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刑部衙門,鄭長生是兩眼一抹黑,初來乍到之下,什麼都不摸情況。
在一個水很深的衙門口,他可不敢貿然的有什麼大動作。
再說了,老朱派他來接管刑部,其實是另有目的的。
負責給太子驗屍的那名僉事和兩個仵作,死的太過於蹊蹺。
三個人竟然會不知道煤煙有毒?要知道在京師就算是普通百姓之家,也知道使用煤炭取暖要架設通風的管道。
刑部這麼大的衙門,每年冬季取暖使用大量的煤炭,對於預防煙毒更是有專門的講說和培訓。
但是三個經年老吏,就這麼死了,死的悄無聲息,死的無風無浪。
要說這裡面沒有鬼,說破大天去鄭長生也是不信的。
可是,錦衣衛調查了許久,屁都沒有問出來。
這要麼就是真不知情,要麼就是鐵板一塊,上下早就統一好了口徑。
如果真是後者的話,那問題就嚴重了。
不過鄭長生相信,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不存在什麼所謂的鐵板一塊。
俗話說,在堅固的堡壘,也怕從內部突破。
來到刑部衙門後,他什麼都沒做,他要留下這些人。
各司其職,纔好暗中觀察,找到破綻。
想法是很好的,可是時間緊迫,他等不起。
哦不,準確的說是恐怕老朱等不起。
找到太子之死的真相,沒有比老朱更迫切的了。
要知道這裡面可是牽扯到他另一個鐘愛的兒子------朱小四。
大兒子死了,四兒子有嫌疑,這對於一個當爹的來說,無疑就是一個天大的打擊。
查明真相,找到幕後真兇,除此之外,沒有什麼比這個目標更能讓老朱心安了。
武衝這個刑部後堂的衙役,鄭長生一進來就注意到他了。
能夠在後堂任職,能夠貼身伺候刑部尚書開濟,他肯定不一般,不說是開濟的三親六故,最起碼也是開濟信的過的人。
否則的話,不會讓他進後堂的。
是以,鄭長生一試探之下,果然試出了武衝的底細。
武衝眼眶溼潤了,紅着眼睛懇求鄭長生:“小人知道您在錦衣衛裡的地位,您發句話給錦衣衛,讓他們把開大人放出來吧。
他真的是好人,小人靠着父輩的功勳福澤,十七歲就在刑部當差。伺候過幾任尚書大人,可是沒有一個是拿小人當人看的。
惟有開大人,顧念家父沙場征戰爲國捐軀的份上,對小人很是關照。
家中的弟弟妹妹日漸成年,還有高堂老母侍奉,小人的薪俸微薄,實在是難以養家餬口。
他每個月都會派我去做一些簡單的事情,藉此給我一些賞賜。
可是我知道,那是他怕我沒面子,怕傷到我的自尊,故意給我安排的差事,以此爲由在給小的銀錢,就顯得順理成章了。
像他這麼宅心仁厚的人,怎麼可能是貪官污吏,怎麼可能會謀反?
一定是他得罪了錦衣衛的大爺們,他們藉故找茬抓了他。
錦衣衛老爺們行事,向來無所顧忌,他們想抓誰就抓誰,想按一個什麼罪名就按一個什麼罪名。
俗話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開濟大人的罪名,還不是由着他們信口胡說?”
鄭長生看了看情緒激動的武衝,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頭:“武衝啊,我相信你是一個忠誠的人。
一個人能夠在主子落難的時候,仍然不離不棄的忠心不二,這一點很好。
我很欣賞你。
不過,這一次你還真的是誤會錦衣衛了。
抓開濟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他被牽扯到一樁通天大案中,抓他都是輕的,如果一旦坐實了他的罪名的話,誅滅九族都不過分。”
“啊?”武衝驚駭不已的望着鄭長生:“怎麼可能?我整天都伺候在他的身邊,他每天見什麼人,做什麼事。
說句大不敬的話,他拉屎是什麼顏色的我都一清二楚的。
他老人家怎麼可能犯下這麼大的罪?這肯定是有人誣陷。”
“哦?這麼說來,你也算是開濟大人的心腹了。”
“心腹不敢當,不過開大人沒有什麼揹着我的事情,他會客都是我在旁邊端茶倒水伺候着。
所談的事情,都是朝廷的公務,幾乎沒有什麼閒白。
偶爾有親屬來求他辦事,他都一口回絕,惹的他的三親六故都對他十分的不滿,對他的‘忘恩負義’頗有微詞。
我們開大人年幼的時候,家境窘迫,沒少受親戚們接濟。
可是他都做到刑部尚書朝廷的二品大官了,對親戚的求助向來都是公事公辦,從不徇私。
您說,就這麼一個一心撲在朝廷上,一心爲皇上效忠的官員,怎麼可能會......”
說道這裡的時候,武衝已經情不能自已,哽咽不能言。
鄭長生詫異了,沒想到啊沒想到,開濟竟然還有這樣不爲人知的一面。
“嗯,我知道了,開濟的事情,你要相信皇上,相信大明律。
如果他真的是無辜的,早晚有一天會無罪釋放的。”
武衝擦了一把眼淚:“大人,我想,開濟大人恐怕等不到無罪釋放的一天了。”
鄭長生眉頭一皺:“何出此言?”
“您有所不知,開濟大人剛被抓的時候,我還受他家人的委託,給他往詔獄裡送些衣物和吃喝的東西。
那個時候,開大人就已經被錦衣衛動了大刑了,整個人都折磨的不成樣子了。
現在更是不讓探監,也不知道在錦衣衛的刑罰之下,他那身子骨能不能撐到最後。”
“媽的,毛驤做事越來越沒規矩了。
武衝乍然聽聞鄭長生要去錦衣衛詔獄見開濟,頓時大喜,臉上的歡喜之情不可抑制的展露出來:“是,大人,小的這就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