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壯終於清醒過來了,身子剛一動,渾身都疼的厲害。
一聲悶哼,不過他還是忍住了。
胳膊和肋骨都是斷了的,渾身包裹的就如同木乃伊。
“兒子,你醒了?”一聲輕輕的問候,響徹在胡大壯的耳畔。
額?母親?
這怎麼可能,難道那個貴公子的指揮使沒有對母親痛下殺手斬草除根?
很明顯他的判斷錯誤了,那刀疤臉說的竟然是真的,本來已經發燒燒的神智都不清醒了的母親,現在好端端的守在他的牀頭。
“娘,兒子不孝......”
胡大壯身雖不能動,意識卻在,頭腦也是清醒的。
父親爲什麼被射殺,他是知道的,可是一看到殺父仇人鄭長生站在他的面前,他就是抑制不住滿腔的復仇慾望。
可是本來應該把他殺人滅口斬草除根的鄭長生,卻並沒有如他想象中的那樣做。
如果不是自己突然暴起欲殺之而後快的話,他估計都不會動自己一根手指頭。
父親胡七不在了,家裡的頂樑柱倒了。
可是母親還在,有母親就有一個家,雖然是缺少了父親不完整家,但是那也是自己的家。
“兒啊,你可算是醒過來了。
你怎麼能做出這麼糊塗的事情呢?也幸好人家小鄭大人跟你不計較,否則,你的小命兒早就交代了。
你說,你要是也不在這個世界上了,留下娘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怎麼過活啊。”
胡七的遺孀胡林氏拉着兒子胡大壯的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抹着眼淚哭訴着。
只一瞬間,胡大壯心中悲痛莫名,哽咽聲不止,淚水嘩嘩的往下流。
“你這孩子,從小脾氣就倔強,可是倔強也得分個青紅皁白啊。
你這麼的一根筋要給你父親報仇,可是你就不想想你父親做出的事情,那是大逆不道的罪過啊。
就算是小鄭大人不下令射殺他,大明律也不會放過他的。
你見過有觸犯了王法,還能安然無恙的麼?咱們家不是王公貴族,皇親國戚,就是一個升斗小民之家。
雖然你父親跟隨皇上多年,可是這麼多年來皇上也沒虧待過我們家。
主僕的情分下溫情尚在,可是溫度已大不如前,身份的差距已經是九重天了。
如果不是小鄭大人在皇上面前,低調的處理此事,對皇上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惹的皇上勾起往日的情分來,說不定我們孃兒倆也吃了瓜落了。
還有,要不是小鄭大人親自給娘看病,你以爲你能看到娘還好端端的站在你的面前。
你個不孝的東西,竟然對人家小鄭大人,起了殺心。
天可憐見,如果不是人家心懷佛祖意,善念在心頭,十個你也早就身首異處了。
也幸好,小鄭大人安然無恙,否則娘就算是深陷十八層地獄,也不能爲你贖罪啊。”
胡林氏說到動情之處,擡起巴掌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抽。
這胡林氏還算是個深明大義之人,對事情看的比較透徹,死鬼老公的遇難,那是他罪有應得的。
根本就怪不到人家鄭大人的頭上去,況且人家鄭大人還這麼費心費力的幫她們孃兒倆。
人心都是肉長的,就算是放進冰窟窿裡結成冰塊了,那也終有一天能夠暖熱乎的。
胡大壯此刻聽着母親的哭訴,又被母親好一頓抽打,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他哭的很委屈,肩膀聳動,委屈的就像個孩子。
本來衣食無憂,而且父親還託人給他謀差事,雖然所託非人可是當時事情還麼有出,中還算是一個美好的憧憬。
但是隨着父親突然的去世,胡大爲又拿錢不辦事兒,母親又重病在牀動彈不得,眼看的奄奄一息。
而這一切都壓在了他稚嫩的肩膀上,一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夥子,驟然間家遭此大難,試想一下,換做一個成年人也未必能扛得住。
這麼多的悲苦,這麼多的委屈,這麼多的心酸,如同一塊千鈞巨石都要把他壓垮了。
隨着他一頭扎進母親的懷裡失聲痛哭之後,壓抑在他心頭的情愫釋放了出來。
守護在門口的王三石,悄悄的抹了一把眼淚:“這個愣小子這次算是徹底的幡然醒悟了,不知道小鄭大人聽到這個消息,他的心病會不會也隨着痊癒呢?”
......
此刻的鄭長生百無聊賴,心中說不出來的抑鬱憤懣之情,漫無目的的走在六部街。
這裡是朝廷的衙門重地,尋常的百姓是不會到這裡來的。
又時值中午用餐十分,所以人流稀少,偶爾有各部書吏,手裡拿着公文腳步匆匆的走過,其他再無動靜。
一陣馬蹄嘚嘚,鄭長生擡頭觀看,一行人十幾匹馬朝着這裡狂奔過來。
靠,這一行人爲首的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人,一襲月白色的長衫,頭上四方巾帽帶着,眉清目秀的,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跟個娘們似的。
不過他可不是娘們,高高的喉結證明了這一點。
就在鄭長生一愣神的功夫,他們一行人已經衝到了近前。
“兀那小子,趕緊給本公子讓開。”
那男生女相的青年人一邊怒喝着,一邊揮起了手裡的鞭子。
“啪”的一聲抽在鄭長生的胳膊上。
“唏......”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疼的鄭長生眉頭都皺起來了。
奶奶的,人要是倒黴了,可口涼水都塞牙,放屁都砸腳後跟啊。
平白無故的挨一鞭子,這上哪裡說理去。
抽完了鄭長生一鞭子後,那青年馬不停蹄一陣風一樣的來在了戶部大門口。
戶部門前的值員看樣是是認識這個年輕人的,看到他下馬,微笑着一溜小跑着就過來接過馬繮繩。
對於他如此的恭敬有加,那年輕人很是豪爽的給他扔了一塊碎銀子,約莫也得有一兩左右。
那門子高興的嘴都咧到耳朵後面去了:“李公子您大駕光臨,是要找我們郭大人麼?實話告訴您,郭大人今天上午沒有來,被約去農家樂吃酒了。”
額,鄭長生鬱悶了,什麼時候朝廷大員可以在白天吃酒了?這要是有什麼緊急的公務要處理,找不到人,那還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