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初見若瀾
章季軒見那些人在那裡忙碌着,心底是一陣歡喜,看來他這下子便能很快和秋錦瑟團聚了。
可是高興歸高興,這後天畢竟就是選秀大會了,此事也不能耽擱着不去辦,好歹他也是御賜的蘇州史,更何況他也向韓銘哲打了包票說他一定會圓滿完成任務。
章季軒正在閉目養神,底下的人通報說江總管回來了,章季軒一個激靈便趕緊站了起來,連忙走上前去迎接他。
江濤見章季軒親自出來接自己,不覺得心頭一暖,不管他爲他做了什麼那也都是值得的了。
章季軒握着江濤的手急切的說道:“你可總算是來了,事情都辦妥了嗎?府裡的一切都還好嗎?我娘怎麼樣?她的身子可好些了嗎?”
江濤說道:“回少爺的話都辦妥了,府裡一切都好,老夫人只是記掛着您,讓奴才一定轉達給您讓您務必在外好好的照顧好自己的身子,老夫人還說若是你找不到二少奶奶的話就先回去,她還說若是你實在是不想爲官的話,她也不會勉強你,只要你高興她便高興,老爺那邊的話只是說既然您向聖上請纓說做蘇州史做好就是了。”
章季軒鬆開握住江濤的手,頹然的坐在了椅子上,唯有母親纔是真心的關心他,章崧更多的不過是關心他自己的個人安危罷了。
江濤的這番話讓他的心徹底的涼了,他以爲當初章崧對他母親說的那些話不過是一時的氣話而已,卻沒想竟會是真心的。
江濤見章季軒一臉頹然的樣子知道他是在生老爺的氣,便轉過臉看到屋內有好些個人在那裡查找卷宗,看來這少爺還真是把秀女之事放在了心上,不然的話也不會這般大張旗鼓的查閱卷宗,只是這樣大的事情既然蘇州縣衙已經把這次秀女都給選了出來。他到時候只需佈置好地方,給這些秀女們安排好一切,只要安心迎接聖上的到來就成了,現在翻卷宗難道是對蘇州縣衙做事不放心嗎?
罷了,這些也不是他一個下人該關心的事情,江濤小聲的問道:“不知道少爺可打聽到二少奶奶的消息了嗎?”
章季軒搖了搖頭故作神秘一笑道:“我雖說沒有找到秋錦瑟,但是我想過不了多久我就能找到她了。”
“可是少爺您現在人坐在這裡怎麼去找二少奶奶,難道您是畫了她的畫像讓那些人下去張貼,然後等着二少奶奶親自上門來找您是嗎?”
“非也非也,你看到這些人沒有。他們現在手上拿着的可不是一本本普通的卷宗而是有關秋錦瑟所有相關的信息。”
章季軒見江濤不明白,便解釋道:“我已經打聽過了秋錦瑟的父親秋蘊海是在半年前纔來到蘇州城的,那這些人口卷宗裡自然會有有關秋蘊海的信息。我只要按照這個一查便能輕而易舉的找到她了。
江濤很是佩服的說道:“少爺您還真是高明呢,您這可謂是一石二鳥,這好事不但讓您做了,您還利用職務之便找到了二少奶奶,這下子您和二少奶奶總是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值得可喜可賀。”
章季軒聽着江濤這些奉承的話格外的受用。他微眯着眼睛說道:“江濤你也累了,不如先下去歇會吧。”
江濤拱手說道:“多謝少爺關心,奴才不累。”
卷宗一本一本的又重新堆到了章季軒的面前,那些人幾乎都重複着一句話“沒有找到”。
章季軒原本喜悅的心也隨着這些冰冷的話語而逐漸的冷卻,然後漸漸的成爲冬天裡的冰花,心一下子跌入到了谷底。
江濤在旁邊勸慰道:“少爺您先別急。這來日方長,慢慢的找就是了也不急於這一時,更何況這眼下就要舉行選秀大會了。少爺也該學着準備了,不然的話別人是不會心服口服的,少爺您覺着呢?”
江濤的這番話算是說到了正點子上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後天的選秀大會了,時間已近很緊了。可是他還不知道丁許和馮朔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看來明天還要把他們兩個叫來問問纔是。
翌日。
丁許和馮朔兩人便來到了章季軒的身旁。章季軒向他們詢問了有關選秀的事情,然後又和馮朔他們商量了一些瑣碎事之後,他便打發他們離開了。
臨走的時候章季軒仍舊不死心的還特意問了問馮朔:“昨日拿來的那些便是這蘇州城最近一年以內的所有的人員登記嗎?”
馮朔點點頭說道:“正是。”
章季軒見實在是找不到有關秋錦瑟的事情也只得放棄尋找。
很快選秀大會便如期舉行。
這日章季軒身穿朝服和丁許、馮朔以及其餘的一些官員一起來了已經佈置好的場地。
場地的背面是馮朔讓人建造的一個亭子目的就是當韓銘哲來到場地的時候好有一個落腳的地方,只是由於工期趕得緊因此這亭子做的有些毛糙,好在裝扮的倒是很別緻因此讓人一時間也挑不出錯處來。
章季軒和蘇州城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此刻都垂着手迎接着韓銘哲的到來,當韓銘哲所乘坐的龍攆浩浩蕩蕩的從遠處駛來的時候,章季軒待他走近便領着所有的人跪拜在地方說了幾遍“陛下萬歲萬萬歲”的話。
身穿龍袍的韓銘哲自然是儀態萬千,舉止透出皇家風範,他那如鍾如虹的聲音響徹在真個空曠的場地裡,顯得愈發的震耳欲聾。
蘇州城的百姓也是第一次見到韓銘哲,自然是爲大齊能夠有如此年少有爲,樣貌英俊的聖上而感到無比的自豪和喜悅。
章季軒走上前去把這些秀女的事情向韓銘哲交代了一番之後,便轉身走到了一邊,韓銘哲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韓銘哲再次乘坐龍攆在那些穿着一樣衣服的秀女身邊來回的走動着。
此時圍在場地外圍的早已是人山人海,秋錦瑟和息墨便也在這些人羣當中踮着腳尖朝着裡面張望着,希望能夠看清這韓銘哲是如何在這些衆多的秀女之中挑選第一個侍寢的秀女。
左雲飛則是虎視眈眈的領着一羣精英侍衛在暗處保護着韓銘哲的安危。
坐在龍攆上的韓銘哲在那些秀女之中繞了一圈之後,龍攆便停在了一位秀女的身旁。
由於隔得遠,而且還帶着面紗因此沒有人能夠看清這秀女到底是誰?
此時一直圍繞在外圍的那些人原本嘈雜的說話聲此刻也靜的出奇。所有人的目光均是緊緊的盯着那秀女的面紗,恨不得自己的目光能夠穿透那薄薄的一層面紗直逼那秀女的臉龐。
左雲飛伺機觀察着周圍的情況,一刻也不敢放鬆。
這次選秀原本只是一個噱頭,只是爲了吸引那些有企圖的人前來圍觀,然後在選秀結束趁着人多眼雜的時候最好能把那些好事之人的人頭落地,只是左雲飛沒有想到今日前來的竟然會有這麼多的人,他一時間有些犯難了,這要在這些人羣當中找到那些人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過此事還是有保障的,假如此事不成功的話,上官青雲若是趁韓銘哲前來蘇州的空檔把持着朝政然後捏造一些不好的事情。那麼韓銘哲就更加充分的有理由拿下上官青雲。
可是照現在的這個情況來看,上官青雲倒是不會在這個時間出手的,就算上官青雲再勢力也不敢在選秀大會上動手腳。可是上次抓到的線人明明卻說上官青雲有意要攻破蘇州城,畢竟蘇州城是離晉綏城最近的地方,而且這裡的水路通暢是一道有利的天然屏障,若是上官青雲真的佔領蘇州的話,那攻破晉綏城便是指日可待。更何況若是進攻晉綏城的時候出了意外,有蘇州城作爲他們的退路那也是再好不過的了。
之所以這次這般大張旗鼓的進行選秀,那也是太后的意思,韓銘哲子嗣單薄,除了當今皇后長孫蘭蘭爲韓銘哲生了一個格格之外就再也沒有了,雖說這眼下晨妃已經是身懷六甲。可是這後,宮之中有喜的主子多了去了,這次晨妃能不能生下這肚子中的孩子還不一定。這太后自然是急了,因此這次便大開選秀之門,只要是十五歲到二十歲沒有成婚的女子都可以參加選秀,因此當這個消息放出去的時候有的人家爲了能夠讓自己的孩子好過一些自然是在馮朔那邊給了不少的好處,然後有很多都沒有舉行婚禮便結爲了百年之好。
所以雖說這蘇州城很大。但是真正前來應選的秀女卻是少了許多,更何況這些秀女在選的時候皆是帶着面紗讓韓銘哲過目。因此若是馮朔這些人在初次甄選這些秀女的時候放進去一些歪瓜裂棗的女子,這若是被韓銘哲無意間選上,那豈不是鬧了個天大的笑話,因此有些人便鑽了這樣的空檔來逃避選秀。
此刻站在場地裡的秀女大致數去也不過只有二三十人罷了。
只是這些人的命運在踏進這個場地的時候就已經徹底的被改寫了,不管韓銘哲今日選的是哪一個秀女侍寢,其餘的那些秀女只能在這些場地中間爲陛下祈福一夜,太后的意思是說讓這些人祈福是希望韓銘哲能夠子嗣昌盛。
左雲飛覺得其實不管這些秀女如何的祈福,若是這後宮之中有人肆意的傷害那些未出生的嬰兒,別說是讓這些秀女站在這寒風瑟瑟的冬日祈福,就是把整個大齊的百姓都守一夜也是沒用的。
這些秀女在祈福一夜之後在翌日摘去面紗在到韓銘哲的面前讓他一一過目,韓銘哲只需再這些人當中挑選過半的人帶進宮中,這選秀大會就結束了。
由於這次選秀的地點選在了一個空曠的地方,場地的兩邊是一些枯黃的雜草以及一些可以遮擋的樹木,因此左雲飛他們纔有藏身之所而不至於讓人發現。
此時人羣中發生了一陣躁動,左雲飛的目光緊緊的盯着那些人。
“讓我進去,我是這次的秀女,你們放我進去。”
這位身穿着和那些人同樣衣服戴着同樣面紗的女子此刻正站在人羣中和那些侍衛爭論,看樣子倒像是真的秀女,可是這聖上此刻正乘坐着龍攆在一位秀女的面前停着就等着揭開她的面紗了,這會子竟然冒出來這麼一個自稱是秀女的女子。這讓攔住她的侍衛一時間有些左右爲難。
秋錦瑟和息墨此刻便站在那位秀女的身邊,她見這秀女很是焦急的樣子,便在一旁幫襯着說道:“這位軍爺,你看她這身裝扮就知道是這次的秀女無疑了,不如你就放她進去好了。”
身邊的人聽到秋錦瑟這麼說也在一旁幫腔道:“就是,你就行行好放她進去吧,說不定若是聖上看到她便喜歡上她封她個小主,到時候小主感恩自然是不會忘了你的好的。”
那侍衛一尋思這些話也挺有理的,只是他還是有點猶豫若是自己真的把她放進去的話只怕這聖上怪罪。
那秀女見侍衛不肯讓路,又是一番硬闖。此時這邊引起的躁動是越來越大,左雲飛安置好身邊的人之後便連忙從暗處向那秀女走去。
與此同時躲在人羣中的人見左雲飛從暗處出現,嘴角浮起一抹陰笑。然後轉過頭向身邊的人耳邊嘀咕了一陣子之後,他便悄悄的向左雲飛靠近。
此時的左雲飛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降臨,那人不懷好意的緊緊的逼近左雲飛,而此時只顧着調解這場躁動的風波。
左雲飛身穿侍衛總管的衣服出現在那侍衛眼前的時候,那侍衛是嚇得渾身直哆嗦。畢竟這次的選秀大會是沒有總管統領的,這忽然間冒出一個總管打扮的人自然是嚇到他了,這侍衛原本以爲是有人故意假冒的,但是待他看清楚來人是左雲飛的時候,便連忙把剛纔發生的事情給左雲飛彙報了一遍。
左雲飛對那侍衛吩咐道:“她既然是這次的秀女,你就放她進去就是。再這樣鬧下去的話若是被聖上發現你有幾個腦袋夠掉的。”
那侍衛聽到左雲飛這麼說,自然是讓開了路讓那秀女過去。
秀女轉過身子朝着左侍衛是服了一禮便匆匆忙忙的進去了。
左雲飛見事情解決便急着轉身出去,畢竟他剛纔貿然出現在這裡已經是實屬不便了。若是還在這裡待着那豈不是要壞了大事。
正當左雲飛要轉身之際,站在一旁一直看着的秋錦瑟忽然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
左雲飛見有人拉着他的手臂扭頭一看便當場怔在了原地。
在左雲飛轉過臉去看來人的時候他竟然發現有一個人的腰間露出一絲寒光,那道寒光左雲飛是無比熟悉的,那是匕首等利器所發出的光亮,看來是有人要伺機行動了。
左雲飛身子一轉率先把秋錦瑟護在身上。說時遲那時快左雲飛擡起左腿使出全身的力量朝着拿匕首的那人一腳踢到他的襠下,那人沒料到左雲飛會來這一招。一時有些吃痛,手上的匕首哐噹一聲落在了地上。
左雲飛見那人已經沒了再次進攻的機會便鬆開懷抱着秋錦瑟的手臂,把那人給當場制服了。
一切都發生在唏噓之間,等到周圍的人反映過來的時候只看到左雲飛把那人的手腕給背在了身後,左雲飛見自己被衆人圍觀忙說道:“你竟然敢偷我的錢袋子,我要扭你到官府去。”
衆人一聽是這麼一回事便別過臉繼續向那些秀女看去。
若不是那熟悉的聲音以及熟悉的氣味,秋錦瑟有那麼一刻覺得她一定是在夢裡不然的話又怎麼會在這裡遇見左雲飛。
剛纔的那一瞬間別人許是沒看見,但秋錦瑟卻是看的真真的,若不是左雲飛眼快腿快估計此刻她已經香消玉殞了。
望着左雲飛扭着那人遠去的背影秋錦瑟是一陣輕嘆,息墨見秋錦瑟如此便上前順着秋錦瑟的目光望去說道:“你這是在看什麼呢,剛纔是怎麼一回事那人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對你非禮,就算他是侍衛總管也不能這樣吧。”
秋錦瑟望了息墨一眼沒有多說話,若是她要知道剛纔對她非禮的人是左雲飛的話,她一定是不會相信的,別說是息墨不信就是連她都覺得這一切像是在夢中一樣讓人覺得不真實。
息墨見秋錦瑟不說話以爲她是被嚇傻了,便寬慰她道:“你也別生氣了,依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這裡人多眼雜的別再出了什麼事端。”
秋錦瑟點點頭道:“也好,不如先回去吧。”
兩人神色怏怏的走出了人羣。
那秀女踏進場地自然是引起了好多人的注意,就連韓銘哲都朝着她這邊望去。
馮朔見狀忙上前大吼一聲:“放肆,聖上在此豈能容你這般放肆無理,還不給我退下去。”
這位秀女卻絲毫不理會馮朔,走上前去朝着韓銘哲盈盈一拜大呼了一聲,“萬歲萬歲萬萬歲”。
此時這秀女儼然成了焦點,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她的身上。
所有的人都想知道這聖上到底會怎樣處置這忽然從天而降的秀女。
馮朔見狀再次厲聲的準備吩咐身邊的人把這秀女給綁了,可是站在他身旁的章季軒卻低聲說道:“看你辦的好事,若是聖上不追究還好辦。若是追究起來小心你的腦袋。”
韓銘哲似乎是對這秀女頗是有好感,如此之人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韙擅自闖進來,看來此人不僅膽識過人還很是聰明。
不過韓銘哲身邊向來是不缺聰明的人。他倒是很有興趣想知道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竟敢如此大膽,先不說她的身份是不是秀女即便是秀女竟然敢來晚那已經是大不敬。
韓銘哲轉過臉,目光落在了章季軒的身上,他見章季軒很是沉着,只是臉上稍微有一些疑惑帶着不解而又有一種複雜的情緒看着眼前的這位秀女。難道這小子是想給自己獻上一份意外之禮不成。
馮朔和丁許見韓銘哲的目光冷冷的掃射過來,便慌忙跪在了地上,頭如搗蒜的說道:“臣辦事不利最該萬死。”
韓銘哲見此時只剩下章季軒一人還站在那裡直勾勾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秀女,威嚴的說道:“都起來吧。”
馮朔和丁許自然又是說了一番謝聖上隆恩,臣一定會竭力的辦好差事,決不再讓聖上擔憂此類的話。
韓銘哲聽的煩了別又斜着眼睛看了他們一眼。馮朔和丁許會意自然是不敢再多口。
韓銘哲卻說道:“朕看章愛卿如此沉着想必這一定是你特意爲朕準備的驚喜吧,不過不知章愛卿是否好的準朕這脈象,也不知這眼前的女子倒是是一副怎樣的傾城之貌。”
那秀女見韓銘哲在跟章季軒說話。便微微擡起了頭朝着章季軒的方向望了一眼,只是這一眼心中卻是百感交集,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裡再次遇見他。
章季軒從那秀女的身上移開目光,拱着手對韓銘哲說道:“臣也很想知道臣是否好的準聖上的脈象。”
韓銘哲撫掌笑道:“好,既然如此。那就讓朕好好看看愛卿給朕準備的這份大禮是什麼樣子的。”
韓銘哲轉過臉時落在那秀女的身上則是換上了一副冷淡的表情,他倒要看看這章季軒到底是在玩什麼手段。
“擡起頭來。讓朕看看你的相貌。”
丁許聽到韓銘哲這麼說在馮朔的耳邊又是一陣嘀咕道:“這死小子就是誠信想跟我丁許過不去,怪不得他這般沉着,合着這事是他一手安排的啊,大家既然都是同朝爲官他又何必這般藏着掖着的讓我等白白虛驚一場。”
馮朔聽到丁許的這通抱怨也沒幫着章季軒說話,也是章季軒這一鬧不要緊害的他差點尿褲子,他此時心裡也是恨極了章季軒,那裡還會幫他說好話。
那秀女緩緩的擡起頭來,只是眼波流轉,帶着一絲絲的哀傷。
韓銘哲一看自然是心中涌現出一股憐香惜玉之情,這目光到底是該有多悲傷才能讓人看了忍不住想攔她入懷。
韓銘哲又說道:“摘掉你的面紗讓朕好好的瞧瞧。”
章季軒的目光至始至終都不曾離開那秀女身上,他看着那面紗一點點的被揭開,緊張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上,再有一刻就能窒息。
面紗終於被揭開。
雅緻的玉顏上雕刻着清晰的五官,水色帶着些許幽怨的雙眸清澈見底,但卻是因爲有了那一抹悽楚,更是平添了些許的韻味。
那小巧精緻的鼻子。如櫻桃般輕薄如翼的小嘴似乎是有很多話要吐露出來。
三千青絲用水晶梅花簪子微微的別住,流露出一種淡淡的清香,頸間上戴着的水晶項鍊更愈發的顯襯着他的鎖骨清冽,腕上的那隻白玉鐲襯出她那如雪的肌膚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
韓銘哲看的不由得有些癡醉,他溫柔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秀女收斂起那一抹淡淡的悽楚,平和的說道:“小女名叫夏若瀾。”
章季軒望着眼前的人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他只有傻傻的愣在原地,看着依舊跪在眼前的女子被韓銘哲親自扶起,心裡是千百種滋味涌上心頭。
夏若瀾這個他曾經在夢裡無數次夢見的女子此刻竟然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她不是死了嗎?她當日所乘的船隻明明是翻船了啊。她又怎麼會還活着。
章季軒望着她那熟悉的一顰一笑,望着她和韓銘哲一起乘坐着龍攆離開這裡,心裡的風猶如厲風一般刮過他原本荒蕪的記憶。
夏若瀾不經意間的回頭更是讓章季軒呆呆的望着她。張了張早已僵硬的嘴卻發現他此刻已經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天一下子好像黑了,原本熱鬧的人羣漸漸的消失,空蕩蕩的場地上只留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那裡,那些秀女也不知怎麼的也全部消失了,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只是站在那裡原本他以爲自己會因爲再次見到夏若瀾的時候會掉眼淚卻發現不知何時眼淚竟然已經乾涸。
除了心頭涌現出來的那股異樣,他不知道此刻他還能對突然出現的夏若瀾說些什麼好。
若不是夏若瀾手腕還一直戴着他送給她的白玉鐲只怕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這個離開他整整四年的女子竟然會再次出現。
她已經變得跟以前有些不大一樣了,除了眉裡眼梢之間還依稀的保留着當年的樣子之外,她的身上更多了一份滄桑和冷靜。
這四年裡到底在她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章季軒是無從得知了。
站累了,他索性坐在了地上,剛剛夏若瀾也是這般跪在這冰冷的地上。當初她跪在這裡認出自己的時候,心裡會不會也跟自己一樣呢。
一切的前塵往事紛至沓來,章季軒沉溺在當年他和夏若瀾在一起的光景裡。
夏若瀾和韓銘哲乘坐着龍攆回到了行宮。韓銘哲見夏若瀾不停的往後張望一副似有所思的樣子,便說道:“你是該好好的謝謝章季軒,若不是他只怕我還不能見到你呢。”
夏若瀾微笑不語,若是她真的是章季軒引薦的話那隻能說明一點她和章季軒的情分恐怕是已經盡了,她也萬萬沒有想到章季軒竟然會爲了自己的前途把她引薦給聖上。章季軒一定是早就知道自己這些年發生的事情,也一定是早就猜到以自己現在的處境只有入宮這一條路可以走。只是章季軒既然知道四年前發生的事情,知道自己沒有死又爲何遲遲不來找自己呢,果然男人的那些甜言蜜語是不能相信的。
他已經把她當做了他官途中的一塊墊腳石,她又何必還苦苦守着當初對他的愛意一直煎熬呢。
夏若瀾聽着韓銘哲在自己的耳邊說的那些甜言蜜語,半依偎在韓銘哲的懷裡,縱使身邊的這個男子不能帶給她想要的幸福的話,至少他能滿足她的錦衣玉食,不至於像章季軒一樣冷眼看着她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生活着而不知道絲毫的接濟。
夏若瀾低聲儂語的說道:“陛下,您會好好的對待若瀾嗎?”
韓銘哲溫柔的笑了笑說道:“朕會的,你就放心吧。”
不管韓銘哲說的話有幾分真假,夏若瀾都決定留在他的身邊,縱使在宮中熬白了雙鬢也好過在外面看到他冷漠的眼光。
風沙迷了眼睛,章季軒擡手揉了揉,一滴滴清淚這才噴薄而出。
“少爺,該回去了,您都坐在這很長時間了,聖上賞賜的東西都已經送到了章府,您明日就能回去了。”
一直坐在章季軒身邊的江濤見他一直呆坐在這也不說話。實在是於心不忍的提醒道。
章季軒依舊不爲所動。
江濤要補充着說道:“少爺,這二少奶奶許是人不在這蘇州,不如我們還是先回去再好好的商議商議。”
章季軒擦乾眼淚,聲音沙啞着說道:“江濤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在這裡待會。”
江濤只得起身說道:“那少爺您一會自己早點回去,別再讓奴才出來尋您了,這風大您要當心着身子。”
章季軒望着低沉的雲朵,和着風不由得是一陣長長的嘆息,這一切若是都能隨風而逝該有多好,就當他從來都不曾遇見過生命中這兩個最重要的女子。
江濤回頭望了一眼章季軒重重的嘆了口氣。這簇顰也真是的,當初明明告訴自己這二少奶奶人就在蘇州,可是他怎麼就找不到呢。這蘇州的人口卷宗上竟然沒有一戶姓秋的人家。
這可就奇了怪了,縱使二少奶奶人不在蘇州,那她的爹爹秋蘊海應該在蘇州吧,怎麼會連他的名字都找不到呢,這可真是奇怪。
………
秋雲裳見秋錦瑟和息墨兩人無精打采的早早回來。便連忙上前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怎麼回來時這幅樣子,難道說這次聖上選中的秀女是個醜八怪不成。”
說到醜八怪的時候,秋雲裳忍不住笑了笑:“誰讓聖上想出這麼一個主意呢,不過依我看這聖上人倒是一副很有趣的樣子,竟然會相出這麼一個主意。對了錦妹妹你們既然去看了,可看到聖上長什麼樣子沒有,是不是風流倜儻一表人才啊。”
秋錦瑟始終沉溺在左雲飛抱着她的場景裡對秋雲裳這番嘰嘰喳喳的說話聲自然是充耳不聞。倒是站在她一旁的息墨接過去說道:“我們離的遠,在說那麼多人哪就能夠看得這麼清楚呢,不過這倒是讓大小姐給猜着了當今聖上長得倒還是不錯。”
秋雲裳一聽不由得心花怒放,但是又見息墨說的好像是真的親眼見過一樣,忙問道:“你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難道說你見過聖上不成。”
息墨頓時語塞,答不上來。不是說她沒見過聖上的樣子,而是即便是在那次圍場狩獵的時候見過,她也不敢明目張膽的盯着韓銘哲不放不是。
秋錦瑟神色冷淡的說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去休息了。”
秋雲裳望着秋錦瑟遠去的背影,大惑不解的看了看息墨,息墨兩手一攤搖搖頭表示她也不清楚。
過了半晌秋雲裳才緩緩的拉着就要離去的息墨說道:“剛纔錦妹妹在這裡我沒好意思說,難道今日你們見到蘇州史章季軒章大人了。”
息墨一聽秋雲裳說的這話,愣了愣急切的說道:“你說的可是真的,少爺真的來蘇州了?”
秋雲裳點了點頭,“怎麼難道錦妹妹不是因爲看到章季軒纔會變成這副樣子的嗎?”
息墨丟下秋雲裳忙跑開去找秋錦瑟去了。
秋雲裳望着她們遠去的身影,搖了搖頭說道:“這主僕二人還真是有意思。”
息墨一路小跑終於在秋錦瑟推開門進屋的瞬間攔住了她。
息墨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我剛剛聽……聽大小姐說今日在選秀大會上來的那個蘇……蘇州史的章大人竟然是少……少爺。”
秋錦瑟皺了皺眉。
息墨邊點頭邊說道:“此事千真萬確。”
秋錦瑟還是推門而進,唯獨把息墨關在了門外。
息墨隔着門說道:“依我看這次少爺前來肯定是想着讓你回去的,那你可是要回去嗎?不如我們回去好了,少爺他對您真的是一往情深,二少奶奶您就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好不好,我知道這些天在秋府裡待着您一點都不高興,既然同樣是寄人籬下,您何不回章府呢,畢竟在那裡有你喜歡的人不是?”
息墨說完這話耐心的等待着秋錦瑟的回答。
一直站在門後的秋錦瑟此刻是淚眼迷離,就算是章季軒真的來接她又如何,她既然已經決定要在這裡和秋蘊海他們一起生活就再也不可能會回章府。
息墨見秋錦瑟不回答,便敲了敲門說道:“二少奶奶,您就聽奴婢的勸還是回去吧。”
秋錦瑟拉開房門冷漠的說了句:“若是你想回去便自己回去吧,我說過我此生是不會再踏進章府一步了。”
秋錦瑟說完這話哐噹一聲把門緊緊的關上,然後落了插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