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瓷:“倉庫不是正好缺手腳利索的打包人嗎?這些婦人與其在家呆着被欺負,還不如給她們一份活計一份避難所。”
一陣風吹過來,聞離吸了吸鼻子,感覺有點冷。
她說:“我又不是做大善人的。你也知道原配愚笨了,連自己兒子都向後孃倒戈、親孃性命不管的,你確定這種人我能庇護得了?”
她給了她活幹,給了她錢,扭頭前夫兒子找上門來,她還要養活他們一大家子。
她做好事還要被潑一身髒。
她從前想法天真無邪的時候也覺得,爲何有的人要見死不救呢。後來才發現,那些懶得多管閒事的人才是明智之舉。因爲有的人,救了也白救。
既然說到蠢笨,想必手腳也不太利索。
放到倉庫沒準也是個累贅。
到時候東西被人拿了被人坑了,因爲天生好欺負,什麼樣的事情都能在她身上發生。
難道她聞離還要天天跟在人家後頭,給人家就快年過半百的婦人擦屁股嗎?
但是陸瓷這個建議也是不錯的,雖然這個各種被欺壓不敢反抗的女人她不想理,但是就好比眼前這幾個,賊熱心,還不怕事的大媽,她倒是想收爲己用。
有他們幾個幫襯着,那個所謂的老被欺負的原配,來就來吧。
陸瓷:“不管怎麼說,我們有一分熱就發一分光,能救一個是一個。”
聞離在內心翻個白眼,但是既然這個時代的書生的思想能和迅哥兒相同,她還能拒絕不成。
“行吧。”聞離,“你現在找人去報官,然後讓大夫跟着大人後腳跟進去。招工這個事情,你想想,我們在洛陽巷也有不少落腳點,但是,如果婦人這般在這邊呆下去,勢必要被他們所累。可是走又走不了,不信你去問問,她肯離開嗎?”
人都是喜歡呆在自己的熟悉的空間的。哪怕這個熟悉的地方一片狼藉。
陸瓷看了聞離一眼,騎着車去找官府。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一個崴腳的男人跟在陸瓷後邊連走帶爬地來了。
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拎着醫藥箱的老大夫和幾個穿着官府的衙役。
“何人報案?”
坐在地上的幾個婦人面面相覷,哭聲和咒罵聲暫停了一會兒。
沒一會兒,她們趕緊指着緊閉的屋門內,“那個天殺的,想要謀害原配夫人。請大人做主啊。”
崴腳的男人給身後的衙役使了眼色,立馬有人去踹門。
幾個人一同進了屋內。
聞離拉着陸瓷,悄悄落在最後才走進去:“你做什麼了?那大人腿都瘸了。”
“也沒什麼。”陸瓷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他一開始質問我是誰,我說離安聞府知道嗎?他看我年紀不大,舉止不凡,還以爲我是太子。”
“嚇得自己摔下來了。”
或許諾大個離安城,姓聞的不少,或說扶搖聞府,或說洛陽聞府,能直接帶上離安二字的,一整個離安城也只有一個聞府。
那就是聞百萬的聞府。
但是聽聞這聞家大小姐不務正業,也不管這些閒事,更不會來洛陽巷這種二等村坊。唯一有的可能就是,和聞府大小姐交好的太子爺。
而且聞離看着陸瓷這車,這種稀奇玩意兒,也就在宮裡的書上看到過,唯一的一個樣品也是外使進貢的。
想來洛陽巷知府的猜測也不無道理。
陸瓷:“走吧,我們進去看看。”
婦人那條摔斷的腿因爲救治不及時都已經潰爛了,她在這家房子裡,連張自己的牀都沒有,柴火飯裡找的一堆柴火垛當被褥。
也是,這屋子本身也不大,哪裡容得下兩位夫人。
這再娶了一個,原配當然就住不下了。
老大夫給人上了藥包紮好後,朝大夥搖了搖頭,“這腿怕是……要是能能早點救治……唉。”
“你看連祁大夫都這麼說了,祁大夫可是我們洛陽巷最有德威的老大夫了,”一開始躺在地上提人喊冤的婦人實在氣不過,恨不得當着官差的面當場就給那對惡人兩腳,“瞧瞧你們做得好事。”
後孃美是真美,雖然粗布短衣,但是仍舊遮不住的豔麗。
“腿又不是我給她折了的。我和她非親帶故的,難道你們還要我衣不解帶地服侍人嗎?”
她單手環胸,一隻手拿帕子捂住鼻子,遮擋這房間裡的腐臭味。
“大門就在那,她但凡要看病,自己去找大夫就是了。你們不是一直在門口哭爹喊孃的,她要真想找人看,喊你們一聲就是了。”
“可是你們有一個人去幫她請大夫嗎?就知道在這裡鬼哭狼嚎的。還不是因爲你們知道她沒錢, 生怕自己出了這個錢。”
“在門口嚎兩聲誰不會啊,我也會啊。又不痛不癢不要錢。”
“反正我今兒個告訴你們,她看病的這點錢我是不會出的。摔也是她自己摔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婦人被她懟得臉氣成豬肝紅。
旁邊幾個人拉住她,“算了算了,我們別和這般潑婦計較。我們不和她一樣。”
婦人朝人羣中掃了一眼,瞧見那人家的兒子,他兒子直接站到後孃身邊,“我娘說了,反正我們是不會出錢的。有本事你們可以替她出了。別站着說話不腰疼,你們的錢是錢,我們的錢就不是錢了嗎?”
“那可是你親孃!”
幾位來幫忙的熱心人恨鐵不成鋼。還沒見過這般狼子野心的親生兒子。
“親孃怎麼了?!她連自己都養活不了。要不是我娘,我到現在快三十了,連媳婦都娶不上。跟着她的時候,我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說着他還顯擺了一下他身上穿着的墨綠色新袍子。
聞離看着前方的鬧劇,拿手肘撞了撞陸瓷。
“此題 ,何解?”
陸瓷無奈地搖了搖頭。
緊接着又聽到那幾個婦人把矛頭指到那個罪魁禍首的男人身上,“地上躺着的可是你的結髮妻子。你就這般不聞不問,還娶了美嬌娘,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男人攤手:“我有什麼辦法。我當初娶她也是少不更事瞎了眼。”
“我去媳婦兒是爲了幹活的,誰知道她什麼也不會。剛成親沒幾天,她跟在我娘後邊洗碗,家裡總共五個碗,她打破了三個!你覺得我們家老頭賺錢買那個幾碗容易嗎?”
他說着把兒子拉過來,“還有我兒,這麼多年沒穿過一件像樣的衣服,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衣服全被她給洗破了。
還有你們老說我娘子,什麼難聽的話都有,你看看她身上穿的,有一件像樣的衣服嗎?她嫁進來的時候,那幾大箱子嫁妝你們也不是沒看見。後來都給我兒當彩禮娶媳婦了。
你再看看這位親孃,她有什麼?
你們這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怎麼不體諒體諒我們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