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朱鬆的園子裡,甭管是男賓還是女賓那邊,似乎參與詩會的情緒都變得平淡了幾分。
用現代的話說,咱們韓王殿下那可是金子,走到哪都是閃閃發光,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在休息了一刻鐘之後,詩會重新召開,只不過這第二輪鬥詩,衆人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至於園子中的主要焦點,竟然落入了那些出身寒門的士子身上。
寒門士子!
其實想想也是,整個大明朝的寒門士子的數量,終究是要遠遠超出世家豪紳、王公大臣家的公子哥們。
寒門士子們,寒窗苦讀多年,還不就是爲了能夠博個功名?
所以這在用功方面,要遠遠超過那些世家豪紳、王公大臣家的公子哥們。
於是,不出意外的,第二輪的鬥詩又是三名寒門士子出位,坐上了涼亭中僅剩的座位。
從一開始就被朱鬆一直壓着的黃開復等人,現在的臉色並不好看了。
本來嘛,黃開復他們這些人代表的就是王公大臣、士族豪紳一脈,不管他們承認不承認,始終都認爲自己高高在上,高人一頭。
就這麼一羣高高在上的人,竟然被他們一直瞧不起的寒門士子們給集體撂倒了,他們能不窩火嗎?
看着坐在亭子中,另外十來張椅子上的寒門士子們,黃開復的臉上突然閃現過一絲陰毒之色。
藉口如廁,黃開復來到了一處偏僻角落,悄悄招來了自己的隨從,小聲地在其耳畔吩咐了幾句之後,重重地拍了拍隨從的肩膀。
那名隨從的臉上帶着明顯的猶豫之色,可在黃開復的手拍到他的身上之後,隨從只能渾身一抖,領命退下。
黃開復自以爲所做的這一切是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就黃開復剛剛下達任務的那個隨從,前腳從他這裡接了任務,後腳就跑到了園子外一件不起眼的廂房前。
“咚咚……咚咚咚……”隨從有節奏地敲着房門。
“誰?”廂房裡面傳來一道壓抑的聲音。
“大人,是我,蔣四!”黃開復的隨從很恭敬。
吱呀!
留着寸許短鬚的紀昌打開了房門,伸手把蔣四給拽了進來。
“四兒,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廂房中,穆肅與紀綱正談着事情,驟然見到這張臉的時候,還嚇了一跳,不過隨即就反應了過來,“你這張人皮面具,做得倒是精緻呢!”
“大人謬攢了!”蔣四哪裡敢居功,連忙擺手。
“行了,哪來那麼多的廢話!”蔣四是紀綱從長江北大營打過來的,所以穆肅才懶得給他們好氣,“說吧,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就不怕被有心人給看到!”
蔣四連忙回道:“穆大人,小的過來的時候,在府中繞了好幾圈,沒有尾巴!”
“四兒,什麼事讓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錦衣衛中紀律嚴明,之前紀綱早有吩咐,如無大事不得親自聯繫上官,若是蔣四的情報不夠重要的話,這頓重罰算是捱上了。
“兩位大人,方纔黃開復給小的下達了一個任務。”蔣四很恭敬地說道:“他想要小的去聯繫應天府尹,給那些奪得鬥詩前三甲的寒門士子們羅織幾項罪名,將他們下了大獄!”
“通知應天府尹?”穆肅愣了一下,旋即嗤笑道:“他黃開復以爲自己是誰?不過是翰林院的侍讀學士,一個從五品的小官,竟然妄想指揮正三品的順天府尹?”
“話可不能這麼說!”紀綱見怪不怪地說道:“黃開復背後站着的是黃子澄,站着的是方孝孺,這些傢伙都是建文的心腹,再加上現在的應天府尹是黃子澄的人,他敢不聽黃開復的話?”
“不錯!”蔣四點頭道:“黃開復讓小的去稟報應天府尹,就說這些人中有人私.通燕王亂黨,務必不能讓他們出了南京城!”
“哼我估計他們也沒有別的理由,這些所謂的儒學大家,還真是無恥之尤啊!”紀綱冷哼了一聲,說道。
“怎麼辦?要不要稟報韓王殿下?”穆肅扭頭看向了紀綱,問道。
紀綱想了想,道:“咱們這位韓王殿下可不是簡單人,我看咱們還是謹慎一點好……”
就在錦衣衛那兩位還在商量着是否要上稟韓王的時候,詩會之中再次發生了變化。
就見原本空無一物的人工湖中,不知從何處划來了三條彩色的篷船。
朱鬆身着一襲淡藍色士子服,長身而立,站在最前面那條篷船的船頭之上,正不斷對着岸邊的士子名媛們報以微笑。
三條小船漸行漸近,終於來到了湖中涼亭以及花園花棚,而後有一條小船送朱鬆到了涼亭處。
召開詩會的整個園子,在朱鬆踏上岸邊的時候,剎那間變得落針可聞,唯有夏蟬在樹上不斷鳴叫。
唰!
優雅地打開一把摺扇,朱鬆朗聲道:“今日,本王原本打算爲諸公作詩一首,奈何天仙樓妍華大家提出瞭如此讓人心動的承諾,若只是作詩一首的話,豈不是對不起妍華大家的擡愛?如此,本王左思右想之後,決定送諸公一份大禮,讓諸公能夠不虛之行!”
“好,殿下,我們等着您的大禮!”
朱鬆話音落地之後,園中就有人大聲叫好起來。
其實讓衆人更加在意的是,韓王消失了足足一個半時辰,而下海城本就擅長樂藝歌賦,她們之前既然沒有立即返回,那就表明這位韓王所作的曲子,贏得了下海城大家迷情的認可。
一個半時辰,這些下海城的樂藝大家們,究竟能夠創造出什麼奇蹟來。
“如此,就請諸公側耳傾聽吧!”朱鬆咧嘴笑了笑,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剛一坐下,朱瞻基和朱徽煣就湊了過來,讓朱鬆感到驚訝的是,那個謝晉家的侄子解禎期竟然也跟了過來。
小傢伙小臉雖說依舊嚴肅,可是臉頰上的陀紅,還是能夠看出來他的害羞。
“鬆伯伯,您讓那些下海城的人準備了什麼?”朱瞻基好奇地問道。
“你猜!”朱鬆輕輕扇動着摺扇,笑容神秘。
“我纔不猜呢!”朱徽煣嘀咕了兩句,道:“反正馬上就要開始了,問了還不如不問呢!”
“你這小子,就不能稍微堅持下?”朱鬆沒好氣地瞪了朱徽煣一眼,扭頭看着解禎期,道:“本王記得,你叫解禎期是吧?”
“啊,是,殿下……”解禎期有些慌張地說道:“禎期在家行三,殿下直接喚我小三便可!方纔,方纔小三並非是有意爲難殿下,還請殿下莫要怪罪小三!”
“本王有那麼小氣?”朱鬆反問了一句,旋即摸了摸鼻子道:“本王可是對謝晉、解倫兩位大人的才學欽佩不已呢!”
解禎期這回不知道怎麼接茬了,楞楞地不說話。
也就在這時,方纔朱鬆所乘的那條船上,粉色的簾帳驟然打開,迷情大家端坐在篷中,兩名俏麗的侍女坐於迷情兩側。
迷情朱脣輕啓,聲若百靈:“韓王殿下傳迷情一曲,一歌,一情!這曲、歌需要迷情兩名侍女共同演繹,迷情有幸,爲各位公子、小姐獻上一情!”
話音落地,迷情起身來到了船頭。
一情,啥叫一情?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就連王妃徐妙錦都有些懵懵然。
“在獻上這一情之前,迷情先爲諸位講一故事,這故事的名字叫做《石頭記》:
傳說,女媧氏煉石補天之時,於大荒山無稽崖練成高經十二丈,方經二十四丈頑石三萬六千五百零一塊.媧皇氏只用了……”
不管園中衆人是否感興趣的,在徐妙錦開口之後,園中衆人全都變得安靜了下來,因爲他們實在是想弄明白,這一情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