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的黃玉亮此時心放了下來,即然連俘虜都要改編,看來南明軍隊當真是虛弱至極,面對這樣的對手,就算是敗上一次又有何妨呢?
相較於黃玉亮的譏諷之笑,嘲笑之笑,南明京都南京,英宗朱祁鎮正自開懷大笑着。
同樣還是在政事殿中,朱祁鎮看向六部尚書以及其它幾位重臣的時候神色間已多了幾分的笑意,“來,大家都看看吧,這是剛剛收到的捷報,廣州府大捷,斬敵首萬餘,俘近三萬人,大大的重創了黃匪的囂張氣焰啊。”
戰報是剛剛收到的。這一刻朱祁鎮的心情的確很好。幾日來,因爲雲南的局勢而勞心的神色間也舒緩了許多。
捷報很快從幾位重臣手中一一閱過,當下衆大臣們跪倒在地,高聲直乎,“皇上蒙上天庇佑,可喜可賀,皇上萬歲萬萬歲。”
“不錯,上天的確待朕不薄,劉愛卿,馬上準備祭天之事,朕要召告天下。”自古皇族做事情都喜歡討一個吉利。現有機會可以彰顯自己英明神武的身份,朱祁鎮豈會放過。
“臣遵旨。”劉德站位出班,答應了一聲。只是在回答之後並沒有馬上入班,而先是一臉的深思狀,接着才擡起頭緩緩而言,“皇上,臣並不懂軍事,但自從讀書中也知道乘勝追擊的道理,爲何廣州府下,明明已經將黃匪大軍擊敗了,確沒有順勢而追呢?”
隨着劉德這些話一經出口,端座於龍椅之上的朱祁鎮神色間已經變得有些嚴肅起來。這一幕正被兵部尚書鄺野看了一個清楚,當下他便手持笏板列班而出,“劉尚書,此事關鷹員外郎已有回報,說是一路急奔,我明軍與僱傭軍早已經是非常的疲憊,加之兵力不足,故而未追。在這一點上,臣亦是同意這樣地舉動。”
“原來如此,倒是本官多慮了。”眼見朱祁鎮的神色有了難看之意,自己的目地已經達到,劉德見好就收的退回站好。
“皇上,忠膽公此次指揮得利,關鷹等人配合默契,臣認爲當賞,以資鼓勵,使其可全力以赴,爲我們所驅使纔是。”鄺野也沒有要追着劉德去打的意思,即然已經站了出來,當然要爲前線的將士們請功了,這也是他兵部尚書的職責和本份。
鄺野提出要賞,朱祁鎮便即點頭,“下旨,封關鷹爲兵部郎中,其它有功者皆官升一級,賞銀千兩到百兩之間。至於忠膽公嘛,他名義可是從北明之處借來的,想要封賞的話,還需要與那邊打一個招呼,這樣,事情交給禮部去辦便是。”
“是。”剛退下的劉德又一次的站了出來,恭敬的答應着。只是誰都可以看的出來,事情交由此人去辦,那怕是真不知道何時纔會傳來音訊了,甚至永遠都不會有什麼迴音了。
鄺野也很想替着楊晨東說些什麼,關鷹在給他的密信中已經說明,如果沒有欽差大人的話,這一仗是難以勝利的。這樣的人才哪裡是能冷落和得罪的呢?
但不等他準備去說些什麼的時候,朱祁鎮已然起了身,並口說着,“都散了吧,朕累了,要去休息片刻,無重要事情不得打擾。”說完這些的他還似是盯看了鄺野一眼,似是這話便只是說給他聽的一般。
說起來,朱祁鎮對楊晨東是即愛又怕。
愛是因爲此人的確有才,又曾救過自己的性命,說是恩人也並不爲過。
怕正是因爲楊晨東太過強大了一些。廣東的事情南明軍隊一直處於下風,但他剛到就打了一個大勝仗,這樣的結果自然是讓人欣喜的,可同時也是讓人擔心的。此人對外那般的能打,如果有一天,他要有什麼不應該有的想法那時誰能去制衡他呢?
自古皇帝最喜歡玩的就是平衡之術了。拉一方打一方,拉弱戰強,以保持朝局的平衡,如此他這個皇帝才顯得更爲重要。但現在看來,這位楊晨東的厲害怕是無幾人可敵,這樣的人是要用的,但也不得不防。這一次沒有獎賞對方即是在表明態度,當然,對外而言是因爲他是北明之臣,一些事情放在他的身上自然要多考慮一下也是沒有錯的。
朝會散去了。幾名重臣一一出了政事殿,只有鄺野還傻站在那裡,一幅失魂般的樣子。
“鄺尚書。”身邊輕響起了聲音,也將鄺野正遊離的魂魄給喊了回來,待他一轉頭,看到來人時,便強擠出了一絲的微笑:“原來是王尚書呀。”
來人正是王佐,同樣也是土木之戰時,楊晨東所救下的九位重臣之一。此時他看到鄺野那雙眼無神般的樣子,便已猜到了對方所想,這便搖了搖頭勸說着,“鄺尚書不必多想了,皇上的心思我們做了多年臣子的如何會不知呢?便是那位忠膽公想必也會非常清楚的,而且他也應該不會太介意纔是。”
“他不會介意?”鄺野有些不太明白的問着。
“他有何介意?於他而言,忠膽公已然是極高的榮譽了,他又只有二十一歲的年紀,歷史中這已經少有人可以做到了。所謂高處不勝寒呀。”王佐嘴脣微動,緩緩而言着,然後又抱拳言道:忠膽公是聰明人,這樣的人做事極有主見,更是會忍辱負重,不然的話也不會有這般的成就。再說了,即然是皇上的意思,我們做臣子的是無力改變的,只需實話實說就是,至於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拭目以待便是了。”
王佐一幅看的極爲清楚的樣子。這也是基於他是戶部尚書,原本就是與錢財打交道,帳可謂一向算得十分清楚。英宗因爲忌憚,找了一個理由不去封賞楊晨東,這原本就是做皇上的權力,但他確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這一次面對的可是楊晨東,他是那麼好相與的人嗎?聽說在北明,刑部尚書俞士悅因爲得罪了他,說被掀翻也就掀翻了,便是連代宗都沒有保的住。這樣的人又豈是被算計了,而不還手之人,看着吧,這樣下去朱祁鎮很可能就要自食其果了。
王佐是因爲看透了一切,知道這是兩虎相鬥,旁人勸不得,這纔沒有出言的。此時他將這一切說給了鄺野知曉,這位年紀最長的兵部尚書很快就明白了過來,隨口嘆氣而道:“唉,老夫老了,怕是侍奉不了皇上太久了。”
“是呀,即然精力不足,不如趁有時間好好去休息休息。”王佐呵呵笑了笑,他的暗示起了作用,即然自己出言也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那倒不如不出聲,旁觀的好。所謂老了,就指他精力有限,是指鄺野不會在這件事情上多說什麼了。
兩位重臣將話說開,這纔在所有人之後離開了政事殿。他們在想着前線接到了聖旨之後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
幾日之後,也正是明軍休整的最後一天,按着事先的計劃,明天一早大軍就會由廣州府而出,直向黃匪重兵把守的肇慶府而去。
吃食,軍械都已備妥,布政使魯有福、指揮使馬威外加關鷹幾人的合力之下,所有的工作以備齊全,只待時辰一到,大軍即會出發。
相比於上一次,軍隊的數量明顯多了許多。
明軍方面,以馬威和關鷹和爲首,帶兵四千明軍;僱傭軍這裡,冷鋒四個連四百人,輔兵八個連八百人,外加兩千人的臨時輔兵,共計三千兩百多人。
表面上看去,論數量並不多,只是與一個尋常衛所的人數差之不遠。但實際上這支軍隊的士氣高漲,尤其是戰鬥力之強便是來上幾倍的兵力怕也難是其對手吧。
在這一點上,馬威和關鷹都是信心滿滿,他們期待着再立新功。
也正是這個時候,宣讀英宗皇上旨意的太監來了。他一出現,即要求軍中所有千夫長以上的將軍入帳聽宣。馬威和關鷹等人自然是快速趕來。只是消息傳入到另一個帳中的楊晨東那裡時,他正在與妻子胡嫣下着五子棋,且一幅相戰正酣的樣子。
帳門由外而開,虎芒大步走了進來。“少爺,英宗派出的宣旨太監到了,此時正在如今着明軍將軍呢。”
“嗯?”在看到胡嫣那一臉擔心的表情時,楊晨東倒是滿臉放鬆的說着,“無妨,無妨,此事夫君自有計較,如果所料不錯的話,應該不關我什麼事的,即是如此,何必去湊那個熱鬧呢?明天就要趕路了,還是趁着有時間好好放鬆的好,來,接着下吧。”
“哦。”夫君說是無事,胡嫣那是完全相信不會有事的,當即答應了一聲之後便開始思考着接下來如何落字。
虎芒所來只是爲傳遞消息,即然少爺知曉了,他的任務便算是完成了,然後就退出了大帳,這裡似乎是重新的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