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好了,好了,今日你等鬧也鬧夠了,是不是該收拾一下,各自回府了?”朱棣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對衆人說道:“對你我而言,可不僅僅只是有爝成親之事。”
“四皇兄,那些番邦之人近日便打算離京嗎?”朱植很苦.逼地摸着自己地鬍子,問道,“這幫傢伙捨得離開咱們大明瞭?”
“離開南京,並不代表他們就離開大明瞭。”朱鬆撇撇嘴,瞅了瞅這幫狼狽的兄弟們,“咱們大明,有太多他們想去的地方了,等他們離開南京城之後,咱們還得安排人看着他們,真是夠麻煩的。”
“不是吧?”朱植晃了晃腦袋,“不是說,他們來咱大明之後,已經四處轉了轉,玩了玩嗎?這都要離開了,怎麼還在咱大明轉吶?”
“就是要離開了才轉呢。”朱棣臉色變得平淡了下來,“在他們看來,他們的國事,遠不如在我大明多撈些好處更重要。”
“切,都是一些見便宜就上的傢伙。”朱鬆冷笑了一聲,道:“他們倒是不麻煩了,咱們還得安排人去監視着他們。”
“四皇兄,不會他們在咱們大明境內的一切花銷,還是由咱們朝廷來承擔吧?”朱楨好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問道:“這樣咱們也就太虧了吧?”
“美得他們!”朱棣擺了擺手,“邀請他們來參加百國盛宴,是咱們下得決定,所以在百國盛宴召開之前,一切的花銷,均是由咱大明來承擔,這是理所當然的。但是他們並非按照朕的安排離開,難不成還要由朝廷來伺候他們嗎?”
“四皇兄說得對。”朱鬆嘿嘿笑了起來,“四皇兄,臣弟給你一個建議,這次便讓錦衣衛還有東廠的人全都跟着他們吧,我還就不信了,他們會不給咱大明添麻煩。”
“你小子。”朱棣搖頭,“行了,這件事情用不着你來教爲兄!按照我大明之禮,爪哇王族今日會前來周王府中回禮,朕還有事要回宮裡,剩下的事就麻煩諸位皇弟了。”
朱棣一邊說着,一邊對朱鬆他們行禮。
“四皇兄你放心好了,絕對不會丟了我大明皇族的面子。”
“是啊,四皇兄!這次咱們給足了他爪哇裡子和麪子。”
一羣親王連連拱手。
“擺架,奉天殿!”朱棣大手一揮,轉身離開了周王府。
……
正像朱棣所說的那樣,這幫番邦的國王們,在朱棣這裡得到了很多大明特有的賞賜之後,並沒有急着離開大明,而是率領麾下的王國衛隊向着未曾去過的大明之地而去。
紀綱麾下的錦衣衛以及鄭和麾下的東廠,全面運作了起來,在監察百官以及全國的同時,更是分派了大量的人手,時刻監控着這些番邦國王。
這幫傢伙還真是不讓人省心,你說你遊山玩水也就罷了,竟然每到一個地方就主動去接觸當地的文武官員以及勳貴名流們。
這樣所造成的後果,就是那些不明所以的大明勳貴們,盲目地去迎合這些番邦國王們,有些個膽子大的,竟然動用府庫以及縣庫裡的存銀,來招待這幫番邦使節團。
朱有爝與伊麗莎白成親之後的第十五日,也就是番邦國王們離開南京城的第十三日。
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奏疏,從南京城外匆匆而來。
“八百里加急!”細雨綿綿,一名全身都溼透的兵卒,高舉着一支密封的信筒,在皇城洪武門外高聲喊叫着。
吱呀呀!
宮門大開,一隊百人左右的皇宮禁衛從宮門內而來,接過兵卒手上的信筒,在聽了那兵卒的稟報之後,直往暖閣方向而去。
與此同時,南京城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前,幾名青年百姓縱馬急停。
“撫司衙門,來人通名!”幾名守門的錦衣衛,上前一步,神色肅穆地說道。
那幾名百姓沒有說話,只是最前頭的那位似乎是領頭之人的,手中拿出了一枚令牌,給那些守門的錦衣衛看。
“大人!”幾名錦衣衛臉色微變,行了一禮之後,讓出了衙門大門。
“督指揮使大人和同知大人可在衙門?”那領頭的百姓問道。
“兩位大人都在衙門之中處理衛中之事。”錦衣衛回道。
“好!”那名百姓點頭。
此刻在另外一處的皇宮之中,上演了同樣一幕。
皇宮一處隱秘之地,在外面看來和尋常的宮苑差不多,只是相比較而言,周圍多了許多的宦官。
“大人,四.川傳來消息了。”一名中年宦官,好像腳不沾地一般地飄了過來。
“哪一個番邦?”一名正在花圃中修剪花朵的青年宦官,突然出聲問道。
“叩見掌刑大人!”瞧見這青年宦官,那中年宦官心裡一驚,連忙叩首見禮。
“行了吧,沒那麼多規矩。”掌刑擺手,“說是哪一個番邦。”
“渤泥國,麻那惹加那乃。”青年宦官恭敬回稟。
掌刑點頭,一邊往一處院子裡走,一邊說道:“進來說。”
……
“發生了何事?”此刻已經時候朱棣正在暖閣之中小憩,聽見鄭和說四川有消息傳來,一邊起身一邊詢問。
“方纔有四.川承宣布政使司嘉定衛兵卒,送來八百里加急奏疏。”
鄭和爲朱棣沏了一盞熱茶,“渤泥國王之六弟加夫利徳魯親王,因娶嘉定府文南縣伯張赫之女張若涵不成,惱羞成怒,當街打死了文南縣伯之侄張魯一,甚至還放言,要在十日之後下聘強娶張若涵。”
聽到這裡的時候,朱棣的臉色已經變了,但是他並沒有說話。
鄭和繼續說道:“文南縣伯將加夫利德魯告上了嘉定府,沒成想,嘉定知府張博,卻以加夫利德魯乃是番邦之王臣爲由,拒不受理!氣不過的文南縣伯就直接越過嘉定府告上了四.川承宣布政使司,四.川左布政使王鵬接了案子,但是並未直接受理,只是將加夫利德魯暫時圈禁起來,上表詢問此事。算算時間的話,王大人上表的摺子應該快到南京城了。”
說到這,鄭和忽然想起了什麼,道:“嘉定衛指揮使王青山,是文南縣伯義子,聽說了文南縣伯之事後,並未衝動地去扣留加夫利德魯,而是直接寫了奏疏,命手下的兵卒八百里加急送來了南京。”
嘉定府衛指揮使乃是從四品的官職,是有權利直接向皇帝奏陳的。
“此事準確嗎?”朱棣眉頭都擰了起來,“此事涉及外邦,不能只是風聞。”
“萬歲,奴婢亦是剛剛從東廠得到了消息,確有此事。”鄭和點點頭,面色變得嚴肅起來,“根據東廠密探查探,嘉定知府張博、嘉定同知劉三水、嘉定府衛指揮同知海寧,甚至就連承宣布政使司的一些官員,都已經被渤泥國王麻那惹加那乃以各種方法賄賂,或是重金,或是美.女或是古玩珍寶……”
啪!
鄭和話都還未曾說完,就見朱棣已然怒不可遏地將手中的茶盞直接摔在了地上,四濺的茶盞碎片以及茶水,將光潔的大理石地面弄了個一塌糊塗。
鄭和立馬閉上了嘴,不敢再說話了。
對於鄭和所說的話,朱棣還是相信的,畢竟東廠與錦衣衛的部分職能相同,監察百官自然也是在內的,若是就連東廠的情報都有誤,那朱棣還能相信誰?
“該死,這些傢伙都該死!”朱棣臉色鐵青,“嘉興府的奏疏呢?”
鄭和抽出了那捲密封的信筒,直接交給了朱棣。
朱棣打開了信筒,正在查看奏疏的同時,暖閣外傳來了紀綱以及穆肅的聲音:“微臣紀綱、穆肅有要事求見萬歲!”
“進來。”過了大概盞茶的時間,朱棣的聲音才從裡頭傳了出來。
兩人一進暖閣,納頭便拜:“微臣紀綱、穆肅,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
“行了,有事說事。”朱棣沉聲說道,他此刻滿心都是怒火,心裡頭琢磨地如何處理此事,哪裡有心思聽着紀綱他們見禮。
紀綱下意識地看了鄭和一眼,見鄭和微微搖頭,知道萬歲爺此刻心情正不好,便直接開口說正事了:“萬歲,四.川承宣布政使司,嘉定府錦衣衛密探傳來消息,渤泥國王麻那惹加那乃之六弟……”
紀綱所稟報之事與鄭和所說之事一般無二,只是更加詳細一些罷了。
朱棣一臉的沉凝之色,並沒有打斷紀綱,而是將事情又從頭到尾地又聽了一遍。
等到紀綱把事情講述完畢之後,朱棣直接把手中的奏疏丟給了紀綱,沉聲道:“紀綱,看看這個吧。”
紀綱一臉疑惑地打開奏疏看了起來,半晌之後方纔擡起臉來,此刻臉上疑惑之色盡解,他也總算是明白了,爲何方纔萬歲爺心情會如此不好,感情他已經知道了嘉定府之事。
“鄭和,把解縉、姚廣孝、朱鬆以、徐暉祖、袁忠徹以及張信給朕叫來。”這個時候,朱棣開口說道。
“遵旨。”鄭和點頭,出去安排這件事。
……
不過短短的三刻鐘時間,朱棣欽點的這五人已經來到了暖閣之中。
解縉、姚廣孝、徐暉祖、袁忠徹等人都是熟臉了,這個張信倒是要提一提了。
張信乃是臨淮人,在朱棣起兵靖難之時,朱允炆命張信去攻取朱棣,怎料張信卻偷偷將此事告予了朱棣,朱棣十分感激張信,在登基稱帝之後,給了張信很多的賞賜,更是想納張信之女爲妃,膽識張信卻堅決推辭。
也因此,朱棣更加賞識張信,張信也全心全力爲大明朝廷,爲朱棣盡力,前些日子朱棣更是封其爲刑部尚書,掌管刑部之事。
當然了,袁忠徹所執掌的六扇門,並不在張信刑部的管理之下。
這些日子以來,六扇門解決的冤案、謎案可是不止一宗兩宗,往年所積壓下來的案件,六扇門已然清理了兩三成,朱棣更是降下了諸多獎賞,整個六扇門辦案的積極性更高了。
“諸位卿家,都看看吧!”人到齊了,朱棣直接就將奏疏推了出去。
此刻朱棣面色平淡,已看不出方纔的怒火,但是誰又知道這平淡之下,孕育地乃是滔天的怒火呢?
一份小小的奏疏,暖閣之中的衆人傳看着,一個個臉色全都變了。
“這渤泥國的王.巴.蛋們,真是作死啊!”朱鬆最後看的奏疏,他將手中的奏疏重新擱回了龍案,臉上的表情也很不好看。
正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且不說大明皇族,一個小小的番邦親王,想要強娶一伯爵之女也就罷了,竟然還當街殺人?這不是擺明了抽大明朝廷的臉面嗎?
擱朱鬆的脾氣,立馬就點齊人馬,快馬加鞭地趕去四.川嘉定,把這幫渤泥國的孫子們全都給砍了去喂狗!
“朕叫你們過來,就是想問問你們,對此事有何看法,該如何解決此事。”
嘉定府衛、東廠以及錦衣衛三方消息彙總,朱棣心裡頭已然確定了這件事情的準確性,他需要有人幫他好好捋一捋,好好分析分析。
朱棣話音方落,袁忠徹就第一個站了出來,說道:
“萬歲,這加夫利徳魯雖說是渤泥國的親王,但說到底,渤泥國還是咱們大明的屬國,所以這渤泥國的王族以及國民,亦是我大明的國民。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這加夫利德魯先是強娶伯爵之女在先,後是當街殺人,不論哪一條都觸犯了我大明的律法,依我大明律,第二條罪狀當斬!”
“袁門主這話太片面了!”姚廣孝摸了摸光頭,接過了話茬兒,“這件事所涉及地方方面面太多了,不光是這什麼加夫利德魯,依微臣來看,這件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姚大人所言極是!”徐暉祖皺着眉頭說道:“就拿嘉定知府張博來說吧,就算他不接此案,也應該上稟四.川承宣布政使司,如今這份奏疏竟然是由嘉定府衛指揮使王大人上稟的,這事不對啊!”
這時候,張信有些猶疑地說道:“是不是……這嘉興知府,被加夫利德魯給收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