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少主,目測你要綠
東陵燕然毫無徵兆的暈倒,急壞了酈王,還在旭陽城的顧還卿卻並不知情,不過此刻她也想暈……
“十二,你確定你娘只生了你一個?”
南門大街東的驛館裡,顧還卿坐上牀頭,俯身去看姬十二,並挽起袖子,輕輕去探他的額頭。
他在發燒。
前天晚上他都還好好的,睡時還情緒高漲地纏着她求歡。
由於這是自他禁慾以來的第一次開禁,所以他很不自重,興奮癲狂的模樣一如新婚,折騰了大半宿,她的骨頭都快被他折騰散了。
可只經過了一晚,次日起牀他便連打好幾個噴嚏,鼻子也有點堵,一看就是感染了風寒,緊張壞了一干人等。
姬十二原本懨懨欲睡,聽到顧還卿的聲音,他立刻掀開錦被翻了個身,難受地躺到顧還卿的腿上,蚊子哼哼似的:“舉世皆知。”
是咯,這沒什麼好懷疑的——誰不知黛宮主只有姬十二這個寶貝疙瘩。
顧還卿按下心裡的狐疑,手在他的臉和額頭緩緩摩挲,熱度沒退,都燒了兩天了,藥也喝了,可不知爲什麼,他的情況依然無好轉。
“是不是還很難受?要不要喝點水?”她伏低身子,心疼地用脣貼在他額上輕舐,希望能幫他減輕點痛苦。
“嗯,難受死了,我都好久沒這樣痛苦了。”姬十二依戀的伸手勾住她雪白的皓頸,擡首想親親她,或者蹭蹭她光滑柔嫩的頰。
她的肌膚宛若上好的絲綢,冰冰涼涼的,標準的冰肌玉膚,貼着會讓他覺得很舒服。
可又顧忌着自己正在病中,擔心把病氣過給她,便微微偏了偏頭,低聲道:“你不要管我了,有裘浚風和列御火他們,我沒事的。”
“你要是被我帶病了,無傷他們哥倆怎麼辦?”他撫了撫她的臉,儘管依依難捨,巴不得她時刻在自己身邊,卻還是自我剋制的歪回枕上。
那委屈、難受、楚楚可憐的小模樣還真像一個病美人……咳,不,是病美男……顧還卿不怎麼厚道的想。
姬十二卻彷彿有讀心術,側頭覷着她:“你是不是在心裡毀謗我?”
“哪有,我替你難受都來不及呢!”顧還卿咬着脣,雙目亮晶晶的狡辯。
可惜,她微彎的嘴角卻泄露了她心底的秘密,姬十二懊惱地恨不得捶牀,抓起她柔若無骨的纖手便蓋到自己臉上,悶悶地道:“你一定在心裡笑話我是不是?”
這可真是樂極生悲,姬十二鬱悶死了!
顧還卿懷孕後期,他由於太緊張,壓根起不了什麼邪念,連心猿意馬的時候都沒有,一門心思只盼着她能母子平安,順順利利的分娩。
她坐月子時,他是經常想入非非,尤其是在他們母子情況都很健康的情況下,他心情放鬆又愉快,便開始飽暖思淫慾。
不過顧忌着顧還卿的身體,還有兩個小的要人照顧,他不敢造次,頂多是無恥的趁喝剩奶時候揩揩她的油,吃吃豆腐什麼的,過過眼、手、口的乾癮,但動真格的卻是一次也沒有。
這也無可厚非,反正他不喝,那奶水顧還卿也是要擠掉浪費。
這是因爲孩子在月子裡的飯量還小,吃不了多少乳汁,母親的奶水通常都會有多餘的,但隨着他們的長大,需要的奶水量也會隨之增長,如果母親每次都不把多餘的乳汁擠出來,奶水則一直只分泌最初那麼多,後面孩子一大,便會供不應求,滿足不了他們日益增大的“飯量”。
所以每次孩子吃完奶,都要把剩餘的乳汁擠出來,以免乳汁越來越少。
自己擠奶也是諸多不便,顧還卿也就由着他胡來了——左右他胡來也有分寸,會顧惜她,不會只顧自己的私慾。
誰知前天晚上一開禁,想着可以縱情聲色,他便有點把持不住,有種餓死鬼面對饕餮盛宴的狂喜和眩暈,只差搓着手,流着口水喊“開動”……
俗話說:小別勝新婚,兩人都有點激動,一夜汗水交織,兩情繾綣,乾柴烈火的抵死纏綿,燃起的沖天烈焰差點將他們焚燬殆盡!
其放蕩的結果就是,次日顧還卿一天都未能爬起來,睡了整整一天才感覺好受點,而他卻因爲昨晚太拼,不幸感染了風寒。
這就是縱慾的後果——看來,快樂也是要付出代價滴。
待他鬱悶夠了,顧還卿才收起笑意,柔聲問他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麼。
姬十二如玉的臉龐泛着紅暈,拿下她的手,垂着眼簾訕訕地道:“你快出去吧,離我遠一點,要吃什麼,有列御他們,別我好了你又病了。”
顧還卿本想說,我又不是你,做完之後嫌熱,死活不蓋被子,卻未料到禹國的氣候不比大越,白晝溫差大,結果愣是把自己給凍着了。
這算不算是“水土不服”?
不過他已羞的無地自容,她便好心的放過他吧!
“放心,我身體好着呢,你病了,我也沒心思照看他們小哥倆,索性把他們交給乳孃,我只管安心照顧你,等你好了,我們再接他們回來。”
怕把病氣過給雙胞胎,這麼大的小孩子病了最麻煩,無論是服藥還是鍼灸都難施爲,一個不好就是凶多吉少,顧還卿警慎起見,讓兩個乳孃和魯婆子把孩子抱到隔壁去了。
她安心照料姬十二,省得一心掛兩頭。
姬十二還想說什麼,顧還卿卻先他一步道:“我熬了粥,專門給你熬的瘦肉粥,還切了點你喜歡吃的青菜在裡面,想不想嚐嚐?聞着很香的。”
姬十二打小錦衣玉食,養尊處優,於吃一途雖無那種挑三揀四的壞毛病,卻還是挑剔的,嘴巴也刁,只是他的挑剔和“刁”都不明顯,甚少面露嫌惡或者批評哪道菜。
之前,他身上寒毒未除的時候,胃口一直不怎麼好,吃什麼都是索然無味、淺嘗輒止,鮮少見他胃口大開的大快朵頤,後來解了毒,再加上有喜歡的人陪在身邊,胃口有所改善。
不過生病的時候,他又故態復萌,看見吃食便皺眉頭。
顧還卿知道,高燒的人嘴裡是苦的,吃什麼都沒味道,姬十二被黛宮主嬌生慣養長大,骨子裡其實是很嬌的,平日這“嬌性”被他很好掩藏起來,一旦生病,他便有了藉口發作。
但誰叫他生的太漂亮了呢!明知不能慣着他,她還是會對他心軟,只想變着法子給他做好吃的。
這不,爲了讓他多吃兩口,她借了驛館的竈房,親自下廚給他熬粥拌菜的。
姬十二一聽是她熬的粥,那眼睛就亮了。
“我還拌了一道木耳和酸甜瓜,味道酸酸甜甜的,怎麼樣,想不想吃?”顧還卿繼續引誘他。
“嗯嗯……”姬十二猛點頭,顧還卿做的飯菜可香了,儘管是家常小菜,卻也令人垂涎三尺,他縱然病着沒胃口,可只要是她做的,他就格處的想吃。
“那你等着,我去端來。”
顧還卿笑着要離開牀頭,姬十二卻拉住她:“你也累了,喚丫鬟去端。”
回首看了他一眼,她欲言又止。
“怎麼了?”
“……沒事。”顧還卿笑了笑:“還是我去端吧,我忘了給你攤幾張香噴噴的雞蛋餅,這會去做了正好。”
這次,姬十二沒攔着她。
驛館分上下兩層,有大堂、前院、後院、偏院,還有過道、有繡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分佈的錯落有致。
顧還卿帶着杏雨和雪柳下了樓,前面有婆子和侍從開道,自是沒有那不長眼的往這邊來衝撞她,但,不是她的錯覺,分明有人在暗中窺視她。
這是一種很可怕的感覺!以她現在的武功修爲,除非她漫不經心或不在意,一般都能感受到周遭的異樣,迅速找到那個窺視自己的人。
可此刻她卻不能——儘管她已凝神聚氣,全神貫注,卻仍不能察覺對方的藏身之處。
及至穿過過道,被窺視的感覺才消失。
她沒有回頭,帶了丫鬟婆子去了驛館的竈房,一邊吩咐她們把熬好的肉末菜粥和她拌好的開胃涼菜端上去,一邊不慌不忙的繫上圍裙,切了細細的蔥花,拿了調料給姬十二做蔥花雞蛋餅。
剛攤了三張餅,外面便傳來熊大不客氣的大嗓門:“閒雜人等止步!再往前走,休怪額不客氣鳥。”
此刻不是飯點,驛館也不止這一間竈房,顧還卿便沒在意,此刻,熊二的聲音也加上去了:“你們是誰?爲何亂闖?”
但下一刻,一道冷若幽泉的天籟之聲卻赫然傳進顧還卿的耳裡:“迦南島莫氏,莫顏後人前來拜訪龍氏之龍御天后人。”
顧還卿頓時握緊了鍋鏟柄,不是因爲對方精湛的內力,而是因爲對方的聲音——撇開那股怪異的異腔異調,此人的聲音與姬十二的聲音有某種程度的相似。
站在鍋竈邊端着盤子的杏雨也目露遲疑:“王妃,這莫氏好像來者不善,只這聲音……”
顧還卿笑了笑,讓雪柳解下她的圍裙,放下鍋鏟:“我出去看看,你們把餅端去給王爺,告訴他,我馬上就來。”
“王妃……”
“不用擔心,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對方都找到竈房來了,可見誠意十足,且對方找的是龍氏,她若逃避,倒顯得她怕了。
這是間單獨的院子,也是專給那些驛館官員開小竈的地方,顧還卿要用,自是被打掃的乾乾淨淨,整理的規規矩矩。
院子裡還風雅的養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也不怕被竈房的煙熏火燎辣手摧花。
有三個人被熊氏兄弟等人持刀堵在院子門口,雙方並未大打出手,相反,卻靜寂無聲,顯得較爲怪異。
此刻殘陽如血,天色近黃昏,脈脈餘暉斜照朱欄,顧還卿佇立在黛苔色的臺階之上,靜靜地望着那仨人,目光沉靜而幽遠。
當中一人,身材高挑而修長,挺拔而俊雅,禹國的暮春時節也不見得有多暖和,因此他仍舊輕裘緩帶,錦衣墨發,衣袂翩然,盡顯風流。
乍一看,顧還卿還以爲是姬十二來了,因爲那身形實在是像,難分軒輊,就連氣質都較接近。幸好他臉上戴着半塊水藍色的極奢侈的琉璃面具,遮住了他的眼部周圍,讓人不至於把他和姬十二搞混。
相信熊大等人此刻也很驚訝。
“來者是客,熊大,請客人進來奉茶。”
既然你找到竈房,想必你對竈房情有獨鍾,老孃偏不請你去大廳,偏要在竈房招待你!顧還卿在心底冷哼。
“真的是你!”那戴琉璃面具的開口了。
“……”顧還卿實在想叫他閉嘴,她熟悉了姬十二字正腔圓的語調,對這位帶點方言的腔調真不敢恭維。
她忍了忍,也扯着脣,皮笑肉不笑回道:“原來是你。”
“……”衆人。
姬十二慵懶地半歪在牀頭,望着桌上冒着熱氣騰騰的粥,隱約聞到肉與疏菜,以及梗米的香味,正等着顧還卿,熊大仿若一道幽靈閃身進來,掩上門之前,他還把腦袋伸到門外的過道上左右張望了一番,儼然做賊。
姬十二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熊大搓着手,嘿嘿笑走過來:“少主,額有件事要偷偷告訴你。”
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一看他這狗腿樣,姬十二就知道準沒好事:“你家王妃說了,不做死就不會死。”
熊氏兄弟“做的一手好死”,遠近馳名。
“額,額全是爲了你好哇,你咋能這麼說額咧?”熊大嘟起闊嘴,一臉委屈。
姬十二按着自己脹痛的額頭,難受的換了個姿勢坐着,咳了一聲,才淡淡地道:“你有話快說,有屁快話,若是被你們王妃發現你玩忽職守,跑來當報馬仔,你就等着她給你開染坊吧。”
“額正是爲了王妃滴事來滴。”
姬十二目光一閃,擡眸覷着他,烏黑長睛霎也不霎。
“是這樣滴少主,額,額目測你要綠。”
“……綠?”
“對,綠!”
姬十二不名所以的低頭打量自己的周身,再擡頭看他時,幾乎是咬牙切齒:“熊大,你只是姓熊,不是狗熊,麻煩你說人話好麼?”
熊大雙手互握,跟着小媳婦似的低着頭,弱弱地道:“那也比綠毛王八強啊……”
“咚咚!”
“啪!”
“噢——!”
姬十二的枕邊還放着逗弄無傷和無痕的撥浪鼓,他隨手便砸,熊大未能躲開,被砸了個正着,他“嗷”的叫喚一聲,捂着額頭奪門而逃。
“……”姬十二按着額頭,氣得一陣陣發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