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臺一介散修,居然能有如此武者氣魄,着實罕見!”
山嶽巨人頭顱之內,馮睿蒼老的臉上少有地露出敬佩之色,城中的情況在這裡能夠一覽無遺,程臺的果決和魄力,令他這個半身子入土的老頭子也不由得驚歎不已。
擁有這般武者氣魄之人,要麼是出自名門大家、從小受氛圍薰陶,要麼就是有過萬般艱難的經歷,無論哪一種,都有着強烈的武者意志!往往後者的武者之魂更加純粹堅強,沒什麼背景的程臺顯然就屬此列。
騰格目光灼灼地望着那消失在一片陰藍中的程臺,他手下精銳戰修數百,論起資質來,獸煌的【戰部】差了幾條街,但要說武者氣魄,能與程臺一較高低的唯有個別幾個戰將罷了,金丹十層的修士好找,但像這樣魄力非凡的意志堅強之輩卻是難尋!若好好操練一段時間,未必成不了又一位出色的戰將!
心中雖起愛才之心,但騰格可沒有要去拉攏程臺加入呼倫峰的打算,一個意志如此強硬的武者,怎會在棲身一勢之後又輕易轉投他處?
同樣,騰格也不認爲這一強行引動【逆流】反擊的舉動真的會要了程臺的性命,武者心志堅強不假,但武者可不是妄丟性命的蠢貨,更何況程臺的身後還有獸煌【戰部】一百五十餘人,因一己衝動而葬送他人之命,非真正武者所爲!
果然!待山嶽巨人的晃動漸漸停歇、那翻卷轟鳴不休的陰藍真力逐漸稀薄,一羣人影依稀可見…
當真力餘波盡數散去後即可看到,【戰部】一百五十六人一個都沒少!
位於最尖端處的程臺上身衣衫已然爆裂,結實的身軀上處處傷痕,宛如一個血人似的!
胸口彷彿拉風箱一般劇烈地起伏着,程臺啐了一口血沫,眼中的光芒卻是更加明亮了幾分。
此刻在他手中多了一柄短刀,連刀柄帶刀身加起來不足兩尺,比起仁王刀那種鬼頭寬背刀來簡直像是孩童的玩物,不過此刀紋路古樸、刀型圓潤,看上去應是頗有年頭的古物,一團團忽明忽暗的金光從刀身上冒出,眼力足夠的人可以看到這些金光在空氣中擴散爲極細的金絲向後方擴展,千絲萬縷細若髮絲的金光形成一個十分纖薄的光繭、將【戰部】衆人全部保護在內!
【七息金闕刀】,一柄不怎麼爲人所知的三品短刀,它並非是用來比拼的兵器,反而是一件防禦類法寶!刀如其名,它的防禦時間僅能持續七個呼吸,但卻能扛住元嬰七層修士的全力進攻!
這般逆天的防禦力本不該出現在一件三品法寶身上,但沒有人比程臺更明白這柄刀的價值…
【七息金闕刀】中含有程臺父母的魂魄!
一向以“武者”自居的程臺,其雙親卻是兩個擁有蘊嬰期修爲的器修!在兩百多年前,那夫妻二人的煉器之術也算聞名萬里,二人一生最大的心願便是煉製出一件最有意義的法寶,當時年紀尚小的程臺並不理解所謂的“最有意義的法寶”到底是什麼。
程臺的父母辛苦嘗試數十次、最終拋棄肉身以魂魄投入爐火之中煉出【七息金闕刀】,奈何受修爲境界所限,二人傾盡心血煉製出的寶刀也只是三品,只不過由於有了兩位蘊嬰期修士的魂魄存在,【七息金闕刀】的品質在三品法寶中絕對算得上佼佼者!
程臺悲痛之餘猜測“最強大的法寶”即是“最有意義的法寶”,因爲父母還不夠強大,所以到死都沒辦法煉製出“最有意義的法寶”,至此之後,程臺心底就多了份執念——變強!
他沒有繼承雙親的煉器天賦,那麼就唯有不斷地增強實力、提升境界,做一個“最有意義的武者”!如此的話,父母也就能含笑九泉了吧…
正是懷着這份執念,程臺這麼一個沒有長輩指導的散修在一次次對強者的挑戰中磨礪自己,在一次次危機生死的歷練中提升實力!俗話說“百鍊成鋼”,經歷過大大小小數千次戰鬥的程臺變得越來越堅強!修爲也是突飛猛進,短短二百餘年便修至金丹十層,這是生生打出來的境界!
然而,自從到金丹十層之後,任憑程臺如何努力挑戰一個又一個強者,他的修爲都沒有過絲毫增長,一晃數十年過去,他的丹田內金丹依舊,沒有半點蘊養元嬰的跡象,這令程臺第一次茫然,茫然自己的執念到底有什麼缺失…
直到今天,強行催動【逆流】反擊之時,程臺不得已之下祭出了【七息金闕刀】進行防禦,【逆流】中積蓄的力量尚不及邊寒的三成真元,即便壓縮反彈之後的威力也就差不多相當於元嬰七層修士的全力一擊,何況承受這力道的主體乃是邊寒,【戰部】面對的只是這力量的餘波。
但哪怕僅僅是餘波,也不是他們這羣境界普遍金丹一層上下的修士可以抵擋的,有了【七息金闕刀】的庇護,這一百五十六人的性命才得以保全。
程臺轉過頭去,視線掃過那一百五十六張滿是劫後餘生喜悅之色、對自己充滿感激和認可的面龐,他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悄然破碎…
收回目光,看着手中光芒逐漸黯淡的【七息金闕刀】上兩股輕煙似的魂魄飄然而去,程臺神情怔怔。
“爹孃至死並沒有遺憾…因爲他們煉製出的法寶救了我一命…”
掛在腰間的兩柄仁王刀輕輕顫動,一百五十六縷生機傳遞回來的,是【戰部】修士們欣喜、信任的情緒,在這一刻,程臺明明已然脫力的身軀彷彿又有了無窮力量!
“強大的武者,並非是要擁有充滿攻擊性的修爲,而是要懂得…守護!”
程臺那沾滿血污的雙手死死握住色澤灰敗猶如生鏽老刀的【七息金闕刀】,任由那圓鈍的刀刃擠破掌中的傷口…
靜立片刻,他的身上驀地爆出一股雄厚無比的真元!腹中金丹猛然破碎,一塊塊凝實的金丹碎片如同被燒化爲金汁、充斥整個丹田!充裕的真力順着各條經脈流淌而去,程臺整個人的氣勢都爲之一變!
“蘊嬰?這程臺好大的機緣!居然在這種時候突破境界!”
馮睿毫不掩飾自己的讚歎之意,儘管他修爲不高,可眼力不差,程臺此刻所展露出來的氣息,可不正是那元嬰已露雛形的蘊嬰期麼?
“此子今後的發展必不在我之下。”
騰格淡淡的一句話,聽在馮睿耳中卻如驚雷!
能夠讓呼倫峰統領說出這般言語,看來程臺突破的不僅僅是修爲,更是有心境的昇華!
就在這時,【戰部】衆人下方的那一片廢墟突然爆開漫天土石!一個修長挺拔的人影飄飛而出…
鐵心殿,易乾呆立於窗前。
親眼目睹一位金丹十層修士步入蘊嬰期,對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修士都是一種莫大的啓發,而像易乾這樣已經較爲靠近這一層次的金丹期修士來說更是大有裨益。
然而,更令易乾在意的是程臺的突破契機!
即便由於距離太遠、他未能聽到程臺的自語,但從其舉動以及氣息的變化上,易乾也能大致猜到程臺是因心境豁然貫通以致修爲水漲船高,此時此刻,一貫戰意盎然、不勝不罷休的程臺,身上所生的並非再是以往的進攻之意,而是守護!守的不僅僅是身後的一衆【戰部】修士,更是這千里之內僅剩生靈的求生之意!守護的便是那自然天道!
能有這樣的心境提升,不出意外的話,程臺凝結元嬰已是板上釘釘!需要的不過是些許時間罷了。
“程兄能因守護天道而突破,我卻是不能…”
易乾搖了搖頭,他說此言並不是因爲自己的名字叫“易乾”,而是他的道心就不是順天之屬!
若要順天,就該順應自然,但天讓他從小便是孤兒、不知父母身在何處姓甚名誰,天讓他剛從師尊那兒感受到了親情溫暖就將其剝奪,那他易乾爲何要順這賊老天?!
也許有人會說這是運道使然、不可強求,但偏偏易乾骨子裡就不信這什麼狗屁運道!
今天多獵幾頭值錢的妖獸,那我今天就吃香的喝辣的,若收穫寥寥便只能啃饅頭就鹹菜,從小易乾就知道,命運永遠是在自己手裡!若真去一味地信守天道,直到餓死都不會有人多看你一眼,那賊老天難不成還會下界來救你一命?簡直荒謬!
被程臺一舉震撼的心神迴歸平靜,易乾的雙眸再度恢復清明!
易乾的道,是追尋雙親、援助師尊,他的守護,只給自己希望守護之人,而不是那勞什子天道!
想通此處,易乾只覺一股清涼之意遊走四肢百骸,頭腦清澈坦蕩,再不會受他人之道所影響。
各人經歷不同、心境不同,所追求的“道”也不同,易乾敬佩程臺的武者氣魄,但他不是程臺,他要去追尋的、做到的,皆非天道自然可成,也許這條路上遇到的阻力會大到令人望而生畏,也許這條路甚至沒有一個清晰的終點,可這又如何?
不去拼盡全力地嘗試,只知順其自然、信守天道運理,永遠都無法達到真正的心境通達!
哪怕天不願易乾如意,他也要掄圓了拳頭將那老天砸出一個窟窿來!
這,便是易乾的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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