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黃沙不再是一條綿延無盡的黃線,而像是一團極爲凝聚的沙暴席捲過來!
其目標十分明確,赫然是正春風得意間的易乾!
看到這沙暴的出現,不少驕子洞弟子都露出震驚之色,其中一個離沙暴更近、看上去較爲年輕的四代弟子兩眼放光道:“…來了個大的!咱圍殺了它!”
說着,此人吹了一聲口哨,守護在他身側的兩隻毛髮旺盛的淺灰色豺狗頓時身型暴漲至一丈多大,正要聽從主子的指令衝向那迅速逼近的沙暴,幾個身影連忙閃到它們身前攔下。
“師弟不可!”
“切勿莽撞!那沙暴不是我等可以染指的存在!”
“師弟不要衝動!!”
……
一聲聲急切的勸阻之言傳來,這年輕修士稍稍一愣,但當他的視線再次落到那風暴上時,眼中的遲疑立即被興奮的光芒所取代。
“洞主說過,在獸潮裡若是可以擊殺或捕捉到異化的兇妖,無論身爲幾代弟子都能獲得他老人家的親自指點!這些師兄師姐像約好似的哄我放棄,難道他們是想撇下我自取這造化…”
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靠譜,這年輕修士冷哼一聲,那兩隻豺狗頓時像得到了無上的衝鋒指令,全身筋肉緊繃、如兩支離弦之箭衝出衆人的包圍,朝着那已臨近千丈的黃沙風暴電射而去!
趁着衆人的包圍露出間隙,年輕修士緊隨豺狗穿行出去,更是甩手祭出兩柄尺許長的小劍落在雙腳之下,遁速陡增一倍!
“諸位師伯師叔師兄師姐!既是包某首先下定決心取那造化,那便是天意註定!”
包姓年輕修士哈哈大笑中極速飛掠,看到這一幕有好些個同樣不知那黃沙風暴爲何物的四代弟子躍躍欲試,正打算也上前分一杯羹時,包姓修士的兩隻豺狗已衝至那團風暴的籠罩範圍,就見兩獸剛要嘶吼着尋找目標,忽然同時顫抖起來!其刻意做出的兇惡神態立刻漫上一抹恐懼,嗚咽着想要逃出風暴,身子卻不聽使喚,一點點細密的傷口悄然出現,它們的血肉像是被某種無形之物啃食,轉眼便只剩兩具骸骨墜落!
遙遙望到此事的四代弟子們紛紛停下身子不再貿然衝出,他們想要造化,可若這造化所伴的風險太大,就不值得白白送上性命了。
“這…”
包姓修士此刻已衝到風暴百丈內,眼看着自己的兩隻三品豺狗被無情吞噬,他眼裡的興奮隨之又被遲疑所取代。
他的修爲不過金丹中期,哪怕加上自身的法寶和道術,想轟殺兩隻三品初階的豺狗妖獸也需費一番功夫,可眼前的情況無疑證明這風暴即便是造化,也不是憑他的修爲能夠獲取的。
“造化就在眼前…我豈能不去拼一拼!”
這包姓修士倒也有幾分膽氣,把自己腰間的儲物袋猛地一扯,各型各狀的數件法寶從中飛出環繞周身,其中赫然有兩件往往蘊嬰修士才擁有的三品巔峰之寶!
一件是呈淺紫色的精緻寶傘,另一件則爲兩丈多寬的厚重大幡,看樣子全都是防禦型的法寶!
此人修爲雖不算高,但其師尊是驕子洞三代弟子裡較爲德高望重的一個,且平常對他極爲愛護,若非知曉此次獸潮期間有廖安國在此鎮守,他師尊都不會放心地讓他過來歷練,當然,臨行前免不了多給他帶幾件品質不錯的法寶防身,這亦是包姓修士有底氣面對此風暴的最大緣由!
“我就看看這裡面有什麼詭秘!”
衆寶加持之下,包姓修士膽氣更足了幾分,不顧身後數個驕子洞弟子的急聲勸阻,迎着風暴一步邁入!
“譁——”
風暴內外儼然如同兩個世界,漫天的黃沙在勁風的裹挾下狠狠攪動,由此引出的“嘩嘩”之音一下子就淹沒了後方衆人的呼喊聲,這讓包姓修士心頭一緊,他下意識地就想回頭去看,卻發現自己的視野中已沒了任何人影!
“…這沙暴是在不斷移動前行的,我現在應該已經不在剛剛進入的位置,看不到人也是正常…”
如此自我安慰着,包姓修士壯着膽子御寶向前,他要去風暴的中心位置。
儘管他修道時間不算久、境界多半是靠丹藥和師尊的輔助提升起來的,但起碼的常識還是知道的,像這般目的性極強的風暴絕不可能是自然產生,必定要有一件法寶或者靈物作爲風眼,此風來自妖魔境,作其風眼的是靈物的可能性更大,這便是他想要的造化!
感受着護在自己周身的數件法寶已開始出現被侵蝕的現象,包姓修士不驚反喜!
“如此強大風沙,還蘊含同樣強橫的腐蝕力…想必會是一件四品靈物!”
穩住身子快速前行間,他的內心沒有太多擔憂,其餘法寶被侵蝕壞了沒什麼關係,那兩件三品巔峰之寶目前只是稍稍顫動,寶光依舊逼人!哪怕真是四品靈物,無人操控的話威力不夠凝聚,有這兩寶在便足以護他安生!
包姓修士的一意孤行讓許多驕子洞弟子都露出嘆息之色,然而在感知敏銳的易乾看來,這些人的情緒里根本沒有對那人的太多關心,甚至很有可能是故意促成此事!因爲剛剛前去包圍的衆修士裡不乏蘊嬰強者的存在,一個小小的金丹中期四代弟子竟輕易衝了出去,未免太假了些。
“如果真有人想救他,只需一個蘊嬰之人就能將其攔下,可沒有誰這麼做,是此人在驕子洞人緣不好?還是有別的原因…”
易乾皺眉思索,他之前懸在大狙豚屍體的上方,無法判斷那沙暴到底是衝着下面的屍體還是衝着他而來,可當他飛至數十丈外時,沙暴也跟着偏轉了方向,他便索性停了下來,儘管這沙暴透着詭異,但他有的是手段應對。
包括米盛等四個元嬰大修士在內的所有人都凝目望着沙暴逼近,而殘存的狙豚們則是緩緩後撤,且自發地從兩個方向退去,似要給沙暴留出一條道路來。
一直端坐在【古蘭巨鯨陣】光幕邊的廖安國目光淡然地望着沙暴,彷彿早已預料到此物會出現。
易乾右目猩紅,他的視線和別人一樣被滾滾黃沙所阻,可他的煙瞳還能隱隱探查到那包姓修士的氣息在沙暴內移動,看起來像是被某種力量干擾了方向感,只能繞着圈子靠近風眼位置。
這一切說起來緩慢,實際上短短數息間沙暴就衝入了驕子洞修士的防線,沒有人再像那包姓修士一樣冒險衝入風沙中,全都遠遠避開凝神觀察,一個老者模樣的二代弟子閃身至廖安國一旁,低聲詢問着什麼,半響不見後者迴應,他只得搖頭嘆氣。
沒過多久,風沙深處突然傳出一聲驚恐至極的慘叫,隱約能看到其內血光迸濺!
與此同時,廖安國目光一閃,擡手隔空一抓,就見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影從沙暴中倒飛出來、落至他的身旁,由那元嬰期老者立刻施法穩住其心脈、爲之服下極佳的療傷丹藥,這纔算救下其性命,正是那包姓修士!
只見此人身旁還飄着一把光芒黯淡的寶傘,傘面多處破損,顯然是遭到了難以抵擋的重創,至於另一件大幡狀的三品巔峰之寶不見蹤影,想必已毀滅在沙暴之內。
“廖老…那…那沙暴是…是…”
包姓修士虛弱地想要撐起身子,可失血過多體力不支,沒能接着說下去便倒在地上昏迷過去。
廖安國看了他一眼,面色平靜地朗聲道:“驕子洞之人心性這麼浮躁、做事這麼不顧後果的,多數已死在之前的獸潮中,如果今日老夫不在這裡,四位同屬元嬰期的師弟也不在這裡,爾等會有多少人死於自己的貪婪之心?”
說話間,廖安國大袖一甩,那來勢洶洶的沙暴驀地停在易乾數十丈外的位置,難以寸進。
易乾眼神一懍,袖中緊握重炫斧的左手稍稍鬆開少許,心底對廖安國的實力有了更直觀的體會。
“我驕子洞鎮守【古蘭巨鯨陣】千年不破,難道靠得是這愚蠢的貪婪?東南妖魔境不是爾等獲取利益的市場!不要再抱有像包曙這麼幼稚的念頭,否則休怪老夫袖手旁觀!”
廖安國沉聲訓斥,驕子洞衆弟子恭敬稱是,尤其那些之前動了貪心的四代弟子隨之清醒過來,戰場並非兒戲之處,稍有不慎就要丟掉性命,無論什麼造化都比不上活下去更重要…
易乾暗自恍然,這包曙分明成了廖安國拿來殺雞儆猴的犧牲品,且看那些三代弟子們的行爲便知,這並非他們第一次促成類似的事情。
“想快速讓年輕一代明白戰場的殘酷,廖前輩的方式或許不是最好的,但應是最有效的…”
內心唏噓間,易乾的視線落在前方不遠處那不斷扭動、欲圖掙脫廖安國束縛的沙暴上,他觀察少許後神色微怔,沉默中擡手一指點去,一縷琉璃鳥的妖氣飛射至沙暴中,後者驀地一滯,風沙收斂,竟開始緩緩凝聚形體!
“…上古…畢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