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近南離開之後, 周然一個人在病房裡也待不下去了,他心裡擔憂李蓁蓁的傷勢, 猛地站起身,走到了檢查室的外面。
他在外面等了很久, 但是檢查室的大門始終緊閉。隨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周然越來越心神不寧,在走廊上不停地走來走去。
就在他快要把地板磨穿的時候, 檢查室的大門終於從裡面被打開了,一個醫生走了出來。
周然迅猛地衝過去, 一把拉住這個醫生,着急地說:“醫生,她怎麼樣了?”
這個醫生把臉上的口罩摘下來,露出一張和藹可親的臉, 笑着說:“周少, 病人傷得不重,還需要住院觀察兩天, 如果沒有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周然緊緊地盯着他,追問說:“既然傷勢不重,爲什麼還要留院觀察?醫生, 她到底傷到哪裡了?”
醫生的眼神隱藏在鏡片背後,迅速地閃過一絲捉弄,語氣溫和地說:“病人身上有輕微的衝擊傷,可能會出現全身皮下淤血, 不過這個問題不大,過一段時間就能自然痊癒,需要觀察的是肺部。”
周然的眉頭狠狠一皺,屏住呼吸說:“醫生,你快說啊,她的肺部到底受了什麼傷?要不要緊?”
這個醫生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說:“她的肺部出現挫傷,有一些肺毛細血管輕微滲血,需要觀察觀察,應該問題不大。”
爲了避免周然繼續追問,這個醫生指着大門說:“病人還沒醒,等一下護士會推她出來。你們注意了,移動病人身體的時候,千萬要小心。”
醫生交代完,就重新戴上口罩,施施然地離開了。
儘管有醫生的保證,但周然還是感到一陣陣心疼,好像丟了魂似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過了片刻,兩個護士推着一張病牀走出來,躺在病牀上的人,正是李蓁蓁。
周然立刻迎上去,發現李蓁蓁雙目緊閉,鼻子上還戴着呼吸器,頓時擔心地說:“護士,她爲什麼還不醒?”
護士的臉上也帶着口罩,看不出她是什麼表情,只能聽到她說話的語氣很溫柔:“周少,病人受到驚嚇,可能是應激反應,這是正常現象,遲一些就會醒的。”
周然跟隨着護士,把病牀推到了病房,小心翼翼地李蓁蓁挪到了病牀上。
護士把呼吸機調整好,細心地交代說:“如果病人醒了,記得叫我們過來檢查。”
“嗯嗯。”周然胡亂地答應下來,就連護士什麼時候離開都不知道。
病牀上的李蓁蓁,依然無知無覺。
此時她小臉蒼白,一向紅潤的嘴脣也沒有一絲血色,看起來格外脆弱,好像一個易碎的琉璃娃娃。
看到李蓁蓁這個樣子,周然心痛如刀絞。覺得李蓁蓁受傷了,比他自己受傷還要難受,恨不得以身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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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然的心臟一陣陣緊縮,鼻子發酸,瞬間紅了眼眶。
他坐在病牀前面,輕輕地拿起李蓁蓁的手,把自己的臉貼上去,低低地呼喚:“蓁蓁,蓁蓁……”
但是李蓁蓁還在沉睡,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周然一動不動地盯着她的臉,忽然想起週近南的話,眼裡暗流涌動。
過了很久,久到周然都快要忘記時間的流逝,他忽然聽到一聲微弱的嘆息聲。
他驚喜交加,連忙往李蓁蓁臉上看去。只見她的睫毛微微顫動,眼球在眼皮底下滾來滾去,過了好半響,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周然狂喜,忍不住伸出手,把她的髮絲順到耳朵後面,高興地說:“蓁蓁,你醒了。”
李蓁蓁乍一睜開眼睛,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處,只覺得房間裡的白熾燈,照得她眼睛發暈,好像有金星從眼前閃過,伴隨着一陣陣發黑。
李蓁蓁感到頭暈胸悶,視線從燈光那裡,轉移到周然身上,再轉移到房間的牆壁上,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她現在在醫院裡。
她很快就注意到了鼻子上的呼吸器,她一點也不懷疑,如果沒有這個呼吸器,她現在恐怕連自主呼吸都困難。
她嘗試着動了動,頓時覺得全身痠痛,四肢都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上一陣陣發沉。
真疼!李蓁蓁鼻頭一酸,一滴晶瑩的淚水已經順着眼角流下來。
“蓁蓁,蓁蓁,你怎麼啦?”周然大驚失色,慌亂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蓁蓁很想開口說話,但是她喉嚨裡發癢,竟然發不出聲音!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麼了,心裡一驚,眼淚頓時越流越兇。
“醫生,快叫醫生!”周然衝着門外大喊。
把守在門外的黑衣人飛奔而去,不一會兒,就拽着醫生走進了病房。
周然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樣,連忙站起來,指着李蓁蓁說:“醫生,她剛纔醒了,一直在哭,你快看看是怎麼回事。”
醫生還是剛纔那個人,他走到病牀前,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不慌不忙地說:“沒事的,我來給你檢查一下,你不要怕。”
這個醫生拿出小手電筒,照了照李蓁蓁的眼睛,又用聽診器聽了聽她的心跳和肺音,就一臉輕鬆地說:“病人沒事,可能是淤血的原因,會有一點疼。這些都是正常的反應,很快就會好的。”
醫生說完了這些話,就拿起旁邊的小本子,飛快地寫着什麼,然後笑眯眯地離開了。
周然心疼壞了,他包住李蓁蓁的小手,眼裡充滿擔憂,低聲說:“蓁蓁,你還痛嗎?”
李蓁蓁很想要回答,但是她嘗試了很久,卻只能發出幾聲微弱的嘆息。
她的身體還很虛弱,疲憊地閉上了眼睛,竟然很快就熟睡過去。
這一覺,一直睡到晚上,她才慢悠悠地醒過來。
李蓁蓁其實是被渴醒的,她感到喉嚨一陣陣發乾,就好像要着火了一樣。
她心裡着急,微微側頭看過去,發現周然把他的臉埋在病牀上,已經睡着了。
“水……”
李蓁蓁拼盡全力,才發出一聲微弱的呼喊,這聲音就像破鑼嗓子,頓時把李蓁蓁嚇壞了。
周然猛地一震,立刻驚醒了。
他的臉上還有幾道紅色的壓痕,眼神中帶着剛甦醒的迷茫,非常驚喜地說:“蓁蓁,你醒啦?”
“水……”
李蓁蓁發現自己的聲音太嚇人了,只好使勁地瞪了瞪眼睛。
“哦哦,”周然立刻明白過來,站起身說:“你等一下,我馬上給你倒。”
他從保溫壺中倒出一杯溫水,又把李蓁蓁的枕頭墊高一點,半抱着她,小心翼翼地把水杯湊到她的脣邊。
“小心,慢點喝。”周然的聲音前所未有的輕柔,彷彿在擔心稍微大點聲,就會嚇到李蓁蓁。
李蓁蓁顧不得客氣,立刻如逢甘霖一般,開始貪婪地喝水,這才覺得好受了一些。
周然見她很快就喝完了,關切地說:“夠了嗎?還渴不渴?”
李蓁蓁輕輕地搖了搖頭,終於緩過神來,有些虛弱地說:“這是醫院嗎?”
周然沒有回答,他把水杯放好,又把枕頭恢復原位,才坐下來,愛憐地摸了摸她的臉頰,輕聲說:“蓁蓁,你還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嗎?”
李蓁蓁的記憶有些混亂,說的話也斷斷續續:“小妹妹……鬱金香……爆-炸!”
她猛地反應過來,記憶就如潮水般,瞬間都想起來了,不由得緊張地說:“我受傷了嗎?”
周然搖了搖頭,溫柔地說:“你沒事,只是很小的傷,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李蓁蓁費力地轉過頭,打量着四周,卻發現這間寬大的病房裡,並沒有其他人,她疑惑地說:“阿虎呢?”
周然遲疑了一下,很快又重新揚起笑臉,輕描淡寫地說:“阿虎沒事,你不用擔心他。”
爲了轉移李蓁蓁的注意力,周然緊接着詢問:“蓁蓁,你餓不餓?”
李蓁蓁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餓。她的眼裡流露出一絲恐懼和憤怒,用極輕極輕的聲音說:“是誰?”
不用特意去猜,周然也能心領神會,他臉色一沉,低聲說:“現在還不知道。”
他發現李蓁蓁有點失望,趕緊安慰她說:“蓁蓁,你放心,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把這個人找出來!”
“嗯。”李蓁蓁還不能說很多話,只能發出一聲微弱的迴應。 ωwш .ttk an .C O
周然無法掩飾住自己的擔憂,忍不住追問說:“蓁蓁,你最近有得罪什麼人嗎?”
李蓁蓁的眼睛轉了轉,她仔細思考,都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人,只好輕動嘴脣說:“沒。”
周然垂下眼瞼,遮住自己眼裡的恨意,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眼裡已經一片清明,他柔聲地說:“蓁蓁,你一定餓了,我們吃點東西好不好?”
不等李蓁蓁回答,周然就自顧自地打開了一旁的保溫杯,從裡面倒出一碗煮得細細的白粥,用手背試了試溫度,這才舀起一勺,小心地送到李蓁蓁嘴邊。
李蓁蓁很給面子地喝了幾口,但是很快就喝不下了。她的喉嚨似乎受傷了,每嚥下一口白粥,就覺得卡得難受。
她搖了搖頭,不肯再吃,重新閉上了眼睛。
也許是因爲她的身體還是太虛弱了,李蓁蓁剛一閉上眼睛,就感到一股睏意襲來,很快就睡着了。
周然默默地放下了碗,眼裡佈滿了苦楚,臉色陰得就快要擰出水來。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他發自內心地痛恨一個人。他深恨那個害慘了李蓁蓁的人,也痛恨他自己。
他認爲,都是由於自己沒用,才讓李蓁蓁遭受了這些痛苦。
直到此時,周然一直堅持的信念終於動搖了。
如果,如果……
他猛地睜開了眼睛,渾身的氣勢陡然一變。
李蓁蓁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就感覺到好多了。
雖然身上還是一陣陣痠痛,但是最起碼,她能夠自由呼吸了,終於可以擺脫掉那個呼吸器。
這裡是高級vip病房,環境相當不錯,也有專門的陪護牀。所以,周然昨晚沒有回去,一直在病房裡陪護,時不時起來給李蓁蓁蓋被子,也第一時間發現了她的好轉。
一大清早,醫生就來給李蓁蓁做檢查。從檢查室裡出來,醫生笑呵呵地說:“應該沒事了,你們不要擔心。今天最好嘗試起來走動一下,如果沒有問題,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周然頓時覺得這個醫生無比順眼,非常激動地說:“醫生,真是謝謝你!”
這個醫生有些得意,要知道,周少的感謝,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獲得的。他正想說點什麼,卻發現周然已經轉過身和病人說話,不再搭理他了。
醫生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默默地離開了這裡。
這會兒,周然彎着腰,俯身看向李蓁蓁,臉上的喜色遮也遮不住,眼神發亮地說:“蓁蓁,你聽到了嗎?你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嗯。”李蓁蓁微微一笑,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事實上,李蓁蓁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當時她離爆-炸源那麼近,卻幾乎毫髮無傷,不得不說真是命大。
她昨天剛醒過來的時候,還以爲自己就要殘廢了呢,現在醫生宣佈她沒事,李蓁蓁比誰都高興。
經過這次的事情,她也明白了,自身的安全和健康比什麼都重要。不然就算擁有再多的錢,也沒有小命可以花。
她心裡一陣陣後怕。
爲了儘快恢復健康,李蓁蓁很積極地吃完了病號餐,又張羅着要起來走一走。
但是,她的腳剛一沾到地面,就感到腳底發軟,差點跌倒在地。要不是周然一直在旁邊護着,及時攙扶住她,她非得出洋相不可。
周然滿臉擔憂,勸說道:“蓁蓁,你可以嗎?我們還是先休息一下,走路的事情先不要急。”
李蓁蓁搖了搖頭,堅定地說:“我沒事,我可以的,你不用扶着我。”
她輕輕地推開周然,嘗試着走了兩步,剛開始確實有些吃力,兩腿軟綿綿地沒有力氣,而且每走一步都很痠疼。
但是李蓁蓁不是輕言放棄的人,她咬了咬牙,堅持走下去,即使額頭上已經疼得滲出冷汗,也絕不吭一聲。慢慢地,她越走越快。
周然一直緊隨其後,雙臂張開,虛虛地護住李蓁蓁,很快就發現了她的變化。
他驚喜地說:“蓁蓁,你可以正常走路了!”
李蓁蓁後知後覺地停下來,低着頭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雙腳。
她高興極了,忍不住繞着寬闊的病房,轉了一圈又一圈。
周然又開始擔心了,柔聲哄道:“蓁蓁,你先休息一下,來,我餵你喝水。”
李蓁蓁果然停了下來,不過她馬上別開頭,堅持說:“周然,不用你喂,我自己來。”
周然寵溺地看她一眼,笑着搖了搖頭,把水杯交到她的手裡。
就在這時,廖叔從門口探出頭,看到這一幕,頓時笑開了臉,驚喜地說:“李小姐,你醒啦?哈哈哈,太好了!”
李蓁蓁雙手捧着水杯,衝着廖叔粲然一笑。
周然朝廖叔使了一個眼色,若無其事地走到外面去。
他出去了很久都沒有回來,李蓁蓁覺得有些奇怪,不由得凝神細聽,但是隻能聽到隻言片語,好像是什麼什麼“廢物”,什麼“繼續找”。
她慢慢地坐到病牀上,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周然終於從外面回來了。
李蓁蓁擡頭看了看他,卻沒能在他臉上讀到蛛絲馬跡,於是直接問:“周然,還沒有找到那個人嗎?”
周然簡直沒臉面對李蓁蓁,他深吸一口氣,有些愧疚地說:“蓁蓁,你彆着急,我們的人手都出動了,我相信很快就會找到的。”
李蓁蓁提醒說:“兩年前,在香江搞炸-彈襲擊的那些人,會不會是他們?”
周然搖了搖頭,緩緩地說:“應該不是,那場風波已經過去很久了。而且,出事之後,我們第一時間就排查了他們,不是他們乾的。”
李蓁蓁的眼神閃了閃,突然說:“那……會不會是黑幫的人?”
“不可能!”周然心神俱震,他自己心裡清楚,如果真是黑幫的人乾的,那麼他第一時間就會知道是誰。在香江,還沒有哪一個黑幫分子,可以避開洪門的耳目。
難道,蓁蓁發現什麼了嗎?
周然心裡咯噔一下,以爲自己的身份已經泄露了,頓時緊張地看向李蓁蓁,卻發現她的眼裡一片迷茫。
他暗暗鬆了一口氣,有些心虛地說:“蓁蓁,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瞎猜的,”李蓁蓁嫣然一笑,又疑惑地說:“如果這些都不是,那我也不知道是誰了。”
周然頓了頓,試探性地說:“蓁蓁,你對黑幫的人印象那麼差嗎?其實……他們也不全是壞人,也有很多好人。”
李蓁蓁沉默不語,她瞭解歷史發展的方向,知道幫派的勢力根本無法長久。等到廉政公署一成立,肯定會針對幫派的勢力,進行大清洗。到了那個時候,黑幫分子就會變成過街老鼠,成爲人人喊打的存在。
不過這些事情,沒有必要說給周然聽,也不能讓他知道。
李蓁蓁低着頭,聲音還有些沙啞:“也許是偏見吧,我對他們不瞭解,平時敬而遠之就是了。”
周然仔細觀察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蓁蓁,香江是一塊殖民地,這裡魚龍混雜,確實需要幫派的勢力維持秩序。其實……他們很多人都是身不由己,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嗯嗯。”李蓁蓁歪着頭,小聲地說:“也許有一天,我會改變我的看法也說不定。”
她說完這句話,光潔的小臉上忽然漾起一抹淡雅的笑,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顯得既純真又稚嫩。
周然的心裡生出一股衝動,突然想要不顧一切地坦白自己的身份。
他眼神堅定,沉聲說:“蓁蓁,你聽我說,我……”
“蓁蓁!”陸娉婷清亮的聲音就在此時響起。
李蓁蓁驚喜地望過去,高興地說:“娉婷,你來啦。”
陸娉婷一個箭步衝到病牀前面,上上下下地打量李蓁蓁,終於狠狠地呼出一口氣,拍着胸口說:“謝天謝地,你沒事就好。你不知道,我聽說你出事了,差點擔心死我了。”
李蓁蓁站起來走了兩步,得意地回頭說:“你看看,我根本沒事。”
“誒誒誒,你快回來坐下。”陸娉婷還是有些不放心,趕緊拉住李蓁蓁的手,把她按回到病牀上,然後兩個人開始嘰嘰喳喳地說話。
周然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頓時泄得一乾二淨。
他心情複雜,說不出應該失望還是慶幸。
他心裡還有一點餘勇,想等到陸娉婷離開之後再坦白。但是他等了又等,還沒有等到陸娉婷離開,丁玉蘭也來探病了。
這下子,病房裡徹底熱鬧起來。
周然一片火熱的心,漸漸冷卻下去,原本想說的話,也根本說不出口了。
李蓁蓁的傷勢其實並不嚴重,主要還是受到了驚嚇。她在醫院裡又待了一天,都沒有出現身體上的不適。
她的醫生大筆一揮,批准她可以出院了。
李蓁蓁興奮極了,她一刻也不想在醫院待下去,連忙指揮着衆人收拾東西,浩浩蕩蕩地回家了。
他們開着車,來到了李蓁蓁的別墅。車上的一個女保鏢率先走下車,從後備箱裡拿出一個搪瓷臉盆,迅速地點了一堆火,放在大門口。
李蓁蓁好奇地說:“這是在幹什麼?”
周然把她拉下來,笑着說:“蓁蓁,跨火盆去黴運。你快點跨過去,以後就平安無事了。”
原來還有這種講究啊,李蓁蓁恍然大悟,饒有興致地跨過了火盆,走進別墅裡。
等其他人也走進來了,李蓁蓁左看右看,疑惑不解地說:“阿虎呢?怎麼沒有看到他?”
回答她的,是一陣寂靜的沉默。
李蓁蓁慌了,追問說:“阿虎是不是受傷了?他傷得重不重?”
她忽然聯想到某種可能性,身子踉蹌了一下,茫然無措地說:“阿虎他……他死了嗎?”
“沒有,阿虎沒事,他好着呢。”周然連忙否認。
李蓁蓁緊緊地盯着他,斷然地說:“我要聽實話。”
“呃……”周然猶豫了一瞬,還是說出了實話:“蓁蓁,阿虎沒有死。他只是傷了脾臟,呃……還有一條腸子也破裂了。他現在動完手術在住院,過一陣子就會好的。”
李蓁蓁皺着眉頭,喃喃地說:“阿虎是爲了保護我,如果不是他,受傷的人本該是我。”
周然心疼壞了,連忙安慰說:“蓁蓁,你不用內疚。保護你的安全,本來就是阿虎的責任。你放心,我在醫院裡安排了專人照顧他。等他好了,我還要重重地獎勵他。”
李蓁蓁心裡很不好受,她疲憊地點了點頭,默默地走上了樓梯。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的盡頭,周然才依依不捨地收回了目光。
他慢慢地走到大門口,忽然轉過身,臉色森寒地說:“再發生這種事,你們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保護好她。”他丟下這句話,就大步走出了門,鑽進車子離開了。
儘管周然出動了所有的人手去調查這件事情,但是卻始終沒能找到背後的主謀。他們還找到那個小女孩,卻發現她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這件事情,暫時看起來完全無解。
不說周然知道之後,如何惱怒與氣憤。李蓁蓁聽到之後,也感到陣陣後怕。
她只要一想到,有那麼一個敵人,一直潛伏在暗處,好像毒蛇一樣地盯着她,她就不寒而慄。
這個敵人一天沒有找出來,李蓁蓁一天也不能安心。
事到如今,她別無選擇,只好加大保護的力度,去到哪裡都帶着一大羣保鏢。
時間過得飛快,到了6月底的時候,香江的“高考”也來臨了。
所謂的“高考”,其實就是中學文憑考試,或者叫做高級程度會考,只需要考六門課程。考試的結果,只選取考得最好的五科成績。
聖保羅中學是名校,他們學校的學生,幾乎都留在本校考試。
李蓁蓁頗有學霸的潛質,對於各種考試,她向來是無所畏懼的。
等她考完這些課程,從考場走出來的時候,就遇到了等在外面的陸娉婷。
陸娉婷迎上來,歡快地說:“蓁蓁,你考得怎麼樣?”
李蓁蓁揚起一抹輕鬆的笑,小聲地說:“我感覺還行,你呢?”
“我啊,”陸娉婷指了指自己,大喇喇地說:“我覺得我考得挺好的!嘿嘿嘿……要是美國的大學最終沒有錄取我,那我就留在香江,和你一起讀大學。”
李蓁蓁笑得更深了,關心地問:“娉婷,美國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陸娉婷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搖頭說:“還要再等一個月吧,誰知道呢?”
她湊上來抱住李蓁蓁的手臂,來來回回地搖來搖去,聲音甜膩地說:“哎呀,好久沒有逛街了。蓁蓁,我們去逛街好不好?”
李蓁蓁有點心動。
自從發生上次的意外,她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外出,一方面是爲了養傷和複習功課,而另一方面,則是爲了防範可能存在的襲擊。
這段時間裡,可把李蓁蓁憋悶得有些狠了。
現在高考終於結束了,她決定出去放一放風。
於是,李蓁蓁甜甜一笑,點頭答應了。
第二天上午,李蓁蓁和陸娉婷就殺到了美麗華商場。當然,在她們的前後左右,都簇擁着一大羣保鏢。
不管她們是買衣服、試鞋子、或者吃東西,走到哪裡保鏢們就跟到哪裡。甚至就連上廁所,都有兩個女保鏢一起陪着進去。
這麼大的陣勢,當然很容易就引起路人的注意。
無論她們這羣人走到哪裡,所到之處,路人們都紛紛側目。
他們先是偷偷地瞄着看,看清楚之後又覺得非常驚奇,等他們發現被保護的人,居然是兩個美麗的少女,頓時響起一陣陣抽氣聲。
陸娉婷的眼睛亮晶晶地,擠眉弄眼地說:“嘿嘿嘿嘿……蓁蓁,你的排場真大,真氣派!”
李蓁蓁好笑地點了點她的額頭,嗔怪說:“你以爲我願意嗎?我這是迫不得已的。”
“我知道啊,你這麼做是應該的。”陸娉婷護住自己的額頭,眉飛色舞地說:“別人想要這種待遇,還沒有呢!我看那些人就是在羨慕你。”
李蓁蓁挑了挑眉毛,沒有繼續搭理她。
她們逛完了商場,提着大包小包,乘坐扶手電梯緩緩而下。
就在這時,從商場的中庭那裡,傳來一陣鼎沸的人聲,有很多人圍在那裡,聲音嘈雜。
緊接着,一陣刺眼的閃光燈此起彼伏,簡直能閃瞎人的眼睛。
李蓁蓁揉了揉眼睛,好奇地詢問說:“那些人在下面幹什麼?”
一個保鏢探頭觀察了一下,回頭說:“李小姐,是一個女明星在走穴。”
陸娉婷眼前一亮,迅速地扒拉開擋在她前面的保鏢,着急地說:“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咦?那是王妮可!”陸娉婷定睛一看,頓時驚喜地大叫起來。
她推了推身邊的李蓁蓁,催促說:“蓁蓁,你快看,那是王妮可耶!”
李蓁蓁一頭霧水,迷惑地說:“王妮可是誰?很有名嗎?”
不怪李蓁蓁孤陋寡聞,實在是因爲她平時不喜歡追星。而且這一陣子,她也忙得天昏地暗,根本沒有空閒的時間,去關注娛樂新聞。
陸娉婷也明白這個道理,主動解釋說:“蓁蓁,你不知道,這個王妮可非常有名!”
陸娉婷是追星一族,說起女明星滔滔不絕:“她現在是TVB最當紅的女明星,還代言了著名的化妝品牌歐漫詩!關於她的報道,簡直鋪天蓋地!走到哪裡都能看到她的海報。”
陸娉婷又探頭去看,興奮地說:“我聽說王妮可還是一個美國人!蓁蓁你快看,她是不是長得很漂亮?”
被陸娉婷這麼一說,李蓁蓁也來了興致,她撥開前面的保鏢,仔細地觀察起來。
此時的王妮可,身上穿着一襲火紅色的小禮服,臉上濃妝豔抹,被一羣工作人員和粉絲簇擁着,逐漸走到了中庭的平臺上。
李蓁蓁越看越覺得奇怪,這個王妮可,明明長了一張陌生的臉孔。但是她怎麼看,總覺得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仔細端詳了很久,終於收回了視線。
李蓁蓁搖了搖頭,有些遲疑地說:“我覺得這個王妮可長得有點怪,好像不太自然。”
陸娉婷頓時就像打了雞血一樣,非常興奮,一迭聲地說:“蓁蓁,你也這麼覺得嗎?”
李蓁蓁很感興趣地說:“怎麼,她真的有問題?”
陸娉婷猛地點了點頭,非常八卦地說:“我曾經在一份小報上面看到過,據說這個王妮可,曾經整過容!蓁蓁,你說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
李蓁蓁不置可否,這種事情,她不好做出評價,於是謹慎地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
但是沒想到,陸娉婷突然伸出雙手,在她自己的小臉上摸來摸去,自言自語地說:“整容真的可以變美嗎?”
李蓁蓁心中一凜,連忙擺正了臉色,非常嚴肅地說:“娉婷,你已經長得非常漂亮了,沒必要去整容。我聽說,現在整容的技術還不發達,有很多整容的人,會留下這樣那樣的後遺症。你可千萬不要去嘗試啊!”
陸娉婷放下雙手,有些羞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哎呀蓁蓁,你居然當真了。我就是說說而已,要是真的在我臉上動刀子,打死我也不敢!”
陸娉婷說着說着,不知道聯想到什麼,突然猛地打了一個冷顫,用力地搖頭說:“我絕對不會去整容的!”
李蓁蓁看她這個樣子,也覺得陸娉婷是真的怕了,有點欣慰地說:“你心裡有數就好,你長得這麼漂亮,不需要整容。”
陸娉婷恢復了精神,又開始八卦地說:“嘿嘿嘿嘿……你說這個王妮可,她是不是整過容?”
李蓁蓁往下面望過去,左看右看,還是搖頭說:“我說不好,看不太出來,應該沒有整過吧。”
在六十年代,審美跟後世不同,不流行所謂的“錐子臉”或者“蛇精臉”。如果真是這種臉型,那麼李蓁蓁一眼就能判斷出,那個王妮可到底有沒有整過容。
但是那個王妮可,卻是長了一張完美的瓜子臉,五官也很精緻漂亮,又化了濃妝,確實看不出來整容的痕跡。
不過,無論王妮可有沒有整過容,都不關她的事。
李蓁蓁淡定地收回了視線,不再關注下面的王妮可。
李蓁蓁不知道的是,在沒有人注意到的角度,王妮可用眼角的餘光,不着痕跡地掃過扶手電梯,長睫毛輕輕扇動,眼底寒光畢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