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大殿內都做好了退朝準備的大臣們頓時用詫異的目光看向了朱慈烺以及他們隊列當中的陳新甲。
本來今天發生的事情就已經夠勁爆的了,無論是朱慈烺拋出來的改造火器這種能賺取很多錢的新式技術,還是後來崇禎在聽說了昌平州那邊清查官倉的結果後想在順天府來一次有學有樣的複製行動最後沒有成功。
這些事情都需要在場的朝堂重臣們回去好好揣摩一番才能決定接下來自己在朝堂上應該以什麼樣的姿態繼續行事。
但屬實沒想到在臨近散朝的時候,太子竟然還會引發這麼勁爆的事情。
張若麒是誰?
看起來只是兵部的一個小小的職方郎中,位卑職低,往日裡根本入不了朝堂重臣的眼。
但其背後可是關係到瞭如今朝堂上的一個重要人物,兵部尚書陳新甲。
陳新甲身爲當今的兵部尚書,想要坐穩這個位置,手底下是必須要有相應的心腹和死忠來掌握兵部大權的,不然他就是一個被架空的傀儡。
這個張若麒和馬紹愉就是陳新甲在兵部之中的絕對心腹。別看職方郎中這個官位低微,但是位卑權重,屬於在兵部之中的重要地位。
在朝堂上往往大事件的發端只是一個官位低微的官員受到彈劾,然後事件纔會就此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而想要真正得對付一個朝堂大員,那麼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剪其羽翼,斷其臂膀,縛其手腳,困其意志,然後這個人縱有翻天覆地之才,也難逃厄運。
所以太子上書彈劾職方郎中張若麒,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太子是劍指兵部尚書陳新甲。
眼下又要有一場好戲要看了!
此時的陳新甲內心也是驚疑不定,自己剛一準備要動手對付太子,朱慈烺的攻勢就先一步襲來,這不得不讓陳新甲懷疑自己這邊之前商議的好的謀劃是不是泄露了。
不過眼下太子剛一站出來彈劾自己的心腹張若麒,陳新甲也不好立刻站出來反駁,不然就有結黨營私的嫌疑,要是因爲這事被皇帝厭惡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因此,陳新甲準備先等等,看太子接下來的動作。
崇禎接過朱慈烺遞上來的奏疏,翻開看了下,疑惑的問道。
“太子,這兵部的職方郎中怎麼會跟昌平州的案子扯上關係呢?”
兵部的主要職位是設尚書一人,侍郎兩人掌管兵部事宜,又有武選、職方、車駕、武庫四清吏司處理兵部的具體事務。
要說兵部能跟走私扯上關係的不應該是武庫司和武選司嗎!
論權力,武選司掌衛所士官選授、升調、襲替、功賞之事。
論油水,武庫司掌握兵部下轄的各大官倉的管轄,調撥之權力。
而職方司的職能則是掌握輿圖,軍制,城隍,鎮守,簡練,征討的權力,而且隨着地方總兵權力的壯大,其職能與明初相比已經縮減了不少。
怎麼看,職方司都和昌平州那邊發生的貪腐案扯不上關係。
此時大殿內朝堂重臣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集中到了朱慈烺的身上,他們有一種預感,朱慈烺這次一定是有備而來的,不然不會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將自己與陳新甲之間的矛盾凸顯到官面上。
有些聰明人已經聯想到了三個月前也是在朝會上,太子朱慈烺當場與兵部尚書陳新甲發生了衝突,當衆怒斥陳新甲誤國,結果更是太子佔據了上風,陳新甲被駁斥的啞口無言,之後太子出征領兵平叛。
當時就有人猜測陳新甲是不是失去了聖眷,雖然接下來的三個月陳新甲兵部尚書的職位安然不動,但這一次太子繼續發難,很難說這是不是御座上皇帝在背後的意思。
更有甚者則是想起了難道太子之前在昌平州搞出來這麼大的動作也是爲了扳倒陳新甲而做的鋪墊不成?
想到此處的官員渾身頓時不寒而慄,剛纔的聯想要是真的,那這次太子所做的準備可就是太隱蔽了,在發動之前誰都沒有想到最終的目標竟然是直指陳新甲。
利用清查貪腐的事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蒐集陳新甲的罪證,最後在所有人都放鬆了警惕心的情況下突然襲擊。
如果這一切猜想都成真的話,那真是顛覆了太子本身對外的印象啊!
頓時,太子朱慈烺的身影在這人的心中變得深不可測了起來!
而且一個睚眥必報的形象在這人腦海中深深的紮根。
雖然不清楚陳新甲是如何得罪了太子的,但就衝太子這個記仇的性子就得爲陳新甲默哀一聲。
惹誰不好,惹了太子,關鍵是你還沒辦法反擊。
光是太子這一個身份就立於不敗之地啊!
這時候朱慈烺自然是不清楚已經有在場的官員心中劇烈的心裡活動,只見朱慈烺不慌不忙的繼續拿出幾份奏疏,遞給了身旁的小太監,同時大聲說道。
“啓稟父皇,這是兒臣從昌平的幾個守備千戶以及居庸關等幾個邊關隘口駐守將領手中得到了口供。”
“從這些人的口供中可以看到,他們所講的涉及整個昌平州官吏的特大走私案都離不開一個人的串聯,這個人就是兵部職方郎中張若麒。”
“最開始呢,是張若麒利用手中的權力,以及其背後的影響力向昌平州內的駐守各處緊要關隘的將領施加壓力,要求他們對一批走私物資統統放行,走私到蒙古獲取私利。”
“在第一次走私成功後,張若麒又連續勾連串通進行了多次大規模的走私行動,其行事之囂張跋扈引人側目。”
“同時張若麒還利用走私帶來的大批財貨肆意結交朝堂官員,宮中內侍,據兒臣所知,與張若麒勾結的宮中內侍職位還不低!”
“這些奏疏只是兒臣清查到的一些事情,有些關隘駐守將領死不悔改的,兒臣也沒有追查出來!”
聽完朱慈烺的敘述,在場的大臣們無不色變。
剛纔所說的各種罪名隨便哪一條出來就是官居二三品的大員都是死罪,更何況張若麒這麼一個小小的職方郎中了。
而張若麒被下罪之後,身爲張若麒的靠山陳新甲也會被順理成章的牽連出來,如果張若麒所做下的事情和陳新甲也有關係的話,那陳新甲也要倒大黴了!
就張若麒所犯下的這些罪過來看,無一例外都有陳新甲在背後指使的影子,不然很難想象張若麒他一個小小的五品官員能有這麼大的本事!
在所有官員都爲朱慈烺一股腦拋出來的犯罪事實而震驚的時候,朱慈烺也在內心冷笑。
自從接到宮內傳來召他回宮的消息後,朱慈烺就在製作這些證據,足足等到將所有的證據都製作完成之後才返回宮內。
而且朱慈烺對這些自己親手炮製而成的證據十分有信心。從頭到尾每一個環節都禁得起推敲考證。
在朱慈烺的暗中推動下,爲了活命,很多人都將自身的罪責推給了張若麒,雖然說有不少地方的確是誇大了張若麒的作用,但這個張若麒是真正的參與到走私活動中了,只不過他本人沒有那麼大的能力,朱慈烺在背後推了一把而已。
朱慈烺一口氣說完所有的證據後停頓了會,留出讓人吸收的時間後才繼續說道。
“父皇,人證物證俱全,請父皇下令讓錦衣衛即刻捉拿張若麒!”
崇禎聽出了朱慈烺的言外之意,是想要藉助張若麒來扳倒陳新甲,張若麒和陳新甲之間的關係崇禎還是十分清楚的。
雖然在昨日已經確定了要拿下陳新甲,但崇禎有些猶豫,以這種方式來拿下是不是有些過了呢?
當崇禎無意翻開手中最上邊的那張口供後,一下就怔住了,上面寫着赫然是張若麒與宮中內侍輸送賄賂,打探情報的消息。
崇禎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宮外官員陰結內侍太監,死罪!
當下就不再猶豫。
“來人,傳朕旨意,着錦衣衛立刻緝拿兵部職方郎中張若麒,將他帶到這裡來,朕要親自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