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太陽公公如常升起,日出東方,金雞報曉,白晝席捲東方大地,掃清一切黑暗渾濁。
在金陵城中,吹鑼打鼓,鞭炮齊鳴,大街小巷,行人匆匆,奔走相告。
涼國公府的正門外,停着一架大轎,趙晨穿着一身紅裝,懷裡抱着烏紗帽,陸結跟在轎子旁臉上掛着笑容道:“起轎咯!”
坐在轎子裡邊,七仰八叉的躺着,望着轎子的頂部,一臉愁容道:“我都住在國公府了,還要我去大街上轉一圈,娘希匹的!”
本以爲自己住在國公府,就能躲過這一劫的,大不了,上了轎子直接就可以下來了,可現在倒好。
那真是八擡大轎,而這八個人,擡轎的前端,藍勇打頭,左側是藍毅,右側藍武,藍勇的後邊正對着轎門的是藍宇。
至於在後邊,最後方的是藍田,兩側分別和中間分別是藍登,藍斌,藍衛。
因爲直接進行的是迎轎子入府的情節,前邊吹鑼打鼓,需要有人騎馬領隊,走在前邊的隊伍,仔細看去,領隊的那人騎着一匹高頭駿馬,馬匹那長長的臉上,掛着一個大紅繡球。
男子亦是身着紅裝,頭戴烏紗,只是他的紅衣卻不似喜服,在那紅裝上,精細的繡着莽龍圖案,涼國公府沒有男丁。
藍玉作爲長輩,自然是不能代替王誼來迎親,其他人來做也不合適,索性朱椿在京師也沒有事情,而認識他的人,相對不多。
可隨着轎子前行,不知走了多遠,聽着四周吵嚷的聲音,趙晨掀開左側的簾子道;“陸結,陸結……”
“怎麼了?我這可是帶傷上陣,你趕緊進去。”
陸結跟着走在一旁,如果不是他帶傷上陣,這擡轎子的活,怎麼也要他來做纔是。
“都走了這麼久了,還沒到,這是鬧什麼啊?快回去吧。”
趙晨一臉苦悶道,他只是想讓王誼能有一個圓滿的婚禮,至少以後想起來,有着那麼一段記憶,而不是她躺在病牀上,回憶趙晨和大母雞拜堂的場景。
“蜀王在前邊了,他不領頭回返,誰也不能領頭啊。等着吧!”
陸結連忙拉着簾子將缺口遮擋,不讓趙晨被人看見。
可迎親隊伍已經從國公府出來,早已經過了人煙稀少的官邸區域,在這人口稠密的京師街道上,哪怕是青天白日,哪怕是農收時節。
四周聚集的百姓,也是數不勝數,而藍玉也是出手闊綽,涼國公府的大喜事,因爲佈施,而鬧得全城皆知。
只是等在道路兩旁的百姓們,忽然有人開口說道:“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看見什麼了?”
“看見新娘子了……不對,那好像,好像是個男的!”
“男的坐花轎!”
“哈哈~”
縱然趙晨躲在轎子裡,外邊的聲音,那也是一點不落下的全部進了他耳朵裡。
有了一處,自然就有第二處,四面八方的百姓,追着轎子喊,好像他們真的沒見過,大男子坐花轎的。
畢竟自古以來,娶妻娶妻,外邊的百姓或許真的一生都見不到幾次男子坐花轎,畢竟那些入贅的,那個能有機會坐花轎?
都是直接在府裡拜堂成親,就算萬事大吉了。
忽然間,前方傳來一陣炮仗聲,聲音響亮,和趙晨的迎親隊伍燃放的鞭炮形成鮮明對比,本就因爲百姓擁堵,隊伍前行緩慢的道路,忽然和另一支迎親隊伍對頭。
前方的朱椿,勒緊馬繮,停住了動作,四周的百姓,也是跟着讓開道路,因爲前邊的隊伍,扛着金牌匾,而且奇怪的是,從前邊隊伍出來的人,竟然是。
兩匹駿馬相交,朱椿神色疑惑的看着朱標道;“大哥,你怎麼出來了?”
“來送親的,常言道,好事成雙亦成對,父皇降旨賜婚,要我出來送親~”
朱標面色平靜,似乎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只是朱椿一臉驚愕道:“父皇賜婚?給誰賜婚?轎子裡的是誰?那個妹妹?嫁給誰啊?”
“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不會是十三妹吧,可她纔多大啊。”
朱椿看着後邊的隊伍,錦衣衛跟在兩旁,禮部官員帶着烏紗,小步跑着陪同在轎子一側,擡轎子的是錦衣衛幾個千戶。
後邊是十數輛馬車,每一輛馬車上都拉着四口大箱子,箱子中裝着什麼還不知道。
看着這架勢,倒是和公主下嫁一般無二。
“你是來迎親的,我是去送親的,走吧,折返,到地方了,再和你說!”
朱標擺了擺手,示意朱椿調轉馬頭回行,可這轎子離家,哪有原路返回的道理,朱椿道:“大哥,要不從那邊繞一圈吧。”
“也好!”
朱標也不在意,兄弟二人一併轉頭,向着右側的小路走去。
“大哥,這轎子裡,是那個妹妹啊,父皇怎麼突然下嫁賜婚,事先連個影子都沒有、”
跟着朱標並行,朱椿很識趣的慢了一個馬頭的距離,這一前一後,尊卑顯現的淋漓盡致,只是內心依舊很是迷惑。
自己的老爹能生,他是知道的,但公主下嫁,那可是大事,因爲明朝和蒙古的關係,外嫁是不可能的,也不被允許。
公主嫁到誰家,那都是下降,從高處到低處,畢竟出身已經高到了極限,可堂堂天子之女,國朝公主,即便是下降,那也要三書六聘,要有好多好多的禮節要走。
哪有這突然就被帶上花轎,送人家裡去的。
“你想知道?”
朱標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是在滿足自己的惡趣味,昨天睡了個好覺的朱標,日上三竿纔起來,簡單拾到一下便出來送親。
太陽光芒的映照下,紅光滿面。
“大哥,那個妹妹,嫁給誰,這可是宗人府的大事,好歹我也是宗室,總要知道,自己的妹妹嫁到誰家了吧,不然的話,以後萬一碰上了,豈不是尷尬得很……”
朱椿苦笑着說道。
而這個時候,躲在轎子中的趙晨,一副生無可戀的神情看着轎子頂部,深吸一口冷氣,暗暗嘆息道:“老朱,你夠狠啊!”
朱椿不知道那轎子裡的人是誰,趙晨可是心知肚明,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