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蘇州城的私人紡織廠正在冒着滾滾黑煙,熊熊大火在蘇州城官兵、居民的搶救下才被撲滅。着火的私人紡織廠還波及了周邊幾家民宅。
前任蘇州總兵魯之璵因爲調查刺殺夷洲使節事件而升遷爲江西總兵,接替魯之璵新上任不久的蘇州總兵吳志葵陰沉着一張臭臉,就像是燒火的鍋底。
幸虧私人紡織廠着火是發生在白天,官府能夠及時進行撲火以及疏散羣衆,損失有限。如果要是布料較多的紡織廠在夜間失火,可能小半個蘇州城都會被燒成灰燼,連死傷人數都不知道會有多少。
儘管火焰已經被撲滅了,但是私人紡織廠被惡意焚燒,這是一起十分嚴重的治安事件!蘇州總兵便是蘇州的治安官,管轄下面出現了嚴重的治安事件,那麼將會影響到他年底的考覈以及將來的升遷,這件事可能會成爲他仕途檔案上的污點。
“總兵大人,縱火之人已經抓到,是這家紡織廠原來的工人,在被辭退以後便帶領其他工人硬闖紡織廠,他們剪斷了布料,毀損紡織機和蒸汽機,最後放火將紡織廠付之一炬。紡織廠的掌櫃帶人阻攔他們的時候,被他們打成重傷!”捕頭帶着捕快將一羣紡織工人押過來。
這些紡織工人灰頭土面,顯然是在火燒紡織廠的時候被當時的濃煙所薰到。
因爲他們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放火,所以遭到當地居民的指認,很快便抓捕到案。
“總兵大人要幫小的做主啊,小的一生全部的家當都用來投資這間紡織廠,如今整間紡織廠都被焚燬,小的以後該怎麼辦?!請總兵大人幫我做主,讓這羣刁民賠償小的損失!”紡織廠的廠主鼻青臉腫,果然是在和工人的衝突中被打傷。
“請總兵大人也爲我們做主,我們的房屋在大火中被波及,這些人放火燒了紡織廠也就算了,誰料到大火會燒到了我們周圍的民宅?我們的房子、傢俱都在火中沒有了,我們沒有了居所,難不成要睡大街不成!”周圍被燒掉民宅的居民激憤道。
新上任的蘇州總兵吳志蔡看向被逮捕的原紡織廠工人,這些工人一個個穿着破爛補丁的粗麻衣,多半是賠償不了焚燒紡織廠和民宅的損失。
“你們爲何要火燒紡織廠?可知道這是要殺頭的大罪?”吳志蔡沉着臉問道。
“大人,小的們是貧苦人家,死了也是爛命一條。我們這些人也沒有什麼本事,就只會紡織這一門手藝。本來我們在這家紡織廠做工過活,工錢還過得去,能夠基本解決溫飽。可是掌櫃的給我們的工錢越來越少,要我們工作的時間越來越長,夜間點起了煤油燈還要我們繼續開工。我們尋思着被剋扣了的工錢還能夠勉強活下來,就沒有多抱怨。再後來,掌櫃的買來了新的紡織機,還有叫做蒸汽機的機器,這些機器不需要支付工錢就能夠生產出比我們人力更多的布料。掌櫃的看不需要那麼多工人了,平時裡又和我們不對付,就整天裡辱罵我們,將我們給趕走。我們成爲了無業遊民,又找不到其他的活,家裡可是有妻兒老小要養的,沒了活幹還不活活餓死?我們幾個人越想越氣,就聯手將紡織廠放火燒了,現在解氣了!我們承認是我們放的火,大人你想要怎麼治罪就怎麼治罪吧。”帶頭的紡織廠工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吳志蔡看着這幾個紡織工人,還不好判斷要怎麼處決他們。
首先這幾個紡織工人放火燒了紡織廠肯定是犯了律法,但是如何確認他們的罪名?處罰到怎樣的程度才能夠讓民衆滿意?其次是被焚燬的紡織廠和民宅的損失該由誰賠償,這羣紡織廠工人是肯定無法賠償的。
這個事件還真是難以處理!吳志蔡知道自己這一回碰到了難題。
“將犯人全部收押到牢獄中,交給刑部在蘇州城設立的地方法庭進行審判,蘇州官府和我們治安部隊將進行三方會審!”吳志蔡只好走正規的訴訟流程,由他這個蘇州總兵對幾個紡織工人提起訴訟。
新建立的訴訟體制,有地方法庭負責地方案件的審理,同時有官府衙門、治安部隊同時參與審理。
幾個紡織廠工人搗毀機器、火燒紡織廠的事情很快在蘇州城乃至整個江南地區傳開。誰也沒有想到對幾個紡織廠工人的審判還沒有開始,這件事情就在江南地區引發了前所未有的大地震。
江南民間分成了兩派,其中一派是紡織廠等工廠主、手工坊主爲代表的僱主,他們害怕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他們的身上,他們的產業也會被僱員焚燬,於是尋求官府保護他們的私人財產,要求嚴懲放火之人。還有一派是紡織工人爲代表的僱員,他們同情幾個放火工人的遭遇,也害怕自己被機器所取代,開始反對機器的普及,甚至淞滬、杭州等地發生了工人的抗議。
這種勞資衝突以蘇州城紡織業爲中心,向周圍城市和其他行業擴及,另一個勞資衝突比較嚴重的是採掘業。採煤和挖礦行業的工人勞動強度大,而且工錢水平低,特別是私人建立的採煤場和採礦場管理很糟糕,還有人命發生。
工人的維權意識隨着蘇州城紡織廠案件而迅速蔓延,他們也尋求官府的保護,要求更多的工錢、更低的勞動強度,以及在蒸汽機的“入侵”下,保證自己不被解僱。
江南地區突然大規模爆發的勞資衝突不僅讓當地的官府進退維谷,而且還影響到了楚雲在這個冬天進軍東瀛的計劃,讓楚雲不得不先穩定國內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