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蜿蜒曲折的羊腸小道被雜草遮住了大半,如果以前沒有走過,很難發現這深山老林中竟然還有如此隱蔽的一條路徑。
一條肥兔在山林中躥動就食,不時地擡起頭警覺地看了看四周,沒有發現什麼動靜後又繼續低頭啃草。
忽然,一瞬寒光閃過,兔子還未來得及躲閃,便被一把尖長的匕首刺穿了頭顱,抽搐了幾下後便沒了動靜。
朱三山哈哈大笑兩聲,上前抓起兔子,回頭笑道:“美人兒,你看本寨主的刀法如何?”
郭娘子嬌笑道:“依妾身看,您刀槍之法都十分精湛,妾身能跟着您,是妾身天大的福分。只不過在這山林中生火,可能會引來追兵,這野味只怕是吃不成了。”
“無妨!”朱三山指着一個方向道:“再穿過這片山林就算是離開臥牛山地界了,到時候天大地大任我二人馳騁,不怕那勞什子追兵。
咱們這次出來帶了不少金銀,足夠我二人吃喝一世了。說句心裡話,我二人雖然認識不久,卻也共患難過,所以日後同富貴也是理所當然的,你以後便是我朱三山唯一的女人。
現在本寨主體力不濟,又恰好遇到這畜牲,所以還是吃了它補充一下體力爲好,免得有什麼意外發生,本寨主卻無力應對……”
郭娘子目光閃動了兩下,笑道:“哪裡會有什麼意外發生,依妾身看,您就是嘴饞了想打打牙祭,妾身這就幫您去拾些柴火,其實,妾身也是飢餓難耐了呢。”
郭娘子放下肩上的包袱,然後四下拾掇柴火,朱三山笑吟吟地看了兩眼郭娘子,然後俯下身子開始把兔子剝皮去髒。不大一會兒,郭娘子拾柴火回來,接過朱三山手中的兔子,嗔怪道:“您是寨主,這種粗活怎麼能由您親自動手,妾身自以爲烹飪的手段不淺,今日便由妾身伺候您!”
“那本寨主今日可算是有口福了!”朱三山滿意地看着正在生火的郭娘子,笑道:“不遠處有一處山窪,我去取一些水過來……”
郭娘子面無表情的擡頭看着朱三山離去的背影,抿緊了嘴脣,又低頭看了看火架上的兔子,忽然展顏笑了出來,嘴裡不知道在輕聲地嘟囔着什麼。
約莫兩柱香的功夫,朱三山回來見兔子已經被烤得金黃,不由得食指大動,卻依然耐着性子等候起來。
郭娘子撕下一條兔腿,吃了兩口,點頭道:“外焦裡嫩,酥香美味,看來妾身的手藝還沒有落下呢!”
朱三山哈哈大笑一聲,將水囊遞給郭娘子,然後搶過郭娘子手中的兔腿開始狼吞虎嚥,郭娘子白了他一眼,又撕下一條兔腿細嚼慢嚥起來。
不得不說,郭娘子確實手藝高明,朱三山將兔子吃了大半,然後心滿意足地拍着肚子躺在地上哼唧起來,眼睛還時不時地瞥向郭娘子。
郭娘子在紅塵中滾打了這麼多年,哪裡不知道朱三山的意思,苦笑道:“三爺,這山林中不甚安全,您還是收了那份心思罷,等咱們出了這山林,妾身還不是任由您爲所欲爲?”
“這地方確實不太安全,咱們不宜久留,收拾一番準備啓程……”朱三山頓了一下,指着前方道:“再往前走便是青牛角了,這段山路一側靠着山壁,一側靠着山崖,若是不小心落下山崖,只怕就是十死無生了,我之所以停下來吃些東西,便是想着攢些力氣爬過這青牛角,待會你切要當心,莫要失足摔了下去!”
郭娘子從身上撕下一塊布條,走到朱三山身前,將二人的胳膊綁在一起,笑道:“有您在妾身就不怕,妾身願和三爺您同生共死了”
“同生共死……”朱三山愣了一下,隨即大笑了兩聲,道:“我給你機會害我,你卻並沒有下手,可見你對我確實是真心實意的,無論以前你是何身份我都不再相問了,從今往後你便是我的夫人,生死與共……”
過了青牛角,再走兩三裡山路就能看到山腳下的官道,由於最近山匪劫掠少了,所以路上的行人商旅也就逐漸多了起來。看着官道上陸陸續續飛馳而過的馬車,朱三山和郭娘子同時舒了一口氣,只要他們願意,從此天下可以再沒有悍匪朱三山和白蓮教匪郭青青。
攔下一輛馬車,朱三山拱手道:“叨擾主家了,我夫妻二人遭了匪,車馬被匪人搶走了,不知這位主家可否搭載我二人一程?”
不大一會兒,車簾被掀開,一個模樣異常俊秀的姑娘被一個丫鬟攙扶着下了馬車。
姑娘仔細打量了他二人一番,見他二人身穿破破爛爛,朱三山又有些凶神惡煞的樣子,猶豫片刻道:“我主僕二人皆爲女子,車伕又年小體弱,恐不甚方便……”
剛下山便遇到這種絕色,朱三山早已經色心大起,見對方有心拒絕,哪裡肯放過,當即扮着可憐樣子,嘆息道:“這附近匪人猖獗,上次我夫妻二人還是拼死才逃了出來,若是再遇匪人,我們恐怕就難以活命了!”
姑娘面露不忍之色,沉吟片刻後,開口道:“既然如此,你們便上來吧!”
朱三山大喜,正要上車,卻忽然感覺背後一陣劇痛,想起一直站在自己身後默不作聲的郭娘子,頓時反應過來,心中的怒火騰空而起,轉身怒嚎道:“賤人,你怎敢如此對我?”
在目標最放鬆的時候發動致命一擊,這是最標準的刺客之道。郭娘子顯然做得很好,在逃亡的路上她有數次機會謀害朱三山,或者說朱三山給了她數次機會,她卻依然按耐了下來,只爲等到現在,一擊必中!
朱三山怒不可遏,撲將了過來,郭娘子當即往地上一滾,躥到他身後,將他背後的髮簪又往裡面送了幾分。
朱三山疼痛難忍,想要將背後的髮簪拔出來,卻根本摸不着,也就不再理會,拔出腰間的匕首朝着郭娘子刺了過去。
“半柱香……”
郭娘子身子嬌小,靈活躲閃竟沒有讓朱三山摸到半分,眼見朱三山身形越來越慢,知道是簪子上的劇毒發作了,心裡舒了一口氣,又趕緊從頭上拔下一根髮簪趁朱三山不備插進他的胸口。
“蛇蠍心腸……”
朱三山轟然倒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郭娘子,再也說不出話來。
“你死了,這世上纔算是真的沒有郭青青了……”
郭娘子將落在朱三山身邊的包袱背起來,看着早已經被嚇傻的其他三人,哀聲道:“此人是臥牛山匪,前幾日殺了我夫家,又強佔我,今日竟然還想打幾位的主意,我剛剛也是趁其不備才殺了他!”
那位小姐慢慢回過神來,看看已經死去的朱三山,又看看狼狽不堪的郭娘子,猶豫片刻後上前行了一禮,怯聲道:“多謝恩人活命之恩,千舞感激不盡……敢問恩人名諱?”
郭娘子展顏一笑道:“白欣……”
歲月苦白,握生留欣!
從此以後,我命由我;從此以後,苦盡甘來;從此以後,難去存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