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
全封閉的房間中。
四面俱是牆壁,看不見一點光芒,唯有上方有着一個鐵索拴着的籠子,緩緩下落。
與其說是房間,將其說成是井底反倒更加合適些。
枯井的下邊,堆滿了雜草,兩旁還有看護的錦衣衛力士,那高麗王的姐姐,被五花大綁的安頓在木樁上。
鐵索鏈掛着巨大的籠子,將趙晨和朱標從上方緩緩放了下來。
剛剛走出史上最簡易的人工電梯,兩旁的錦衣衛力士連忙躬身,作揖拜道:“卑職拜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
“平身。”
朱標擺了擺手,示意幾人起身。
這時,被綁在木樁上的高麗王的姐姐,正瞪大一雙眼睛,凶神惡煞的盯着朱標。
“鬆綁。”
看着旁邊擺着的椅子,朱標邁步坐了上去,揮手對一旁的力士說道。
只見兩名力士上前抽出佩刀,直接砍斷了繩索,那女子自己伸手摘下來了塞口布,趴在地上,連連作嘔。
“你是高麗王的姐姐,那你是那個高麗王的女兒?”
朱標雙手壓着膝蓋,身體前傾,看着趴在地上乾嘔的女子,出聲詢問道。
所謂的憐香惜玉,在家國邦交面前,根本算不得什麼,至於藍玉侮辱蒙古貴婦的事情,只是因爲對蒙古,大明還有更多的政治目標罷了。
“咳咳~”
女子乾咳兩聲,雙手按着地磚,強撐着擡頭去看朱標,就在女子擡頭的那一刻,站在一旁戒備的力士,猛地踢出一腳道:“低頭回話!”
吞了吞口水,女子咬着牙道:“莊宗王,王耦。”
“哦?那個,就是那個表面對天朝恭敬,背地裡和遼東的納哈出合謀,意圖染指遼東地區的王耦?”
朱標坐直了身子,高麗和大明一直都是不對付的,那是非常的不對付。
高麗也是一直尊奉北元朝廷爲宗主國,對待大明,反倒要差了許多,想方設法要染指遼東地區。
雙方也曾因爲朱元璋在遼東設立鐵嶺衛時,爆發了激烈的衝突,只因爲高麗兵微將寡,一個回合都沒撐住就被打跑了。
“那你叫什麼名字,王耦的女兒,可沒有冊封郡主的記錄。”朱標沉聲詢問道。
“王璇。”
“嗯,你來天朝,朝聖獻貢,是你自己要來的,還是你那國王弟弟讓你來的?”
面對朱標的詢問,王璇低着頭,咬緊牙關,她在高麗,被李成桂把持國政,都沒受到過這麼大的屈辱,關在這麼個暗無天日的枯井地牢中。
來審問她的人,一會換一批,現在倒好,連擡頭看着對方的權力都沒有!
“是,是王弟求天朝出兵,撥亂反正,維護正統、”
王璇咬了咬牙,強撐着自己不會倒下。
“撥亂反正,維護正統,誰是正統?高麗莊宗王,奉北元朝廷爲正統,高麗視前元爲正統,如何讓大明視高麗爲正統?”
“神州大陸都已經改朝換代了,依孤的意思,高麗也應該換一個親善天朝的王室,來保證兩國之間,不會有摩擦,戰爭,苦了兩地的百姓。”
“那李成桂,現在應該是做夢都在想着得到天朝的冊封,孤這裡有兩份手諭,你既是高麗王室之女,應當也能看得懂天朝文字。”
“這上邊羅列着利弊之端,也是天朝一致統籌磋商的結果,扶持李成桂做高麗的王,一個親善天朝的高麗王,對天朝還是很有益處的。”
“最重要的是,付出少!”
朱標手中拿着兩份手諭,隨手丟到了王璇的面前。
一份手諭寫着,冊封李成桂大明親王爵,一份手諭寫着,要求李成桂付出什麼東西,其上最關鍵的一點是在未來大明開海之後,李成桂治下的高麗地區,要打開所有口岸,並且不允許對大明的貨物進行收稅。
包括但不限於……
“只要一封詔書和一套印信,天朝可以從李成桂的手中得到這些,以及得到一個親善天朝的半島政權。”
“你來天朝,怎麼不考慮考慮,天朝爲什麼要幫高麗王室,難道是要幫蒙古的擴廓的老兄弟,繼續在遼東和大明爭鐵嶺衛?”
“爭咸鏡衛?”
朱標的一番說辭,趙晨在一旁直接看呆了,他昨天真的只是和朱元璋說了一些,資本掠奪的方法,以及籤條約奪取的方法。
怎麼這才半天的時間,難道說,朱標天生的談判專家?
把高麗貶低的體無完膚,那一副恨不得高麗現在就換主人,成爲親善大明的新國王執掌地方政務。
這難道不是在加大籌碼,讓高麗王室,付出更多的代價,從而得到大明的支持,乃至出兵半島,撥亂反正?
“這個……”
王璇看着條款上,李芳遠籤的手書,她已經分不出這是真的假的了,她只知道,自己的王弟,在開京危險了。
一旦李成桂拿到了這兩份詔書,必然會第一時間剷除他們王室,然後用最快的速度,登上王位,迎接大明的冊封,從而搖身一變,變成大明的王爵。
“今天是十月初九,明天萬壽節,萬壽節會在申時開始,亥時五刻結束,明天未時,孤會來這裡,你如果能替你的王弟做決定,最好用這兩天的時間好好想一想。”
“前元的太子已經是天朝的侯爵,還在國子監學習儒文化,你們的前元宗主已經被大漠黃沙迷了眼。”
“若是高麗王室執意追隨前元宗主,就當孤今天沒來過便罷!”
站起身,朱標頭也不回的進了籠子,趙晨早就準備好了,拉了拉一旁的鈴鐺,很快,上邊的人用力轉動木輪,鐵鏈被卷在一起,籠子也是快速升了上去。
趙晨道:“殿下,我就跟你說了一遍,您這記性也太好了吧。”
“記性好不一定是件好事,明天你陪我再來一趟,看看她什麼選擇,我倒是很想讓高麗直接換個王室,也省的過多猜忌了。”
“而且幫高麗王室的話,付出的有點多了,一旦他們翻臉,反而得不償失了!”
朱標搖了搖頭,面色沉重道。
“翻臉?他們憑什麼翻臉?如果幫助高麗王室的話,最大的收益就是實際控制了半島地區,還不用我們自己去奴役那裡的百姓。”
“在開京駐軍五千,每年跟高麗王室要軍餉,要糧草,在南岸駐軍五千,也管他們要糧草,要軍餉,限制高麗王室的護衛隊,限制高麗的自主招兵。”
“他們沒膽子翻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