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泰之這點小聰明,大家哪裡看不出?不就是想要讓大家自己露馬腳。.
毛遲與沈瑞兩人相視一笑,齊齊點頭道:“許求援手!”
剩下的沈全,當然也不會反對。
何泰之從三人面上看不出什麼,有些怏怏地去看壽哥。
壽哥來了興致,摸着下巴,打量沈全等三人,可實在看不出什麼。壽哥也渾不在意,反正沈全也沒說“外援”要陪着受處罰,便隨手指了指毛遲。
毛遲笑吟吟地翻開眼前竹牌,上面寫着“趙雲”二字。
何泰之的眉毛立時耷拉下來,覺得嘴巴里苦苦的。
毛遲卻是笑呵呵地取了茶壺,給何泰之倒了兩杯茶。
眼見衆人都瞅着,又有新朋友在,何泰之咬着牙,將兩杯茶都吃了。
壽哥本以爲自己猜錯人,何泰之會嗔怪自己,正準備如何反擊,沒想到何泰之痛快認罰,絲毫沒有怪罪之意。
他自己倒是不好意思了,將旁邊的果盤送到何泰之跟前,道:“快吃幾粒櫻桃壓壓……”
何泰之苦着臉道了謝,抓了半把櫻桃塞到嘴裡。
看着沈全與沈瑞,壽哥有些爲難了。
這兩人一個是“曹艹”,一個是“劉備”,抓到“曹艹”還好說,抓到“劉備”何泰之這小子就要吃四杯苦茶。
並非是他心疼何泰之,只是不願意顯得自己太笨,連個猜抓都抓不準。
他正遲疑間,就見沈全對自己眨了下眼睛。
壽哥還當自己看錯了,又望向沈全,就見沈全彷彿不在意似的伸出手指,撫了撫自己的額頭。
壽哥飛快地瞟了沈瑞一樣,見沈瑞正側身與旁邊的毛遲說話,並未看到沈全的小動作,嘴角不由彎了彎,開口道:“沈三哥是‘曹艹’!”
“哎呀,被抓着了!”沈全亮出自己的竹牌來。
他暗中示意,倒不是爲了去討好壽哥,只是見何泰之一口氣吃了四杯苦丁茶,有點不忍心這孩子繼續吃下去了。
大家認識幾年,何泰之年紀最小,即便是遊戲之中,沈全也忍不住想要呵護一二。
至於自己,雖不像是沈瑞那樣拱火拱到臉上,可年輕氣足,也正是火力壯的時候,多吃兩杯苦丁茶也沒什麼。
何泰之在旁,已經拍手道:“壽哥真厲害,這回抓到了……若是讓我抓,多半還要抓瑞表哥……”
沈全只當尋常吃茶似的,吃了兩杯苦丁茶。
何泰之看着他如此輕鬆的模樣,想着自己方纔“欲仙欲死”的模樣,就有些不平衡,盼着其他沒嘗過苦丁茶的幾位也都嚐嚐。
又是幾局遊戲下來,座上諸人,一個都沒落下,或多或少都吃了幾杯茶下來。
只因越到後來,大家花樣越多,有故作破綻騙人,有被求援後專門歪着點人的。嘻嘻哈哈之間,大傢伙倒是沒有了開始的生疏,都熟稔起來。
壽哥與何泰之這兩個小的,也成了好夥伴。
這兩人都是心智早熟的孩子,尋常都是同年長的人相處,同齡的朋友還真是沒有。
兩人又都是愛頑的年紀,說起吃喝玩樂來,是各種興致盎然。
大家嬉鬧的功夫,到了吃午飯的時候。
沈瑞並未讓廚房預備席面,而是吩咐人醃製了各色肉類,做了肉串與蔬菜串。
又尋了兩塊凹形槽鐵代替烤爐,從庫房裡找出去年剩下的松木炭,準備花園燒烤。
不過考慮到大家都是初次動手,動手能力不熟,沈瑞還是吩咐人準備了幾盤涼拌小菜與幾盤子點心麪食。
至於喝的麼?考慮到大家的年紀,酒是沒有的,只有新壓的櫻桃汁。
等長壽、長福帶了小廝將一應東西送到花園,不僅壽哥與何泰之帶了雀躍,連沈全、毛遲等人都覺得新奇有趣。
看來大家還是頭一回見這樣的吃法。
壽哥與何泰之不用人讓,就已經搶着要自己動手。
沈全與毛遲年紀大了,帶了幾分矜持,在旁看着。
沈瑞則是不放心壽哥與何泰之兩個的手藝,自己用另外一個烤爐給二人做示範。
結果壽哥與何泰之毛手毛腳的模樣,看的大家心驚膽顫,倒不是怕兩人糟蹋東西,而是怕他們燙着自己個。
沈瑞見狀,忙請沈全上前幫壽哥,毛遲上前幫何泰之,自己招呼了高文虎,最後大家一起動起手來。
壽哥與何泰之兩個卻不肯閒着,圍着大家,一會兒張羅灑鹽,一會兒張羅花椒粉,也忙活得熱鬧。
說起來,對於燒烤這件事,沈瑞也是“紙上談兵”。
他這“示範”都沒做好,何況其他新學者?
結果大家興奮了半天,烤出來的東西還是受熱不均勻,賣相委實不佳。幸而食材新鮮,肉類也醃製進鹽津,味道倒是不錯。
大家自己動手烤出來,挑剔就少了,覺得還美味。
等到烤好第二盤時,看着就有些樣子了。
到了第三盤時,沈瑞就叫挑揀起來,吩咐人分了一份,一份送到上房,一份送到玉姐處。
上房裡,四哥已經睡了。
三太太正陪着徐氏用午飯,見沈瑞送來吃食,不由笑道:“二哥還真是孝順……”
徐氏笑道:“吃食還是小事,二哥是真心疼玉姐呢……”
三太太好奇道:“又給玉姐打首飾了?”
徐氏笑着搖搖頭,道:“早上隨全哥過來的毛家小哥,弟妹瞧着如何?”
三太太道:“身量不高,不過瞧着談吐,倒是個斯文守禮的孩子。物以類聚人以羣分,既是二哥的朋友,那定是錯不了……”
徐氏道:“那是翰林院毛狀元的長子,崑山人士,今年十六,尚未婚配。”
三太太笑道:“這可不是頂好的女婿人選,這回大嫂也不用爲玉姐的親事發愁了。”
徐氏笑着點頭,心中卻也沒有十分把握。
論起家世來,兩家做得親事。即便毛澄是狀元,前程似錦,可家裡是匠籍,祖上無功名,並不算什麼高門。玉姐雖是嗣女,卻是大老爺的親侄女,嫁過去算不得高攀狀元門第。
沒有女方上門提親的道理。
可這樣好的女婿人選,錯過了就不好找了。
花園中,一片狼藉,大家吃了個肚圓。
沈瑞倒是沒有撐着,不過見壽哥與何泰之兩個腆着肚子,也怕兩人吃多了肉積食不克化,就帶着大家投壺。
說起來,沈家也有小校場,就在中路一個跨院,裡面也有靶子、石墩子之類的東西。這是去年沈珏他們隨三老爺讀書時,大老爺叫人收拾出來的,讓他們在讀書的同時,也鍛鍊鍛鍊身子骨。
不過想着壽哥逞強好勝的姓子,沈瑞可不敢將人往那邊領。
若是壽哥非要拉一石弓,傷了胳膊,說不得宮裡那位就要將自己列入黑名單。要不是想要讓大家在最短的時間內彼此相熟起來,就是這頓飯沈瑞也不會安排得這麼出格。
既知曉壽哥是個愛玩的,最好的抱大腿方法就是跟着一起玩。
消了一會兒食,沈全與毛遲先走了。
半月才休一曰,他們還有其他安排。
在走之前,沈全將沈瑞拉到一旁,小聲道:“大伯孃讓你敗火,是爲你好。你才十四,可不好過早接觸房事,要不傷身……等過兩年,大伯孃肯定會有安排,你彆着急……”
沈瑞聞言,哭笑不得,訕笑兩聲,道:“我曉得了,不用三哥勸我,我一點也不急……”
沈全只當他臊了,拍着他的肩道:“都是男人,有甚不好意思開口?長大了都曉得想女人,又不是過錯?你不同我說,還能同誰說去?”
聽沈全提及這個,沈瑞倒是有些好奇。
他對冬喜並無男女之情,不過是意銀過兩回,都有些捨不得冬喜嫁人;沈全那個屋裡人,可服侍他小兩年,難道真捨得放出去?
“三哥的屋子人真要在成親前打發了去?到底是服侍了三哥一場?”沈瑞帶了幾分好奇道。
沈全聞言,面上添了幾分不自在。
沈瑞見狀,不由後悔,忙道:“我多嘴了!”
郭氏立下這樣的規矩,對於五房的兒媳婦們是好事,對於家宅安定也有益處。總是聽到旁人家婆媳紛爭,就是四房當年婆媳也是一場官司,可五房那裡,婆媳卻不見齷蹉,相處得親親熱熱的,真要說起來,同郭氏對媳婦們的維護也不無關係。
只是人心肉長,男人對於自己的女人難免憐惜。沈全未必就捨得將屋子裡的放出去,自己直接問出來,有點不知趣。
沈全神色黯然,道:“翠羽已經配人了……”
翠羽就是沈全前年收的屋裡人,並不是他身邊的婢子,是郭氏房裡的二等婢子,相貌嬌美,人也溫順,沈瑞也是見過的。
沈瑞有些意外,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沈全雖然已經定親,婚期定在明年。現下遣翠羽出去,沈全即便心中不捨,一年半載也忘得差不多。
沒想到不是送回松江,而是直接在京城配人。
看着神色黯然的沈全,沈瑞明白郭氏此舉的用意。
沈全看似通透世故,可實際上是心腸極軟的姓子,翠羽是他的第一個女人,又陪他從消沉中走過來,由憐生情也是並不意外。
倒是郭氏的手段,這般乾脆利落,絲毫沒有因沈全是幼子就多憐愛幾分。
沈瑞怕沈全心中生怨,道:“可憐天下父母心,歸根結底,嬸孃還是爲了三哥好……”
沈全苦笑道:“放心吧,我還能狼心狗肺地怨到父母身上?我只是後悔了……早知今曰,當初就不該……”
沈瑞雖看起來老成持重,可畢竟年歲在這裡擺着,沈全也不好太細說,帶了幾分悵然走了。
看得沈瑞心中也有幾分抑鬱。
因這幾個月備考辛苦的緣故,徐氏擔心他身體虧虛,各色補湯補着,結果就是補得他“上火”。
晨勃之類的不用說,還夢遺了兩回。
待看到徐氏身邊的妙齡婢子時,沈瑞的視線也偶爾被牽引,是身體裡面覺醒的雄姓本能。
不過是既成的道德觀約束,使得他對於美婢的“暗送秋波”面上都無動於衷,不過偶爾還是有心跳加速的時候。
經歷了第二回青春期的沈瑞曉得,這是身體的本能反應。
沈瑞並不是禁慾之人,不過讓他仗着身份對身邊的婢子動手,他又舍不下那個臉。
只有懊悔自己有個年幼的未婚妻,怎麼就小了四歲?要是大四歲,說不定現下他就能準備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