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瓷不知道該怎麼和她扯皮。
但是事情確實是自己做的,他在原來的世界沒勇氣敢直接跟她開口,現在頂着別人的身份倒是駕輕就熟。
陸瓷跟在她後頭去書房翻了本書出來。
既然聞百萬將陸家佈置得和聞離的閨房完全一樣,那麼想必書目應該也是相同的。
陸瓷熟門熟路地翻出了第一次教聞離的那首詩,坐在書桌前重新給她抄了一遍。
說起來,他不善做文章,古書讀得也不多,唯獨那日在網上瓜田亂竄的時候看到這首詩,一下子被擊中了。
“洵有情兮,而無望兮。”
他抄完把這首詩重新放回到聞離面前,對她道:“那既然,我們從這裡開始,那便從這裡結束吧。”
什麼結束?
聞離一臉懵地走到他身邊,被人一把拉進懷裡。
他的下巴靠在她的肩頸,要她好好再看一遍《宛丘》。
聞離道:“趙安是給我倆下了和離書了,但是你這麼快……就這麼迫不及待……”
她一時覺得心悶不已,下面的話張了張嘴,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欲語淚先流,也不知怎麼回事,哭得泣不成聲。
她本身就白,眼睛哭得紅紅的,別提多少楚楚可憐。左右弄得陸瓷覺得自己實在是太不是東西,不知道該怎麼哄她。
“我不是說你,”陸瓷柔聲細語哄她:“我也沒怪你。是我自己沒勇氣。”
“我雖然不差,但是我也不好。”陸瓷道:“其實我沒有跟你說過吧,我……我從前喜歡過一個姑娘,但是我一直都膽小,不敢告訴她。因爲那個姑娘啊,太傲氣了。我連接近跟她說喜歡都不敢。星…… 算命的說,我倆八字不合。”
“她屬水,冷冰冰的。我屬火,雖然也不至於是待誰都熱情似火,但是怎麼說,每次在她那吧,總感覺像是一盆冷水澆了下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喜歡上她的,就好想飲鴆止渴那樣,什麼都過於迫切,不由己。”
“我曾經過過一段很難的日子,但是那會兒只要看見她,哪怕就一個毫無溫度的側影,都會讓給我很快地安靜下來。這種感覺很神奇,是我在別人身上從未有過的。”
“其實這麼些年,也不是沒人說過我喜歡她,或是她喜歡我,可能是我實在是藏得不好,一不小心就被別人看出來了。後來我爲了避嫌,有很長一段時間對她愛搭不理。”
“我其實真的很怕被她看出來我的心思,與其等她主動離開,還不如我先做出選擇。”
聞離不哭了,聽他一句話一句話地說,心冷到了極點。
不就是女主宋羨嗎?沒想到故事改到現如今,還是逃不過其中的各種設定。
陸瓷因爲童年不幸,女主宋羨一直都是他生命中的光。
怪不得事到如今,就要和自己撇清關係了。
“唉。”聞離擦乾淨眼淚,紅着眼洗吸了吸鼻涕,也同他說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也有喜歡的人。而且應該從來沒有人知道。我一直待人處事不好,沒什麼朋友,他是唯一個願意接近我的人。當然,他不是獨對我一個這樣,他待所有人都很好。我身邊的朋友都誇他人好,不然我也不至於認識他了。“
陸瓷的心也是同樣一沉。
叔老師家的師兄可不就是這樣的人。待人接物,都好脾氣得不行。
哪裡像他,脾氣又臭又硬,除了喜歡的人,誰都放不到心上。
聞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氣息有點顫。
她道:“可是他不喜歡我。我喜歡了他十年了,不,過了年就十一年了。我從前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鍾情一個人這麼久,我從前甚至不知什麼叫喜歡。若不是他出現,我還是那個無憂無慮一心只想修仙的小孩。他擾了我的清道,然後扭頭就和別人好了。”
陸瓷想起躺在聯繫人列表裡除了過年過節從不聯繫的那個人,好像在穿書前那段時間,他確實不停地在換情頭。能讓一個拿自個兒他拍當頭像並且從來不換的男人突然換了情頭,可不是有了女朋友咋的。
陸瓷雖然會水,但是他同時也替聞離感受到了那股窒息感。
設身處地想一下就知道了。
想着他便無意識地抱緊了她,所做的一切都像是沒了自控力,他迫切地想要和她一切沉入池底,感受她所遭遇的一切,生則同衾,死則同穴。
“聞離,聞離。”他一遍遍地喚她的名字,少一個字都不肯,“聞離。”
洵有情兮,而無望兮。
這種絕望,沒有人比他更懂了。
好在他現在挨着她,哪怕不能光明真大得被她喜歡,但是那又怎麼樣呢。他的喜歡,生死不休。不顧前程,不念過去。
就一同去想要去的地方吧。
人生不妄來這一場。
聞離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反手抱住他,耳邊的一切似乎都安靜極了,有人在唱悲涼的調子,迂迴婉轉,百轉千回。
卻從來都沒有人告訴她,當你伸手想要緊緊地抓住一樣東西,卻怎麼樣都握不住,碰不到的時候該怎麼辦。
聞離難過了一會兒,重新從陸瓷懷裡起來,翻出了趙安給的歷年考題,打算和陸瓷熬夜研究一下。
“來,一人研究一張。”說着她把兩張白紙遞過去,“把分析小短文寫上面,待會兒換着看,看看我們倆的想法有沒有出路。”
也就是說,一切看題答題,看看差在哪了。
就和之前寫作業對答案一樣,既能在第一時間知道對錯,又能很快地掌握答題技巧。
這一直都是聞離和陸瓷在現世一直做的事情,兩人做實驗的時候也會分別做一遍,同等課題下控制變量做對照,好找出彼此的問題,或者走向同一個正確的結論。
這一直都是他和她陸瓷之間的默契。
不知道和眼前的人配合的怎麼樣。
陸瓷一臉懨懨地看着眼前的試題,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搞學習搞事業的人,他就知道怎麼可能會輕而易舉沉溺於兒女情長呢,到底吃虧的還是他自己。
唉。眼光過於卓越了。
還能怎樣呢,自己選的人,跪着也要服從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