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身披龍袍

太子的確是太走運了。

蘇棠聽夏茉說了以後,馬上開香檳慶祝。一羣先前還對黃子浚的過去有些顧忌的工作人員紛紛聚在他身旁,好不熱情。這幾天接觸下來,他們發現黃子浚根本不像圈內傳聞的那樣好色狂妄,反而有種謙謙君子的味道。

夏茉很快就與林導的助理張小姐約定了時間,稍做準備就帶着太子前往臨時的錄影棚。

原來這是一部古裝戲,只見錄影棚中簡單的人工佈置成皇宮大殿的一角,寬大的龍椅擺在正中央。夏茉看見那些服裝道具,儼然是清朝的樣式,莫非林導的年度大戲就是清朝歷史劇?她尋思着,暗暗竊喜。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太子可是清朝真正的皇族,雖然沒有那個天子命,可好歹也做了多年的太子,在現世演個帝王綽綽有餘。

“夏小姐,歡迎你們過來。林導今天看了好幾個演員的試鏡效果,都不滿意,正等着黃先生呢!”張小姐迎上來與夏茉寒暄着。

“林導的眼光很高,只怕我們太子,不,子浚,呵,他不是專業演員,會讓林導失望。”好險,在這樣的場景下,險些糊塗得說漏了嘴。好在張小姐沒有在意,笑了笑伸手請她到攝影機旁邊去。

夏茉這時才注意到太子並不在自己身邊,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她正準備向張小姐說明,四處去尋找,卻被張小姐拍了一下,指向棚內最亮的地方,那張龍椅處。

太子站在那裡,伸手撫摩着龍椅。他一眼就能看出這把龍椅的真僞,可還是忍不住向它靠近。曾經,他離這把椅子是如此的接近,而現在早已遠離。他漸漸接受了一個事實,就算他沒有被夏茉帶到這裡來,他也不可能坐上這把椅子。不管歷史如何,比起他那幾個兄弟來,他的確沒有那種君臨天下的氣度。也許是從小身爲太子,加上皇阿瑪的過分溺愛,他已經不能很清醒的看待所有的一切了。他不知道是該怪皇阿瑪對他的愛還是該感激,愛有時就像一把雙刃劍,也會傷人毀人。好在,他不用親身經歷那悲慘的時刻,不用體會那種從高處落下的劇痛,他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開始了一段新的人生。他是該慶幸的,慶幸老天的這一安排。

“好!就你了。”林導的一聲大喊,將夏茉等人從出神中震醒。她剛纔一直恍恍惚惚的,彷彿自己又到了紫禁城裡。她再次擡頭看向太子,只見他正一臉茫然的看着她,兩人的視線在空間裡交集,只有他們兩個明白,就在剛纔那一瞬間,他們都回到了過去。

“真是恭喜啊!林導已經決定讓黃先生出演康熙皇帝了。”張小姐笑着對夏茉說,看她的眼神有着一絲探究。她在想夏茉和黃子浚之間的關係,莫非她是黃子浚愛的人?否則一向放浪的黃子浚怎麼會突然轉變這麼多?唯一可以用來解釋的只有愛情。

“康熙皇帝?”夏茉重複了一遍。

“是啊!這部戲是歷史正劇,片名叫‘大清王朝’,主要是講康熙皇帝如何一步一步將清朝帶向鼎盛的。”

“哦!”原來還是沒有逃過他們那會啊!讓太子出演他的皇阿瑪,不知道他會是什麼感受。還有老四他們將來看到這部戲的話,會有什麼反應。

“夏小姐,夏小姐?你在想什麼呢?”張小姐推了一下夏茉,奇怪的問道。

“哦!沒事,沒事!黃子浚都沒有換裝試鏡,林導怎麼就決定了呢?”

“呵,難道你剛纔沒有看出來嗎?黃先生不用換裝,只要站在那張椅子面前,就已經有皇帝的架勢了,我都能看得出來,更何況是林導呢!”

夏茉語塞,太子只要一思及以前的點滴,那種皇族氣質就會在不知不覺中顯現出來,難怪剛纔她會有那種回到清朝的感覺,想來這攝影棚內的人多多少少也都被他感染了!

“夏小姐,沒想到子浚的感覺這麼好。我看我們是不是可以馬上談一談合約的細節。剛纔我和這部戲的投資方已經談過了,希望能儘快開拍,所以能早些簽約,早些進場拍攝,我都有些等不急了。”林導搭着太子的肩走過來。剛纔他和太子簡短的交談幾句,已經親密的直呼太子的名字了。

夏茉沒想到林導會這樣幽默,不禁也笑了起來。但是她實在沒有把握太子會接受,於是有些爲難的對林導說:“林導,真是謝謝您那麼看中我們子浚,可是能不能給我一天的時間,我想和他溝通一下。”

“沒問題,這是暫擬的合約,你們先拿回去看看吧!不過要儘快給我答覆哦!我可是心癢難耐了。”尋到千里馬的林導就像孩子一樣開心。

夏茉答應着,又與他們客套幾句,便與太子一同離開。

“小茉,爲什麼不答應?”太子覺得很奇怪,他現在正爲沒事可做而苦惱,如今這麼容易被人看中,夏茉卻是一臉的擔憂。

夏茉坐在車裡並沒有將車子啓動。她嚴肅的轉頭看着太子說:“這部戲講的你們那個朝代的事,講的是你皇阿瑪一生的功績,而你要扮演的就是你皇阿瑪。”

太子一下驚呆了,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夏茉早就預料到他會是這樣的表情,像他們那樣的家教,就算是離開了那個朝代,也不敢逾越該有的位分,現在讓太子去扮演他的皇阿瑪,對於他來說就是一種不敬吧!

“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幫你回絕,因爲我知道你不想對你皇阿瑪不敬。但是我也要提下我的意見,你權當參考吧!這部戲就算你不出演,他們也會再找一個人演康熙皇帝。他會不會演好,我們先不說。你是你皇阿瑪最寵愛的兒子,你瞭解你皇阿瑪的一切,難道就能忍受讓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去演繹他嗎?如果你覺得你這樣做是不敬,那換成另一個人不就變成褻瀆了?更何況真實的歷史如何再也沒有人比你更加清楚,你可以沒有太多的表演技巧,卻能將這部戲演得傳神。如果將它當作你的入門課,以後你就會更加遊刃有餘的。”夏茉停頓下來,看着太子:“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你考慮下吧!我都聽你的。”

接着是漫長的沉默。對於夏茉來說是無所謂的,只不過少了一個絕好的機會,以後還可以再找。但她不想太子做得不開心,那樣就什麼意義都沒有了。

“好吧!我演。”太子沉着的開口,讓夏茉頗爲意外。

“你真的想清楚了?”

“我想我有義務告訴現在的人,皇阿瑪是一位多麼了不起的帝王。”

夏茉很高興太子能夠這樣想,也有一種深深的感動在心中流淌。太子對他父親的愛也是如此深刻,讓她的心忍不住嫉妒起來。她沒有再說話,開車離開了停車場,一路不敢看太子,怕他發現她眼中泛起的淚花。

得到太子的首肯,夏茉快速的幫他辦理好所有手續,簽了合約,並且幫他爭取了一份不錯的報酬。明天他們就要一起去仿故宮的影視城開始爲期幾個月的拍攝,這也就意味着她要陪着太子離開老四他們好長一段時間,心中十分不捨。

偏偏這天晚上,老四有一個好久以前就定下的應酬,不得不去。等半夜回來,夏茉早已經回去休息了。他們沒有說上一句話,沒有告別,就這樣分開。

在去飛機場的路上,太子有些緊張。雖然他在電視中也看過這種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但是對於他來說還是無法想象,那麼巨大的一個鐵盒子,怎麼就能飛到天上去?關於機械這一說,他已經能夠理解,但是要說這麼笨重的東西能飛,着實還在他的理解能力以外。

夏茉安慰了他一路,還笑話他的膽量。昨天十四聽說他們要坐能在天上飛的鐵盒子去另外一個城市,嚷嚷着要跟着去。十四富有冒險精神,但也可以理解爲還是個孩子,完全不懂得害怕。

抵達機場,與林導他們會合,辦理完登機手續,太子已經被夏茉硬拖着進了飛機。他們定的是頭等艙,沒有普通艙那麼擁擠,心情也沒有那麼壓抑。太子坐在夏茉身邊,不安的四處打量,不時透過狹小的窗戶向外看。他的表情苦不堪言,就算看見身邊的所有人都是那麼的處之泰然也緩解不過來。夏茉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不去打擾他的不安,現在也只有等他真正經歷過了,踏出了第一步,才能自己恢復。

“各位乘客,你們好,歡迎乘坐本次航班......”喇叭裡傳來空姐甜美的聲音,飛機也開始快速的在跑道上滑行。

當機頭翹起,準備起飛的時候,太子不自覺得抓住夏茉的手臂,眼睛緊緊的閉着,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心裡難受得厲害。夏茉沒有動,雖然她被太子抓得很疼,但是也無可奈何,只希望他能快些緩過來。想起自己第一次坐飛機,也是這樣的害怕,緊緊的抓住別人的手,而那個人也是這樣柔聲的安慰她。時間過得好快,她已經長大了,可以去照顧別人了。

飛機在高空中飛行,逐漸平穩下來。太子感覺到沒那麼難過了,這才慢慢的張開眼睛。看着夏茉手上泛白轉紅的指印,他十分不好意思的輕咳了兩聲。夏茉沒有在意,接過空姐手中的果汁遞給他。

“小茉,我們現在真的在天上?”他低聲問。

“是啊!你看窗外,身邊都是雲。”

太子轉頭看去,果然如夏茉所說,他們正在雲層中穿行,真是太奇妙了。從來沒有這麼接近過雲,他很想伸手去抓上一把,感受一下雲究竟是什麼樣的質感。可他怎麼也找不到打開窗戶的機關。

“窗戶是密封的,打不開。你可千萬別想把它打開啊!飛機的速度那麼快,氣流很急,如果刮進來的話,飛機就要掉下去了。”夏茉嚴肅的警告,這纔打消了他那不實際的念頭。

他撇了撇嘴,繼續看向窗外。他們飛得好高啊!地面上的一切都看不見了,只有大概的輪廓,告訴他哪裡是河流,哪裡是陸地。要是他們那會也有這麼厲害的交通工具,皇阿瑪去塞外狩獵,也不用顛簸那麼多時日了。

“現在不害怕了?”夏茉好笑的問。眼前這個可與十三那個好奇寶寶媲美的太子,完全一反剛纔害怕的神態,竟然欣喜得笑出聲來。

被夏茉這一調侃,太子的臉微微泛紅。好在夏茉隨即便閉上眼休息,沒有發現他的窘迫。

放心吧!小茉,我一定會把皇阿瑪扮演好的。他在心裡對夏茉承諾着,將這次的工作當作是一份重要的責任,爲他皇阿瑪,也爲一直幫助他的夏茉。

二個多小時後,他們抵達了目的地--仿古影視城,太子在這裡又大爲驚歎了一番。雖然不能和他家那座皇宮相比,但從外貌上來看也仿真得八九不離十,簡直可以當作一座小型行宮來使用。

已經有工作人員先行進駐了,各處的場景也已經搭建完畢。由於太子需要時間看劇本,所以先頭幾天拍得都是一些配角戲。

夏茉陪着太子留在客房內研讀劇本,爲他能夠更好的理解劇本服務。這個過程中,太子有些忿忿不平,覺得劇本上寫的根本不是他真實的皇阿瑪,很多事情都過分誇大,很多事情根本就是捏造。夏茉無奈,只能細細給他解釋,讓他明白這是一種藝術加工,歷史根本是後人無法窺視完全的,所以難免會有些偏差,但總得來說已經把康熙這個人物渲染得很好了。這才讓太子作罷,仔細的研究起來。

沒容太子多做準備,林導就讓他正式開始拍攝了。夏茉坐在導演後面的遮蔭傘下觀看,只覺得一身龍袍的太子氣度非凡,雖不是皇帝命,卻有皇帝相,林導能一眼看中他,也算是識貨了。

今天這場戲拍的是年輕的康熙皇帝在御花園中與囂張跋扈的鰲拜之間的一番交鋒。

剛開拍沒多久,太子就有了意見。他對林導說,臣子對君王的跪拜根本沒有這麼簡單,就算是已有異心的鰲拜也不可能這麼簡單一拜就作罷了。林導完全沒有想到他會對這麼小的一個細節有異議,愣了一下。身邊的工作人員一下安靜下來,誰都知道嚴格的林導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對他已經審覈過的劇本提出疑問。

林導找來他特意聘請的歷史顧問詳細瞭解,才知道太子說的屬實。雖然這只是個很小的細節,完全不會影響戲的整體感覺,但林導卻想做到儘可能的還原真實,當即採納了太子的意見,連帶也對他好奇起來。夏茉在一邊忙解釋着,說太子爲了能拍好戲,所以查看了許多資料,做足了功課。林導和衆工作人員馬上對太子的好感不斷升溫,一直誇獎他是他們見過的最敬業的藝人。夏茉有些心虛,趕緊又躲回自己的座位上,讓戲能夠繼續拍下去。

從此以後,太子越發像個專家,只要是他覺得有不合適的地方,都會對林導提出來。一向追求完美的林導竟然對他的意見照單全收,以至於這部戲越來越接近真實的大清朝。

夏茉天天獨自一人躲在邊上觀看,已經害怕再被人詢問太子的情況。看來太子也是個較真的人,不過倒是對上了林導的胃口,兩人合作得天衣無縫,讓拍片時間一下縮短了不少。這期間投資方來探過班,得知情況,當場給了太子一個大紅包,謝謝他爲他們節約了不少費用。

秋去冬來。再過幾天這部戲就要殺青,他們終於可以回家了。這天晚上,太子和林導相談甚歡,一起去喝酒。夏茉百無聊賴,撥通了老四的電話。

“喂,是我。”她很想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雖然隔一段時間會打電話到黃家報平安,但因爲十三十四讓她說太子拍戲見聞的關係,她並不能和老四說上太多的話。她知道老四這段時間也很忙,有宗大生意忙得他和老八不可開交,所以她也不想打擾了他本來就不多的休息時間。

“這些天還好嗎?”老四沉穩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害她的心砰砰直跳。

“哦!還好。你們一切都還不錯吧?”

“恩,你不用擔心。”

“呃,我們過兩天就回來了。”

“那這兩天會特別的忙吧?我今天在電視裡看到你們了,太子很受歡迎。辛苦你了!”老四其實是想訴說他對她的思念,說他在電視裡看到她短短几秒有多麼興奮。可是不擅表達感情的他卻將這些埋在心底,認爲夏茉能懂。

夏茉有些失落,儘管她知道老四的性子,卻還是很失落。女人是喜歡聽甜言蜜語的,可是老四卻不會說。他對她究竟是一種什麼感情呢?可依賴的人?朋友?還是喜歡的人?夏茉想着。

“我哪裡辛苦了,倒是太子,瘦了好大一圈。他回家後,你可要讓達叔好好幫他補補!”夏茉努力甩掉這種失落,恢復平素的性情。兩人又無痛無癢的聊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

然後,夏茉站在賓館客房的陽臺上望着天空中的明月,靜靜的思念着這個令她心動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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