬於逆天而爲的事情,自然是需要深厚的靈力所儀仗了。就連元嬰期的前輩都未必能夠行的事情,我一個金丹初期的修士,如何能行?”看着符長寧咬着下脣不說話了,開源頗爲好意的說道,“當今世上靈氣稀薄,元嬰大能也不過四五人,而化神卻沒飛天的老祖,就更只剩下一人了。你是找不到他們的。”
這話說完,符長寧只覺得周身如墜冰窖,冷得刺骨。
“這麼說……”符長寧喃喃,“就是沒有機會,能夠讓阿兄與那死魂分離開來了嗎?”
開源抻了一個懶腰,“這大抵是的。”想了想,又笑說,“倒也還有一個法子。”
“什麼?!”符長寧雙目一亮。
“死。”開源搖頭晃腦的說道,“死魂寄生的身體若是死了,則那一刻,死魂就會灰飛煙滅,但生魂則還會留一口氣兒,這大概就是你們所說的‘迴光返照’。故而你若要有什麼話要同那生魂說,只能趁着那一刻啦!”
開源的語氣非常輕鬆,甚至是稱得上冷漠無情的。符長寧聽了,只覺得心神受創,一時之間竟是搖搖欲墜,不能站穩了。
“哎。”開源手指一彈,就在符長寧快要倒下的時候,閃出一道金光,將符長寧接住了,他嘆着氣,說道,“生生死死,天道輪迴,你又何必在意那麼許多?”
符長寧恍若未聞,她只是想着,這一世,她唯一的親人,大概也不能夠再相見了——或者說,再見時,就是他們生死永別之際了。
符長寧只覺得心中的恨痛要將她吞噬了。
開源搖了搖頭,那金光轉而將符長寧放在了榻上,開源一手拎着鹿肉,一手拎着清酒,就搖搖擺擺的出了大殿。
外面,袁守逸正在等着開源。
“你何必騙她?”袁守逸目光頗爲複雜的問開源。
開源斜着眼睛瞧了他一眼,“我如何騙她了?生死之魂,你我本就無法破解的。”
袁守逸垂下眼簾,“哦?是麼。師叔祖入岐山比我早很多,我知道的事情,師叔祖如何不知呢?”
開源腳步一頓,旋即又前行,沒說話。
袁守逸在開源後頭跟着他,絮絮叨叨,“我也是金丹修士,但我卻看不透她的命格。但她骨骼泛紫,不是大煞,就是大福,這樣的運道之人,若是用她的命數去換陛下的命數,必是能夠將生死之魂分離的。你爲何不同她說呢?——她未必不願意換的。”
開源聽了,只頭也不側的冷笑道,“你又怎知,她究竟是大煞,還是大福?”
“你這是什麼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