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晚餐準備的是西餐,美式肉眼牛排上淋着香氣四溢的蘑菇醬,再配上土豆泥與西蘭花,湯是夏茉特別準備的,怕他們吃不慣西式奶油類湯品,所以選擇了湯汁甜美而不膩的牛尾湯,另外還配備了燻肉汁煎鱈魚、海鮮繪拼、蔬菜沙拉等供大家一起食用。
正準備開飯,蘇棠和老八回來了。蘇棠精神奕奕,眼角眉梢都帶着點點舒坦,直接坐到桌邊,吃起沙拉來。老八站在門口遲疑着,一隻手搭在額頭上,不知該不該走過去讓夏茉看到他的窘迫。
夏茉很奇怪的用手肘碰了碰蘇棠,無聲的詢問她發生了什麼事?蘇棠不說話,只是冷笑着,繼續吃沙拉,彷彿一切都和她沒有關係。
夏茉走到老八身邊仔細查看他的臉。老八躲躲閃閃的,一臉的懊惱。
“呀!你眼角怎麼了?被誰打的?”夏茉突然驚呼道。還好樓下只有他們三人,否則老八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原來如此。夏茉想起剛纔蘇棠的笑容再看到老八的神情,心裡明白了幾分。敢情蘇棠又去武術館了,而這次的靶子由武術館的教練們換成了老八。
她用力拍了拍老八的肩膀,笑着對他說:“沒什麼好丟人的,小棠是武林高手,你打不過是很正常的。不過你們不是去學調酒了麼?怎麼變成打架了?”
餐廳裡的蘇棠將餐具用力扔在桌上,一道蘊涵着警告意味的眼光射向老八,冷冷的說:“成王敗寇,八阿哥不會不守信用吧?”
老八眼神深邃的注視着蘇棠,兩道目光在空中交會,沒有碰撞出火花,反而是帶着讓夏茉難以明白的內容在空中談判。這種狀況只維持了很短暫的時間,老八放下手,恢復到一貫的神情,對疑惑的夏茉解釋:“我們只是意見不和,所以擺擂臺比試,不是打架。我技不如人,還是小棠讓我纔不至於輸得那麼慘。”
“哦?是這樣嗎?”夏茉一點都不信他的說辭,但也不好究根揭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想讓朋友知道的時候,何必追問呢?她只是有些擔心蘇棠,一般她的心情不到極度惡劣時,是不會去武術館找人打拳的。不過好在有老八陪着她,從剛纔老八的眼神中,她能感受到他的一點心疼,是給蘇棠的。這樣一想,夏茉就放心很多了。
老八不再說什麼,也走進餐廳,在蘇棠對面的位置坐下來。蘇棠沒有擡頭看他,只是手上撥拉沙拉的動作頓了一下。她想起剛纔進屋前對老八的警告:“不準把今天的事告訴任何人,否則馬上離開我家。”
“我想知道你和他......”老八小心的開口詢問。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記得剛纔你輸給我,就要聽我的意思去做,別的和你沒有關係。”
老八沉默下來,定定的看着她。她突然覺得一陣心慌意亂,不敢與他對視。他的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憐憫她?她不要任何人的憐憫。
“小棠,沙拉都被你弄到地上了。”夏茉正在上菜,看見蘇棠魂不守舍的模樣,出聲提醒。
她的聲音猛然打斷蘇棠的回想,兩人一起慌忙收拾起來。老八坐在對面,不動聲色的看着一切,在心裡暗下了一個決定。
餐桌擺好,夏茉喚大夥下樓吃飯。大家剛上桌,見到老八的傷都很是奇怪,忙不迭的詢問。在他一番簡單明瞭的解釋下,漸漸平息,將注意力轉向餐桌。
“今天吃西餐啊!小茉你真好!”薇薇看着眼前的美食,覺得自己好幸福。她就是最常來這裡蹭食人之一,真是恨不得可以成爲夏茉的家人,吃一輩子她做的食物。
十四盯着自己的盤子,小聲嘀嘀咕估的說:“就這麼小塊肉也要用刀子?真是莫名其妙。”還沒等夏茉詢問他說了些什麼,只見他右手拿起刀子插在牛排上,配合左手一起仿若無人的撕咬起來。看來他是真的餓極了,或者是懷念自己的家鄉,竟然隨性而發,忘記問夏茉要筷子。
飯廳內一時好安靜,剛纔還說笑的幾個現代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十四的吃相。天哪!他是餓死鬼投胎嗎?或者是還未進化完全的野人?不過......不過他的樣子倒是有幾分粗曠之美,沒有種種束縛,盡顯人性原始的風貌。
“好有型啊!”薇薇用手托住下巴,發花癡一般的盯着坐在她對面的十四,讓身邊的大偉很是尷尬。大偉不自然的咳嗽幾聲,卻沒有驚醒薇薇,反而讓十四意識到四周的情形。
他停下手上的動作,疑惑的看着衆人問道:“你們怎麼不吃啊?難道你們吃飯前還要有什麼規矩麼?”
他身邊的十三在桌底狠狠踩了他一腳。十三和幾位哥哥們都沒有動,因爲對於他們不熟悉的東西,最好還是先看人家怎麼做才比較妥當。而十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也難怪會鬧出那麼多笑話來。
“你踩我幹嘛?”十四不滿的瞪向十三,順便還不忘將手中抓着的牛排憤恨的咬上一大口。十三頓時面色微紅,轉頭看着夏茉說不出話。估計這個時候,另外三名皇子也是同樣的汗顏,也許會怪十四讓他們顏面盡失。
夏茉今天準備西餐的目的本來是想讓他們適應一下餐具的用法,可看到十四這麼率真的表現,突然很不想爲難他們。算了,放鬆一天也好,這又不是什麼大事。他們滿人以前是典型的遊牧民族,當然會是如此,而十四現在這個動作雖然粗魯,但是對於他們這些生活在自認爲優雅世界的人們很是嚮往,連帶十四也跟着可愛起來。
“你們怎麼了?爲什麼看着我一個人吃?是不是我有什麼不對勁?”十四終於發現事態的嚴重性,連忙放下手中的牛排和刀子。
他的話音還沒落,夏茉就做出了一個令人更加吃驚的動作。她乾脆用手拿起自己盤中的牛排,眉開眼笑的對十四說:“沒什麼不對勁啊!十......那個,子源,牛排好吃嗎?和你們那的味道比起來,如何?”說完,咬上一口。
“味道還不錯啦!就是小塊了一點,肉的嚼勁也不夠。我們每次去狩獵的時候都是一整隻一整隻的烤來吃,那個味道才真誘人呢!”十四見夏茉開了口,便也放下心來,一邊和她一起大嚼着,一邊回憶以前在木蘭圍場狩獵的情景。唉!真是懷念啊!
“你們去狩獵?在哪裡啊?”薇薇對他的話特別好奇,連忙問道。
“蒙古,是蒙古。他們在那邊住過一段時間。”夏茉連忙將話搶下來,她可不想口無遮攔的十四又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惹人懷疑。十四也很識相,隨她點了點頭。
“小茉,真的嗎?狩獵耶!是不是很刺激?”
“呃,我又沒去過。”
“那你說,你叫子源是嗎?你說說看嘛!”薇薇還是不依不饒的追問着。
十四眨巴着眼睛看向夏茉,彷彿在詢問她是否該說。夏茉對他翻了翻白眼,意思是:讓你剛纔多話,現在自己解決。然後低下頭學着十四剛纔的樣子,認真吃起牛排來。這樣吃東西,有一種難言的暢快。
“我......我忘了。”十四不敢看薇薇的臉,也低下頭去。
薇薇期盼的心情瞬間跌到谷底,她從不勉強人,但還是有些氣惱,於是不自覺的將牛排拿在手裡咬了起來,絲毫不在意大偉詫異的目光以及微張的嘴巴。
蘇棠就快憋不住笑意了,趕緊開口打圓場:“好了好了,吃飯吧!大家想怎麼吃就怎麼吃,彆扭捏了。”她是做不出夏茉和薇薇那樣的舉動來,於是優雅的拿起刀叉開始享用自己的牛排。
老四、老八、太子和十三不好意思學着那三人的粗魯行爲,紛紛投靠蘇棠的陣營,其他人也忍住笑,按照一般的習慣開始吃飯。原本應該很有氣氛,很高雅的用餐在這怪異的組合下結束,估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也不會被在場的每個人忘記。
十四心裡很感激夏茉,當他看到蘇棠用餐的動作後就一直覺得尷尬。夏茉是在第一時間解救了他,並且整整一頓飯的時間都沒有糾正過來。想起自己吃飯前還對她大呼小叫的,真是想拿塊豆腐撞死。謹慎,謹慎,以後一定要謹慎啊!他在心裡暗自告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