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於孝天奉命出發之後,從他在浮山所出發,到平度州,這才區區半個多月的時間,於孝天便先在膠州城,“破獲”了顧家莊試圖勾結叛軍謀奪膠州城的逆案,接着又在十天不到的工夫裡,連敗叛軍數陣(和散佈在平度州城外小股叛軍交手也算),現在居然一舉便將平度州克復。
這實在是太給力了,簡直就是太給力了!這也是自叛軍作亂之後,官軍正式克復的第一座叛軍所實際控制的城池,如此消息,無疑給朱大典打了一針興奮劑,於是他一邊急急忙慌的寫奏摺,朝京師送,向朝廷奏捷,一方面急急忙慌的派人去接管平度州,還要急急忙慌的給於家軍調撥各種錢糧、火藥等物資。
朱大典真是高興壞了,於孝天率部到來,實在是給他解決了大問題了,這傢伙確確實實沒有辜負他在福建打出來的威名,其麾下的福建兵馬,也着實是一支強軍,居然如此能打,叛軍似乎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
可是他哪兒知道,於孝天在平度打的這幾仗,完全就沒有費多大力氣,對付盤踞在平度州的這幫叛軍,這數日的戰鬥下來,他麾下的兵將損失可以說是微乎其微,戰損比幾乎達到了一百比一、二,叛軍損失百人,他才損失一兩個,最大的損失,也就是消耗了一部分彈藥罷了,甚至連大炮都沒用上,便把平度城給克復了下來。
於孝天在戰報之中,對於他的損失刻意的誇大了一番,號稱損失也很大,就是不想讓朱大典和朝廷方面,對他的戰鬥力瞭解太深,眼下他只想通過平定登萊的叛亂,把觸角伸到山東這邊來。
他可不想把事情鬧得,最後皇上一高興,把他調往遼東,現在就去打建奴,以他的能力,現在去打建奴,其實也不是多大的問題,可是遼東那邊的關寧軍還有東江軍,各自爲戰,他一個小小的總兵過去,肯定要受制於其它官員,到時候完全失去自主權不說,隨時還要跟那些窩囊的關寧軍打交道,隨時還要防備着被他們背後捅刀子。
另外於孝天眼下壓根就沒想要滅了建奴,建奴軍在他眼中,現如今已經根本不算是什麼太厲害的對手,反倒是他未來逐鹿中原的一個大幫手,現在就滅了建奴的話,大明豈不就恢復了元氣?
一旦有朝一日他正式揭竿而起,宣佈要叛變大明的時候,大明便可以集結全國之力,來對付他了!
所以他纔不想,現在就徹底變成大明的槍桿子,被崇禎當槍使,他要親眼看着大明的局勢,逐漸的徹底糜爛下去,直至到最終無法收拾的程度之後,他才立馬橫刀,爲大漢民族力挽狂瀾,重整河山。
故此他雖然幹掉了平度州一帶的叛軍,但是卻在戰報之中,刻意的誇大了他的損失,表示此戰之後,必須要進行一定時間的休整之後,才能繼續朝萊州挺進,否則的話他失敗的可能性非常大。
想必朱大典現在這麼倚重於他,他這麼一說,朱大典也肯定不敢讓他孤軍冒進,獨立前去萊州解圍,這平叛的活兒,他可以自己幹,但是卻也不能讓那些山東兵、浙兵、川兵們太清閒了,起碼讓他們溜溜腿,吃點悶虧才行,要不然的話,就太便宜那些戰五渣了。
朱大典果真不瞭解真實情況,而且他也認爲,叛軍戰力很強,雖然於孝天率領麾下福建兵馬,取得了大勝,但是想必肯定也損失不小,畢竟平度州乃是堅城一座,想要打下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是知道於孝天用計,可是他也猜不到,於孝天居然會用這麼小的代價,取得如此大捷。
於是朱大典連忙派人趕往平度州,安撫於孝天,表態同意於孝天的請求,讓於家軍在平度州境內進行爲期十天半個月的休整,另外他也表態,會竭盡全力給於孝天提供糧秣,確保讓福建官兵得到充足的補給。
當然他派往平度的人,還肩負另外一個責任,一是接管平度城,以免平度城在福建官兵手中太長時間,把平度城禍害的太厲害,另外也順便要點校一下這一次於孝天宣稱的戰果,斬殺千多名叛軍,這人頭堆起來都是一大堆,必須要儘快點校之後,趕緊處理掉,天氣眼看着就越來越暖和了,這人頭堆在一起,很快估計就會腐爛,到時候再進行點校,恐怕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了。
數日之後,一幫人馬出現在了平度城外,被朱大典派來的人,乃是朝廷新任的平度州知州趙善堂,趙善堂原來乃是山東青州的安丘知縣,這一次算是臨時被拔擢爲了平度知州,硬着頭皮前來赴任。
這一路上新任的趙知州可以說是心裡面一直都是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他作爲一個官員,當然很清楚官兵都是什麼德行,平度州先被叛軍攻克,肯定就被禍害的着實不輕了,現如今福建官軍打下平度城,少不了也要在城中胡來一番。
這次他到平度任職,實際上是不情不願,可是朝廷有命,他也不敢不來,但是他內心之中,卻已經確定,平度城鐵定眼下已經亂的是一塌糊塗了,他現在到這裡任職,根本就是接了一塊燙手的芋頭。
他自己都不知道,到了平度之後,該怎麼應付眼前的亂景,雖然這次他到平度上任,朱大典給他特別撥了五百山東兵隨行駐守平度。
但是他帶來的這山東兵,是什麼德行,他自己也清楚,雖然作爲本地的主軍,這些山東兵不至於鬧得太過分了,可是眼下平度城是控制在福建兵手中的,他帶兵過來,福建兵將會老老實實的把平度城讓出來嗎?
趙知州這一路上心情就別提是多惡劣了,而且他沒有和福建的官兵打過交道,也不知道這於孝天好不好伺候,眼下是正值兵荒馬亂的時候,叛軍就在萊州,正在圍攻萊州城,距離平度可以說是近在咫尺,他只能必須依靠着於孝天和他麾下的福建兵馬,才能守住平度城。
假如這個於總兵不好伺候的話,那麼他也只能自認倒黴,捏着鼻子認了,畢竟這平度城是人家克復的,跟他毛的關係都沒有,他要是真的不想讓部下撤出城的話,那麼他趙善堂還真就沒有一點辦法,只能聽之任之,只希望這幫福建兵將,這會兒別把平度城的人都給殺光了。
可是就在他忐忑不安的快抵達平度城西門的時候,仰頭遠遠的便看到城門樓上掛了一大溜的黑點,作爲爲官二十多年的老官,他豈能猜不出那些是什麼東西,這些黑點肯定是人頭,他的心頓時就一沉,暗叫一聲壞了,這福建兵將,到底還是在平度城之中大開殺戒了。
於是他更加感到忐忑不安了起來,帶着五百隨行前來鎮守平度城的山東兵,小心翼翼的朝着西門走去。
一會兒工夫,一支騎兵便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喝令他們下馬下轎,接受盤查,並且要求他們自報身份,拿出文牒證明他們的身份。
這夥福建騎兵裝備精良,一個個看上去彪悍無匹,身上還散發着一種凜然的殺氣,嚇得這些山東兵都乖乖的趕緊停下了腳步,眼巴巴的看着趙知州出面應付。
趙善堂無奈之下,看着這些福建的驕兵悍將,心知不能和這些兵痞子來硬的,這亂景之下,文官顯然沒有以前那麼氣壯,雖然他覺得有點受到了侮辱,可是也無奈之下,只得下了轎子,讓手下家奴拿着聖旨前去告知這些福建官兵,他們的身份。
當聽聞這夥人,是護送新任的平度知州前來赴任之後,這些福建官兵的態度立即好轉了許多,爲首之人下馬上前給趙善堂見禮,並且對趙善堂說道:“我們將軍早已在城北紮營,一直在恭候趙大人前來!現如今城內已經被我們將軍彈壓安定了下來,只等趙大人入城接管城中事務。
我們將軍眼下軍務在身,正在營中處置軍務,如果趙大人有空的話,不妨可以前去我們大營之中,見一下我們將軍大人!”
趙善堂看這些福建兵將,並沒有對他太過無禮,這纔多少放心了一些,另外有點感到驚奇,這於總兵居然在城外設下了大營,沒有讓他的手下兵將都駐在城中,這就有點讓他感到驚詫了。
聽意思這個於總兵本人,眼下也沒有住在城中,反倒是住在城外的大營之中,還在督辦軍務,這就更是讓他感到驚訝了。
一般情況下,大明的軍將大多數都貪圖享樂,能躺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站着,能坐轎就不騎馬,能騎馬就不走路,能住在城裡就絕不住在軍營之中,能舒舒服服,就絕不虧待自己。
按理說城裡面的住宿條件肯定要比軍中大營要好很多,現在城裡的官署衙門還有不少大戶人家的房子都空着,隨便找個地方,弄幾個婢女伺候着,肯定要比住在官軍大營之中的帳篷中,要舒坦的多。
可是沒想到這個於總兵,居然會放棄好的條件,住在城外的大營之中坐鎮大營,這就實在是有違常理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