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劉瑾與張永！
幹清宮。
小皇帝正在與大太監陳寬密談。
陳寬到底是內廷大璫，一言一行都自有深意。
果然不出湯昊所料，他故意將那“廢莊還田”一事交給戶部去辦，正是存了坑一把戶部的心思。
畢竟，這還田，也要看怎麼還。
皇莊侵佔田地，這田地就變成了“宮田”。
宮田宮田，就是宮裡面的田地，外廷自然管不着，更不可能去收取賦稅。
陳寬滿臉陰沉地冷笑道。
真敢吃，那你就敢死！
朱厚照聽得一愣一愣的，隨即就反應了過來。
“再者，劉瑾先前專供奇技淫巧哄騙陛下不務正業，陛下難道忘記了，上一次這麼做的大伴，叫做王振！”
“誰要是敢伸手，朕就砍了他的腦袋！”
畢竟，田地在這個時代，可是象徵着財富啊，沒人會嫌棄自家田地多，他們只會覺得還是太少了，還是遠遠不夠！
商量了一下這還田事宜，朱厚照立刻就命東廠提督丘聚與西廠提督谷大用去盯着，一定要抓住那些貪心的文臣縉紳，然後摘了其腦袋。
這個名字誰都知道！
好在朱厚照沒有忘記湯昊的囑託，一切以大局爲重。
當年太祖高皇帝立國之後，丞相、勳臣及以下百官，統統分田（名曰賜田），多者高達百餘頃，親王乃至千頃，公侯暨武臣亦賜公田，至於在前線打仗陣亡的將領，更要賜給公田。
湯昊這是故意如此，故意把劉瑾這惡賊放在小皇帝眼前，刺激這位大明皇帝成長啊！
想明白了這一點，陳寬就轉變了口風。
“大璫，那劉瑾……朕能用嗎？”
聽到這話，陳寬頓時一怔。
文臣縉紳看在眼裡疼在心裡，畢竟那些田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都是他們的田地，現在變成了皇莊，變成了宮裡的田地，他們以後還怎麼好插手？
“陛下放心！”
“陛下應該看到，張永對陛下忠心耿耿，而劉瑾卻是對陛下包藏禍心！”
可惜先前的小皇帝對劉瑾言聽計從，所有彈劾奏章全都如同石沉大海，小皇帝看都不會看上一眼。
畢竟是在內廷裡面熬了幾十年的老太監，這一身本事確實遠非八虎閹人可比。
我有本事吐出來，你有本事吃進去嗎？
丘聚、谷大用剛剛死裡逃生，自然對那些個文臣縉紳充滿了怨氣與怒火！
“且給這些文臣縉紳時間，讓他們好好地去主持還田！”
真以爲宮裡的田地是那麼好拿的不成？
“好！”
可問題在於，同樣的道理，內廷把這田地交出來，任由文臣縉紳去主持還田，那這些文臣縉紳會老老實實地把田還給百姓嗎？
呵呵，他們會還田，但不是還田於民，而是將這些內廷吐出來的田，再吞進自己肚子裡面去。
陳寬聞言笑道:“陛下，這文臣縉紳尚且有循吏與幹吏之分，宦官閹人亦是如此。”
“張永這孩子，奴婢還是頗爲看好的。”
“那都是朕的田地！”
聽到這話，陳寬眉頭一皺，並沒有急着回答。
一個是忠心耿耿、任勞任怨的幹吏。
這莊園田地乃財富象徵，且租金收成全部收歸皇宮私有，小錢湊多了也是大錢，豈能拱手讓人？
但是陳寬偏偏就讓了，而且直接給了。
現在田地卻被你們給暗中吞沒侵佔了，這是怎麼個道理？
一想到那副場面，小皇帝就興奮得手舞足蹈。
只是這一次，劉瑾、谷大用等人做的確實過分了些，瘋狂置辦皇莊，一度高達三百多所，簡直就是喪心病狂了。
這般做法，本身就是包藏禍心、僭越神器之舉！
是以，司禮監一衆太監，都對劉瑾很是厭惡，至少從不與其來往，甚至多次聯合文臣縉紳將彈劾奏章放在了小皇帝眼前。
如果不是因爲此次“南苑猛虎案”，那劉瑾只怕難以倒臺，日後絕對會成爲下一個禍國殃民的奸宦王振！
但實際上這卻是陳寬丟出去的餌料，只要有人呀敢咬餌，那就給了內廷向文臣縉紳發難的機會！
“他今日的表現，確實太差了些！”
皇帝陛下開口了，那這田地一定要還，但是怎麼還？
這裡面可操作的空間，那就大了去了。
這劉瑾想學王振，那他更加該死！
經過此事，他分明看清了，眼前這位司禮監掌印太監的本事。
“給他一個太監的名頭，最好是幹清宮太監或司禮監太監，有奴婢和張永壓制着他盯着他，他也不可能再有興風作浪的機會！”
“陛下恕罪，張永此子重情重性，此刻應該是……在南苑！”
這說起來，文臣縉紳就是羨慕嫉妒恨。
此話一出，小皇帝臉色大變，恨得咬牙切齒。
有那麼一瞬間，小皇帝現在就想下令，讓錦衣衛把那劉瑾給活剮了！
陳寬此刻在傷口上面撒的這把鹽，將小皇帝給疼得暴怒到了極點。
解決了這個問題，小皇帝心情大好。
丘聚和谷大用走後，小皇帝又眉頭緊鎖地看向了陳寬。
一個是能說會道卻包藏禍心的奸賊！
而那劉瑾先前行事一向張狂跋扈，爲了鞏固手中的權力，又把小皇帝當傻子糊弄，搞一些奇技淫巧來哄得小皇帝的歡心，使得小皇帝不務正業，他劉瑾好獨攬大權。
表面上看，這是內廷爲了保住劉瑾、谷大用這些八虎閹人而捨棄的利益。
“張永雖不擅言辭，但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幹吏，瑕不掩瑜嘛！”
他朱厚照的太爺爺，英宗朱祁鎮，就是受了那王振挑唆，纔會御駕親征釀出了土木堡之禍，生生將大明王朝一腳踹到了懸崖邊上！
他們哪裡是真個爲了那些受苦受難的百姓，他們不過只是也想從其中分一杯羹罷了。
這就是老人與新人的立場問題，新人即將取代老人，很難不會有矛盾。
“咱們只需要讓東廠和西廠去盯着，過個一年兩年，誰把手伸進了這批田地裡面，那就摘了誰的腦袋！”
因爲人家早就自己個兒在家鄉那邊，靠着權勢瘋狂侵佔田地了，哪裡還需要皇帝陛下開口。
那可不是陰損嘛！
吐出去一塊肥肉，就這麼擺在文臣縉紳面前。
陳寬何等精明的人物，轉眼就反應了過來。
從這裡面就不難看出，皇帝一般是不會賜給文臣縉紳田地的。
這就是劉瑾與張永的區別。
所以兩大太監立刻就親自趕去監視，就算是沒日沒夜地監視，也要抓住幾個貪心的狗東西，將之撕裂成碎片！
“起用劉瑾，撕咬外臣，這是湯昊的意思。”
“這是中山侯的意思？”
陳寬毫不避諱地表明瞭態度，他對張永很是看好。
小皇帝聽後點了點頭，不過又搖了搖頭。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稍稍擡頭，看了一下小皇帝的神情，確認這不是小皇帝的試探與考驗，一顆心這才放回了肚子裡。
“原來如此，中山侯真是用心良苦啊！”
“一切田地數量，奴婢都已經記錄在案。”
於公於私，他現在都要給這劉瑾上上眼藥！
陛下置辦皇莊，伱們在這兒叫喚個不停，就差指責陛下昏庸無道了。
這一次，是內廷向外廷發難的大好機會。
“陛下，劉瑾可用，但不能重用！”
文臣縉紳利用此事意圖誅殺八虎閹人，小皇帝沒有辦法只能下令廢莊還田，以此平息朝野民怨。
“陛下明鑑，那劉瑾敢拿陛下您做局，這就已經證明此賊包藏禍心，罪該萬死了！”
王振！
“對了，張永呢？爲何不見他人影？”
不然，這些文臣縉紳爲什麼要死咬着“皇莊”一事不放口？
陳寬很直白地表明瞭自己的態度，張口閉口都是在罵那劉瑾是個“賊子”！
事實上，司禮監這一系太監宦官，都是昔年弘治帝的忠僕，因爲改朝換代的原因，所以自然與八虎閹人會產生矛盾嫌隙。
“既然陛下有命，那就將他交給奴婢培養吧！”
“畢竟張永現在還很年輕，稍經培養後，未嘗不可委以重任。”
現在，主動權可是掌握在內廷手裡面，就等着有魚上鉤了！
說一千道一萬，沒人會關心那些田地是否可以物歸原主，還給它們原本的主人，那些苦哈哈的平民百姓。
所以，朱厚照選擇問計於陳寬，這也是將陳寬視爲心腹的表現。
朱厚照聞言一怔，隨即苦笑着搖了搖頭。
王振該死！
陳寬聞言一怔，隨即同樣笑着點了點頭。
孰是孰非，一目瞭然。
小皇帝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隨即笑道:“大璫要不要收個繼承人？”
比如還田之後尋不到原主，又或者說原主很識趣不敢來認領，那這些田地就會成爲官田。
而後文臣縉紳們就可以利用自己的人脈，利用自己的權力，用極小的代價，把這些田畝歸到直接自己族人親眷的名下！
內廷的眼光一向很不錯，這些田地都是高產的膏腴之地，誰人看了不眼紅不想要？
是以這些田地可能在短暫的兩三年時間裡，就會被那些文臣縉紳給侵佔得一乾二淨！
“大璫，不滿你說，朕對張永……頗爲失望。”
這個名字誰都不會忘記！
“陛下要用誰，奴婢本不應該置喙！” “但是劉瑾此賊，陛下如若真個要用，還是當防備一二，絕對不可再輕易相信此賊！”
發展到了現在，諸王、公主、皇親、宦官、大寺院主向皇帝請乞莊田之風盛行，大家一起向皇帝伸手，皇帝很受用，經常如約賜給，這種莊園與賜田統稱爲賜乞莊田。
雖然說這也是小皇帝的意思，提前跟他商量好了。
“就這麼辦！”
“大璫，你這法子真是……足夠陰損啊！”
現在，小皇帝又動了起復劉瑾的心思，陳寬自然不會眼睜睜地看着。
“這樣，你們想辦法運作一下，給那童壯留條血脈。”
“聖明無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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