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金不全,要說也是該死,竟然好死不死的撞到了楊晨東的槍口上不說,還口口聲聲要滅人家九族,就憑着這一句話,殺了他們也是白殺。想一想,如果事情有這樣的容易,皇上豈不是早就做了。而皇上都沒有表態,你卻說出了這樣的話來,那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這是皇上授意的呢。那豈不真是要天下大亂了?
搖了搖頭,知道金不全是死的活該了,呂貴與紀廣都沒有在說些什麼,只是在等待着金英的出現。
此時的金英正由皇宮前往神仙居的路上。座在轎中的他此時面色不愉,尤其是一想到自已把事情彙報給皇上,朱祁鈺當時的表現,他就更是感覺到底氣不足。
金英把一切都彙報了,的確是惹來了朱祁鈺的一臉怒火。就在金英想着皇上是不是要下狠手的時候,誰成想,皇上竟然突改了口風,“即是忠膽公要見重要的人,那你就去一趟吧,以你的身份足可以與他去對話了。至於要怎麼談,你且定奪就是,總之不能失了我們北明的威風,面子是必須要要的。”
這就等待是把事情全權的交由金英來處理了,這正是朱祁鈺看到了事情中的兇險,才做出了置身事外的打算。而事情辦的好了,那是他應該做的事情,原本事情就是因爲他的義子而起的嘛。
一旦事情辦的不好,那對不起,他很可能就會被當成替罪羊給推出去了。對這一點金英是深信不疑,他這個位置不僅不少的大臣看不慣,就同是太監集團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自已呢。可謂是一步走錯,前面就可能是萬丈深淵。
知道自己的屁股還要自己擦,金英便一臉唯唯諾諾的走出了內宮,隨後就急急向着神仙居方向趕來。終於在楊晨東似乎有些不耐煩的時候,趕到了這裡。對面迎接他的呂貴和紀廣心中鬆口氣的同時,便連忙把剛剛調查得知的一些消息全數講了出來。
原本金英是準備直接入包廂裡面的雅間去見楊晨東的,可是聽到兩位屬下的彙報就主動的停了下來,等着耳中聽到的東西越來越多的時候,神色間也變得是難看無比。
他沒有想到,那個平時這個看起來機靈無比的義子會那麼的愚蠢,查蒙古探子竟然查到了神仙居,巧不巧的又衝進了楊晨東所在的天字一號間中。更加想不到的是,竟然口口聲聲要誅人家的九族,難道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
胡長寧已經被抓到了詔獄之中,現在正是鬥爭的關鍵時候,一舉一動所釋放出來的任何信號都會被無限的擴大地,甚至弄一個不好就會引來地動山搖一般的動靜。
但就是聰明人,此時都是亦靜不亦動的,他倒好,主動的上門喊打喊殺。知道的會看出這是一個巧合,不知道的還以爲這一切的所爲都是他這個乾爹教授的呢?那也就怪不得楊晨東會當場殺人了,這可是維護尊嚴的時候,倘若是楊晨東面對這一切不聞不問,反而退讓的話,那就是軟弱之意了,如此一來,那就當真要被人給欺負了。
終於弄清了事情的前前後後,金英心中有了更多的計較。僅僅是從楊晨東的表現來看,似乎人家並無意挑起爭端,雖然是殺了人,可也是迫不得已。有了這樣的底線,讓金英心懷大慰。
得到了這麼多有用的東西之後,金英心中也並不那麼恨金不全了,他的死至少還算是成全了自已,讓他近一步摸清了對方的底細。“好了,我知道了,這種試探的舉動代價還是太大了呀。”
由金英口中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便等於把事情給做了一個定義。如此一來,金不全縱然無功,但也不能算是有什麼過了,這樣對他那些還活着的親人也是有好處的。
呂貴和紀廣是什麼人?那是看慣了鬥爭和生死的人,僅僅是多這麼一句話中,便已經聽出了太多有用的消息,當下就附合的說道:“是的,是的,金不全以死來試探,的確算得上是死得其所了。”
見兩位屬下知道了自已的意思,金英便欣慰般的點了點頭,爾後邁着大步向着躍過了倒在地上的金不全和童賴的屍體,來到了時間的房門之旁出聲道:“金英奉皇命前來,但請一見忠膽公。”
“進來吧。”沒過多久,裡面終於傳出了楊晨東那並不是很響亮的聲音。而隨着這道聲響,金英推門而入,隨後內門關閉,一切就像是從來沒有開過一般。
裡間之中,此刻只剩下了楊晨東一人,他的兩位夫人還有服侍的貼身丫環此時已經進入到了更裡面的那一間去暫時休息,天字一號間,那近乎於後世的總統套待遇了。
楊晨東座在一張小桌之前,面前只擺入了一張椅子,眼看前年紀已經不小的金英走了進來,他只是擡了一下眼皮,便很隨便的指了指對面的椅子,“來了,請座吧。”
王不見王。這樣的說法由來以久,若定要相見的話,那便是一定要分出生死之時了。所以楊晨東能夠理解朱祁鈺,金英的出現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更何況好似也只有此人才能在一些大事上做主了吧,面對這個問題,即便是一些重臣也是做不到的。
“謝過忠膽公。”皇上面前的紅人,金英大總管此時確是非常的低調,至少不像是當初王振那般的趾高氣昂。或許他也想,但在知道面對的人是何身份時,這種念頭還是打消的好。
金英座了下來,又是少不得一番的寒暄,隨後兩人就像是老朋友一般的聊了起來,只是雖然臉上帶着笑容,可是說出來的話,實在與什麼友情和客氣沒有丁點的關係。
金英問,“你爲何要回來?”
楊晨東答,“兩位夫人在這裡讓我擔心,總是要給接走的。”
“僅僅是這樣嗎?”金英繼續發問。
“不然你們以爲呢?亦或是這樣的事情我換成別人來做,你們會同意嗎?”金英再問,“這樣不太好吧,所有重臣的家人都在京師之中,你已經走了兩位夫人了,就留下這兩位吧。”
話說到這裡的時候,楊晨東緩緩的擡起了頭,眼中閃過了一道亮光,以着無比堅定的口氣說道:“這應該是我的家事吧,而且那些普通的臣子怎麼與我來相比呢?我可是剛打下了一個答魯城準備送給皇上,這樣的本事他們有嗎?還是說你們不想要了?”
楊晨東提出了條件,那就是他要帶兩位夫人走,做爲換取,他會將答魯城當做謝禮相送。但就是此話一說,金英的面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有關答魯城的事情,外面已經放出了消息,便是連皇帝都下了旨意,向羣臣和百姓說,答魯城是楊晨東奉了自已的命令攻打下來的,現在那裡已經是北明的地盤,且已經引得舉國歡慶了。而如果這件事情突然間有了意外,皇上要如何的向大家交待?更重要的是,在大家看來這已經是屬於本明的城鎮,如今爲楊晨東私人所有,那外人又會怎麼看這件事情呢?
這豈不是等於公然的告訴外人,忠膽公要造反不成?若真是如此,那個時候想不打都不行了,而這便是答魯城的重要性。
這個重要性,之前還是沒有的,這一切,不過就是剛剛促成的而已。偏偏這個消息還是楊晨東放出去的,由此可見,這一切是早就謀劃好的。更可以看到的是,要帶走夫人的決心是多麼的大,怕已經是無力更改。
很快的金英就將這些看透,可儘管知道了這些,他還是想要試探一下,畢竟一旦夫人們都不在北明京師了,那就將在沒有了鉗制楊晨東之物,這一點上來看,對他們可是極爲不利的。所以,他就輕聲問了一句,“那如果皇上不同意呢?”
“呵呵,呵呵。”換來的是楊晨東的兩聲冷笑,但就是這樣的笑聲,每響一聲,便是讓金英的心中愈發的不舒服起來。
好在笑聲沒有過多久,楊晨東還是開口說道:“這還真是怪事了,我要帶走我的夫人,這應該是家事吧,這一點你們也要管嗎?當然了,如果你要回答是的話,那我這人脾氣也倔,倒還真想試試看了。”
說着話,楊晨東的就擡眼看了看金英,然後手指突然間落在兩人中間的木桌上,十分的節奏的敲打了起來。
噹噹噹,手指落下的頻率很慢,可就是這樣的速度,很落下一次,金英的臉色就變得難看了一分。此時此刻,楊晨東在他的面前變得有些深無可測了起來,這每一指的落下,似乎成爲了一種警告,讓金英有一種生在戰場上,生在千刀馬軍的兩軍對戰中的感覺來。
這種壓抑的情緒,一旦出現便無法制止,金英的臉色也是愈發的難看,在心理上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時,他終於忍不住的說了一句緩和氣氛的話來,“忠膽公可是國之棟樑,這是皇上爲了你的家人安全着想嘛,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