凸起的屋檐,垂下的瓦當,細雨如絲,朦朧了絕色江南。
踏上青石板鋪就的街道,在煙雨的季節裡走過那長長的街巷。街道上人來車往,商賈雲集,熙熙攘攘,兩旁店肆林立,店鋪內商品琳琅滿目,街道兩旁,小販叫賣聲不絕,綿綿細雨灑在紅磚綠瓦或者那眼色鮮豔的樓閣飛檐之上,給眼前這一片繁盛的揚州城增添了幾分朦朧和詩意。
好一個繁華如畫揚州城!
青石鋪就的街道路徑上,一男一女穿梭在人羣商販之間。少女估摸着十五六歲,一身盛裝,眉眼如畫,稚嫩的臉上毫不掩飾地流露着調皮之色。男子穿着青色儒衫,容貌俊朗,氣度不凡,看着不斷催促的少女,臉上盡是無奈,眼底卻浮現深深的寵溺之色。
“師兄,快點快點,城隍廟的廟會都要結束了。”
曹唯無奈答應了一聲,腳下稍稍加快了步伐。這位少女名叫梅輕柔,是老師梅公博唯一的女兒,自小寵愛有加,卻也沒有養成嬌縱的性子,平時極爲乖巧,對待下人也溫和友善。
或許是一直獨自一人,當梅輕柔知道自己有一位師兄之後欣喜不已,也許是因爲曹唯是同齡人的緣故,梅輕柔的少女天性在曹唯面前得以展現,每日都跟在曹唯屁股後面,甜甜地叫着師兄,而曹唯早已經把純真的梅輕柔當作了自己的妹妹。
“師兄,秦陽縣城隍廟下賣的雲吞真的那麼好吃嗎?城北河畔捏的泥人真的很像嗎?你們家鄉的叫花雞長什麼樣子的?潘富哥哥家的夫人真的那般兇悍嗎…”
看着眼前問題不斷的少女,曹唯心裡有一些憐惜,梅夫人體弱多病,梅大人又公務繁忙,所以夫婦二人都無暇照顧她,梅輕柔很小便開始懂事,照顧自己的生活,甚至學着照顧梅夫人…
“師兄,潘富哥哥說杏花樓是秦陽縣最好玩的地方,有機會能不能帶輕柔去玩?”梅輕柔側過臉看着曹唯,眼裡閃過一絲狡黠。
“……”曹唯聽得目瞪口呆,心裡想着老師要是知道自己把他的寶貝女兒帶着逛青樓,還不得把自己扒光了吊起來打。
咦?打歸打,爲什麼要扒光衣服?
不管如何,像這種危險一定要扼殺在萌芽之中,於是曹唯神色嚴肅,一本正經地道:“輕柔,現在師兄要跟你說的話很重要,你要記住,這個世界永遠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美好。你萬萬不可聽潘胖子胡說八道,杏花樓是一個很恐怖的地方,裡面的女人每天都要承受無數棍棒的毆打,甚至被針扎。而男人每天都有幹不完的活計,生不如死……”
“可是潘富哥哥說是欲仙欲死。”
“……”
………………
城隍廟位於寶帶河附近,每月的九、十日開廟市。
這才半晌午,廟會現場就熱鬧非凡,有舞獅、高蹺、秧歌、旱船、竹馬等表演;琳琅滿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不絕於耳;撲鼻而來的小吃香味,令人回味無窮,循味而去。
曹唯和輕柔並肩走在街道上,各種雜技表演、美味小吃、面具泥人等令輕柔開懷大笑。輕柔緊緊拉着曹唯的手,穿梭在商販人羣之中,似乎這個時候她纔不會故作成熟,顯示出豆蔻年華應有的天真爛漫。
曹唯看着眼前的少女,笑魘如花,煞是可愛,忍不住調侃道:“輕柔,有句話說:得美人一笑,壽增半柱香。所以爲了能讓師兄長命百歲,你還是要多笑一笑纔好。”
輕柔害羞地看着曹唯,還沒等她回答,忽地聽到一個聲音嘿嘿地道:“這說法倒是有趣,倘若我叫上一百位美人,天天對着我笑,那我豈不是長生不死了?”
曹唯扭頭一看,只見一個身材高挑的少年書生握着一柄描金小扇,正笑嘻嘻地望着他。這小書生長得極爲俊朗,穿着一襲黑色襦袍,腰束錦帶,頭束錦絲,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錢多能坑易敲詐。
小公子身後面還站着兩個大漢,面容黝黑,身穿黑色公幹服,手別身後,保持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一看就是危險分子,要是在今天,走在大街上被人看到就會打電話報警。
曹唯有些不爽,長得帥就可以竊聽別人說話嗎?你這樣是會被打的,起碼要拿銀子出來才能罷休,要不是看在你有兩個壯漢保鏢,今天這茬要拿一百兩銀子……
那少年見曹唯也不說話,打量了一下站在旁邊的輕柔,烏漆漆的眼珠子轉了轉,忽然詭笑道:“我明白了,這位兄臺原來是隨口杜撰,哄旁邊這位姑娘呢,想必兄臺是情中老手了。”
少年一句話便說得輕柔臉色羞紅,輕輕啐了他一口,又偷偷看了曹唯一眼,眼裡莫名多了一些情愫。
少年拍手笑道:“我看天下美景,或波瀾壯闊,或清靜典雅,山清水秀,煙柳畫橋,但又如何比得上女子的青絲長髮,細柳娥眉。人生當浮一大白,走,我請二位去雲天樓喝酒。”
輕柔看着曹唯,等着他拿主意,曹唯淡淡一笑,也不推辭,有冤大頭請吃飯,還是在以昂貴高端而出名的雲天樓,當即做出請的手勢,今天必然要狠狠宰一頓。
“在下姓曹名唯,字修德,秦陽縣人士,這是我師妹輕柔,還未請教公子名諱?”
“在下徐鵬舉,南京人士。”
啥?徐鵬舉?魏國公徐俌之子,正德十三年繼承了他爹的爵位,守備南京兼中軍都督府僉事。
曹唯一臉驚異地看着徐鵬舉,這位臉上還長着青春痘的少年郎,越看越低智商,竟是大明王朝有名的一號人物,不管如何,先抱緊大腿。
“徐賢弟,你考慮過找人拜把子嗎?”曹唯滿臉期待地看着徐鵬舉道。
徐鵬舉實在跟不上曹唯的節奏,問道:“曹兄爲何如此發問?”
“我們一見如故,不如斬雞燒黃酒拜把子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