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里蒼莽大地,一羣蒼鷹飛翔在天際,下方不時有大山、丘陵、湖泊飛快倒退。
這羣蒼鷹的後背都載有一二個人或魘獸的身影,前往落日深淵。
吳楓坐在一頭爲首的蒼鷹背上,手中撥弄着五粒灰白種子,赴宴期間,劍齒虎等幾族各送了他一粒這樣的筍狀種子,據說也是白骨塔主的遺物,但它們世代栽培了幾千年,種子也沒有發芽。
這次轉送給吳楓,希望他有機緣,能夠讓這幾粒種子發芽。
吳楓很好奇,這幾粒種子若真如它們所說,真的能發芽,究竟能長出什麼。
他曾懷疑取誅異劍的那座白骨塔,應是一株白骨樹,這幾天得到這幾粒種子,細想之後,覺得那座白骨塔比起樹來,更像帶根鬚的“筍”,也就是這些種子,可能會生出五座白骨塔模樣的筍?
前幾天,吳楓也是曾用青銅水母樹鼎試過,種在鼎中,撒上土。
結果小黑連着照看了幾天,隔段時間就扒開看下,種子一點變化都沒有。
後來,地下、水裡、石頭……凡是能想到的地方,小黑都抱有希望種植過,最終是徹底失去耐心,很惱火,想扔進不滅陶罐中試試,所幸被吳楓見到阻止,五粒種子纔沒有變成四粒。
“真舒服啊!”
陳醇香摘了黑邊眼鏡,迎着天空的勁風,舒展雙臂。
他此刻也是坐在一頭中年蒼鷹背上,身邊趴着正在假寐的蒼山峰。
高處寒風雖冷,但遠沒有蒼鷹老祖那般冷酷,也沒有風刃谷的風刃,那般兇殘。
在白骨塔吸收大量靈性,又有蒼鷹族督促,前幾天,他終於是初覺醒,脫離了蒼鷹老祖的魔爪。
回想來到蒼鷹族,這些天衆人的變化,陳醇香也是唏噓不已。
白骨塔一行,吳楓受益最大,半覺醒指日可待,而衆人也都吸收了大量靈性。
前後覺醒的還有張靈竹、烏蘭。
後者有些出人意料,作爲灰狼族的魘種身份,同吳楓去了一趟灰狼族赴宴,很快便是成功初覺醒。
而黃解、高天志、林青三人目前的境界,也已經是入夢境小覺醒,各自掌握一道真義。
剩下的六人,雖未覺醒,靈性也差不多足夠。
一天多後,蒼鷹們途徑一片平坦山林。
“嗷嗚!”
大地上,狼嘯聲不絕,十幾頭靈狼,正在圍堵狩獵七個奔逃中的身影。
“好像是中島俊他們。”林青蹲在蒼鷹背上,目光眯起。
“有點狼狽啊。”黃解嘖聲說。
“他們不跟着吳楓走,要爭論不休,怪誰呢?”
陳醇香扶了扶眼鏡,重拾往日的睿智。
他吃了許多苦,但回報確實豐厚,跟吳楓的借鷹行動脫不開關係。
前頭的中島俊五人,勉強能夠應付一二隻普通靈狼,幾乎也快要脫離頭狼的威脅範圍。
“啊!”
鬆川洋子慘呼一聲,跌倒在地。
眼看前方衆人沒聽見跑遠,後方羣狼迫近,再無平時優雅有禮的氣質,面現慘色。
她恐慌到極致,眼淚也是瞬間脫眶而出,甚至忘了呼救,心如死灰。
而就算她大聲呼救,前面那幾人,誰又真的會爲她停住腳步?
眼看鬆川洋子要被一頭靈狼撲倒,張靈竹烏蘭等人面現不忍,但離她幾米遠的人都不去救,他們這些隔着一兩里路,幾百米高空的人,顯然更沒有能力、也沒有時間去救援,只能目睹慘劇發生。
“唳!”
一隻蒼鷹見狀,便是高聲長嘯,充滿着威脅的意味。
地上那羣目光兇殘的靈狼,在乍聽之下,毛髮瞬間繃緊,都是驚恐地朝後方天空望去。
“嗚嗚嗚!”
一隻高大的頭狼便是當即長嘯,向羣狼發出撤退的指令,幾個瞬間,那些靈狼便逃得乾乾淨淨。
它們只是一羣入夢境的靈狼,大部分還是少年,在進行狩獵。
不可能爲這種事,去招惹一羣明顯不好惹的蒼鷹。
吳楓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畢竟魘獸和人族也是較爲親近,不至於見死不救。
何況這是十幾頭造化境蒼鷹的隊伍,基本都是處於小造化階段左右,在現在這個天地衰退,諸族勢微的時代,不算古代魘這等復甦異類,差不多就是淨化之地的上層戰力,跑哪都不好惹。
隨便哪頭蒼鷹出手,那些靈狼都得夾着尾巴逃竄。
“洋子小姐,你沒事吧?”
一隻大手伸了過去,柳生太二呼吸急促,神情焦急,滿臉都是關懷。
他就去前頭幾米的位置,發覺羣狼退走,便是匆匆回頭,作出拼死救援的跡象。
本來他已聽見鬆川洋子的跌倒聲,但是瞬間猛咬牙關,有些含恨地只當沒有聽見,所謂愛情,只在自己活着時纔有用,美女多得是,他只有一個,可不想變成畫像,被鬆川洋子紀念幾天,就扔了。
“太二,我還好,真的……太感激了……”
鬆川洋子擡起淡金亂髮下的螓首,淚眼婆娑,美眸盯着柳生太二,是劫後餘生的激動情切,雖然她平時不怎麼看得上此人,但他確實比修行狂人中島俊要靠譜,更有身爲男人的擔當和責任感。
“都沒事吧?”
中島俊等人也是趕了回來,擡頭望向天際的蒼鷹羣,上面似乎有人。
對這幾個只顧逃命的人,特別是中島俊,鬆川洋子心頭有氣,也就面色一冷,不想理會。
“柳生先生,你們這條路線,真是‘穩妥’啊?”
陳醇香還離着幾百米,便是面露不屑之色,高高在上,不免地諷刺幾句。
他跟吳楓等人都在天上,自然能看見柳生太二是在確保自身安全後,才假意回援。
這出“英雄救美”也實在太虛,在張靈竹等人眼中,更是將柳生太二打上虛情假意的標籤。
中島俊等人看清是熟人,倒是放下戒心,柳生太二見到吳楓等人,則是報以冷哼一聲。
“張靈竹,你帶吃的沒有?”
張靈竹張口準備說話,不滿柳生太二的態度,想提醒鬆川洋子,但被吳楓打斷。
吳楓多少有點經驗,張靈竹若拆穿柳生太二,鬆川洋子不但沒可能聽進去,還可能惹禍上身,在後者眼中,柳生太二纔是真正有心救她之人,其他人現在說什麼,都是站着說話不腰痛。
“啊?”
張靈竹沒想到吳楓會找她要吃的,他這個人很奇怪,性格不太冷淡,也不格外熱情,有時能大半天閉口不言,不知心裡在想什麼,有時也能很輕鬆,跟大家都能談笑風生,從不因天賦最好,看低別人。
多數時候,吳楓都是很淡定,好像沒幾件事能引起他的興趣。
吳楓這一路都沒怎麼主動跟她搭過話,張靈竹平時大咧咧,也不好意思老去提問,找各種話題。
而此刻,她的心情難掩住激動,小鹿亂跳,早忘了要幹嘛。
一愣之下,才翻出揹包,有些手忙腳亂說,“有有有,那個你,你想吃什麼?”
“我不吃,給他們。”
吳楓不得不指向中島俊等人,他剛纔只是找個由頭提醒張靈竹,不要隨意插手別人的事情。
這傢伙雖然是被成功轉移注意力,沒再提柳生太二,但好像沒真正理解他的意圖。
像她旁邊的烏蘭,也許確實已經聽懂,也許性格使然,便閉口不言。
“哦。”
張靈竹紅了臉,眨着大眼,睫毛閃動。
雖然沒多少人關注她,但表錯情,也確實有些小尷尬呢。
隨着兩人的對話,這羣蒼鷹已經停留在七人上空。
“你是?”
跟隨中島俊的幾個地階,目光掃過其中一頭蒼鷹身上的十五歲少年,居然都有種熟悉感。
“嘿嘿。”
黃解見到幾人不敢確認的表情,便是一陣揚眉吐氣:“黃階四黃解,入夢境,小覺醒!”
“什麼?”那幾名初覺醒的地階都震驚,那少年居然真的是黃解,而且已經是小覺醒了?他們一行跟着吳楓才七八天,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胖子黃解怎麼會變成少年,這也太離譜了吧?
此事太過離奇,連中島俊素來冷峻的臉色,也是不由地微變。
“怎麼可能?”柳生太二則是臉色劇變,神情極是難看,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少年,彷彿要從後者的表情和身上,找出任何說謊的痕跡,但是黃解頗有風度與自信,任由探查。
“不止是我!”
黃解高傲地一指陳醇香,後者也是一扶眼鏡,昂首挺胸,旋即又一指張靈竹,而張靈竹先是愣了一下,便也接力似的,默默地指向旁邊的烏蘭,黃解見指完了,又續聲說,“他們只是初覺醒罷了。”
黃解最後那句“只是罷了”,讓得驚疑無比的幾人,也是有羣起痛扁他的衝動。
他們仗着地階本源的天賦,也是費了好大勁才初覺醒成功,這幾人中只有一個地階,其餘本源天賦都差,幾天就可以有如此變化?
柳生太二則是臉色越發鐵青,一口怨氣悶在心口,卻是難以發泄。
他確實太不甘心,陰沉的目光,看到那一臉淡然的吳楓,除了越發地厭惡,也是更加的怨恨起來。
以前被他甩開的地階,看不起的黃階、玄階,就跟了吳楓幾天,便一舉將他踩在腳下。
而這一切,毫無疑問,都是因爲吳楓的主張!
如果吳楓不走另一條路線,這些人就還在給他柳生太二墊底,繼續突出他的優秀!
相比內心惱羞成怒的柳生太二,鬆川洋子除了震驚幾人的進步,還相當懊悔。
雖不知吳楓等人有何種機遇,但她當時若是選擇跟着吳楓同行,現在的她,應該也跟那個內向的姑娘烏蘭一樣,大概率初覺醒了,更不會遇到剛纔的局面,命懸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