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山西一帶的大明官兵陷入和李自成的陝北、河洛流民慘烈作戰的時候,大淩河城已經被包圍了好一段時間。大淩河城是祖大壽親自過來重修,但是恰好遇到三年沒有動靜的復遼軍突然包圍大淩河城,導致缺少糧草的大淩河城陷入了糧食短缺的困境。
沒錯,祖大壽這回帶了七千步兵、七千馬兵、七千商賈匠人來到大淩河城,兵力是足夠,可是也正因爲兵力充足,讓大淩河城內的糧食一下子就消耗一空。實在沒有糧食吃的衆人只好將戰馬宰殺,繼續熬過一段時間。
更加噁心的是包圍大淩河堡的復遼軍根本就沒有強攻的意思,每天只是像是演習一樣放上一陣火炮,然後就是步兵假裝衝擊一下城池,也不真正攻城。
這反而爲難了祖大壽。如果復遼軍攻城,城內有了損傷,說不定還能緩解一下糧食危機。
“父親,復遼軍在射入堡中的書信中說,錦州城、寧遠城過來支援我們的援軍已經被複遼軍的第八步兵旅給正面擊破,團練吳襄退守錦州城,吳襄之子更是在戰鬥中受傷,被送到了山海關調養。”祖可法撿來複遼軍士兵射進城中的箭矢,上面繫着紙條。
“這說不定是復遼軍虛張聲勢而已。”祖大壽這話說的自己都不相信。
如果復遼軍真是虛張聲勢的話,寧願防線的援軍也不會遲遲不至了。在場的部將們都知道事情的嚴峻,但是沒人願意說破。
“可是父親,我們大淩河堡裡面的糧食快要吃完了,堡壘內幾乎沒有樹根這些東西吃,如果城外復遼軍繼續圍困下去,我們可能會陷入人吃人的地步。”祖可法說道。
長期遭受圍城比起被敵人強攻還要可怕,至少心理上的折磨會讓守將很痛苦。糧食吃完了就會吃戰馬,戰馬吃完了吃草根耗子,再下來就真的是易子相食了。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沒有人會選擇走到最後一步。
“要不要我們嘗試着突圍?城外的復遼軍雖然強大,但是他們人數較少,我們兩萬人殺出城外的話,一定能夠走掉起碼一半的人。”一個部將說道。
“那另外一半的人呢?”祖大壽問道。
“當然是各安天命,被抓住就算好了,也有可能在混亂中被殺死,這些都是命啊。”部將說道。
“荒唐!沒有什麼命運之說,有的只是抉擇,我不願意讓這麼多人送死。”祖大壽說道。
“可是父親,沒有援軍的話,孤守大淩河堡沒有任何意義啊。”祖可法也在一旁勸說,“大淩河堡的存在就是爲了囤積大量的糧草和軍隊,與錦州城互爲犄角,一旦哪方危急,另一方就對敵人進行騷擾、切斷他們的糧道。但是目前錦州城沒有能力威脅到復遼軍,復遼軍的糧食彈藥可以從西寧堡源源不斷地運送過來,那麼我們困在這裡就是一步死棋。”
祖大壽沒有正面迴應祖可法,而是問道:“你們說爲何復遼軍如此強大,區區五千人硬是將我們兩萬人堵在堅固的城內,連突圍都要做好犧牲一半的代價?”
“當然是他們的火器厲害。他們的火槍遠遠就可以擊殺我們城上的士兵,火炮也可以轟炸我們的城牆,我們只能躲在城裡面被動挨打。至於弓箭……他們根本不會給我們射擊的機會。”部將說道。
“那又是有多少工人才能製作出如此精良的火器?要知道,就算是我們官府督造的火器,去掉那些偷工減料、缺斤少兩的,也無法和復遼軍的火器相提並論。不,連屁都不是。”祖大壽往堡壘外眺望。
城外是復遼軍的營地,火炮陣地上架着十幾門火炮,偶爾就對大淩河堡進行炮擊。但此刻火炮靜靜地躺在工事裡,與大淩河堡隔着數百米。大淩河堡上的火炮精度不夠,又難以移動,根本無法對復遼軍的火炮陣地進行反擊。
“這……”部將吞吞吐吐。他也很難想象一個怎麼樣體量的勢力才能支撐起這些火器部隊。以往泱泱大明也就只有個神機營就比較吃力了。現在看復遼軍的部隊編號,光是城下這支步兵旅的規格就有九個!
“區區遼東幾州幾府之地,人口數百萬,竟然能夠生產出這麼多精良的火器,而且可調動之兵很有可能多達十萬,真是不敢想象。如果朝廷有這樣的能力,我們豈不是有火炮萬門,士兵百萬了?”祖可法說道。
嘶……衆人聽得祖可法這樣的類推,倒吸一口冷氣。雖然不能夠如此簡單地類推,但是祖可法所說不無道理!連億萬人口的朝廷都做不到的事情,要是交給復遼軍來做,說不定大明反而會更加強盛?
“這些天我一直在思忖這個問題。”祖大壽說道,“那就是朝廷到底有沒有能力收拾現在的局勢?秦末的時候,關東羣雄並起;漢末的時候,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晉末的時候,北胡亂華兩分天下;隋末的時候,農民諸侯混戰;唐末的時候,五代十國……無不如是。現在我們大明也是亂成一團,關內天災不斷、闖賊所向披靡,聚集數十萬部隊,關外復遼軍十萬強軍虎視眈眈。”
“將軍這是何意?”一些部將問道。
“宋朝歷經319年而亡,算是長命的朝代了,而我們大明也歷經了兩百餘年,也許……”祖大壽說道。
“噤聲!將軍,妄議該朝換代,可是要誅九族的大罪啊!”衆多部將哪裡聽不出弦外之音!
“我們大淩河堡朝廷沒來得及派遣監軍,現在一切大事,均在你我一念之間而已!”祖大壽的眼色逐漸變得兇狠起來,“我們繼續苦守東北邊關,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朝廷已漸失人心,我們何不趁早打算。與其餓死城中,還不如投靠復遼軍罷了,反正以復遼軍之強勢和火器之鋒利,我們根本就守不住寧遠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