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跟過來想要幫忙,有他家那兩位騎馬的親衛在,城南的確沒什麼難事,沒想到這武家子還真熱心,趙進笑着說道:“已經解決了,不用幫忙,明天和你細說。”
這話裡透着親近,董冰峰的臉上立刻露出笑容,點點頭,跑回去上馬離開,在馬上還和大家揮手告別,他身後那兩位親兵看着董冰峰,滿臉都是鼓勵愛護的神色。
本來少年們對新來的董冰峰沒什麼印象,甚至因爲這武家子的做派太招搖,感覺有些反感,可剛纔這種熱心的表示讓大家的印象變得不錯,也都紛紛揮手告別。
董冰峰滿臉笑容的離開,大家又沉默的走了一段,陳昇兄弟兩個滿不在乎的東張西望,孫大雷手裡拿着他那把“大錘”不停舞動,顯然爲中午的名次得意,而石滿強、吉香和劉勇三個來自城南的少年則不同,他們看着趙進的眼神都有些敬畏。
王兆靖到了城南那邊的時候反應和其他人不太一樣,他好像被那裡的貧苦震撼了,滿臉的悲憫神色,看了趙進的表現之後,他則是若有所思,走在路上又滿臉疑問。
走出過彭城書院,街道建築都變得規整不少,大家的心情也跟着放鬆下來,陳昇拿着短棍和孫大雷嘻嘻哈哈的打鬧起來,趁着這個機會,王兆靖走到趙進跟前笑着問道:“趙兄,那五個潑皮作惡多端,你爲什麼還要替他們求情,給他們恩惠,這樣的惡徒,不應該趕盡殺絕嗎?”
他這一開口,少年們頓時安靜下來,都朝着這邊靠近幾步,看來好奇有疑問的不僅僅是王兆靖一個。
趙進停下腳步,笑着反問道:“他們作惡多端?他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嗎?”
王兆靖愕然,其他少年仔細一想,五個潑皮雖然讓人討厭懼怕,但真正做的也就是搶東西吃,說話威脅。
“每天五十個耳光,五十個響頭,已經足夠折辱,如果就這麼趕出城去,他們幾個只能欺負小孩的無能潑皮,頭上又有傷,他們幾個能活多久?”趙進又反問了一句。
少年們陷入思索,他們一圈人都安靜了,趙進開口繼續說道:“爲了點小事,就要用幾條人命來償還,這個太狠了,沒有必要,既然他們受到懲罰,而且知道做錯,那就足夠,該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這一套套大道理講的少年們不太能理解,王兆靖倒是能聽懂,可明顯不認同,趙進笑着繼續前行,又開口說道:“一點小事就把他們逼入絕境,如果逼急了向我們或者向我們家人報復怎麼辦?”
說完這話之後,王兆靖一震,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其他少年也都理解了這句話,窮寇莫追這個成語他們未必都知道,可兔子急了還咬人這個俗語卻都聽過。
如果那幾個混混被逼急了,真要做什麼無法無天的事情,大家還真沒有提防的辦法。
想到這裡,少年們看着趙進的眼神完全不同,變得敬佩和信服,王兆靖連連說道:“趙兄考慮的真是周全,小弟想的窄了,趙兄這個恩威並施真了不起。”
耽誤了這麼多時間,回到趙振興那邊比平常晚了許多,趙振興的神色很嚴厲,肅然說道:“練武這件事一時也不能懈怠,你才練了兩個月,就這麼驕傲自滿,以後怎麼辦?”
趙進想解釋都沒機會,結結實實的捱了十下藤條,然後纔開始訓練,晚上足足加練了一個時辰。
對這個趙進沒有怨言,嚴師出高徒,二叔這麼要求也是爲自己好。
因爲練的太晚,趙振堂都過來看了看,他也知道學武不能懈怠,沒有打攪訓練,一直等趙振興說結束。
練完之後,趙振興臉上纔出現笑容,對趙振堂說道:“大哥,小進倒是好性子,能咬牙吃苦。”
趙振堂不置可否的哼了聲,簡單收拾了下,三個人一起向家裡走去。
天已經黑了,好在月光皎潔,走路倒也不擔心磕絆,不過趙進注意到自己父親和叔父走得很小心,把自己護在中間。
這時代談不上路燈,更沒什麼光污染之類的,夜間走在外面或者打個燈籠火把,或者靠月光,不然就是漆黑一片,很有些賊人歹徒在夜裡出來,防不勝防。
一路上倒是安靜,大家也都知道夜晚不安全,沒什麼人晚上在外面,快走到自家路口的時候,趙振堂停住了腳步,趙振興則伸手抓住趙進的肩膀,隨時準備向後拽。
趙進這纔看清自家門口那裡有人影,還沒等這邊問話,門口那邊先開口了:“趙大哥,是小弟!”
這個“趙大哥”自然不是叫趙進,聲音聽着有點熟悉,卻一時想不起是誰,趙振堂卻放鬆下來,冷聲回答說道:“誰和你是兄弟。”
走到跟前,趙進總算看清門口的人是誰了,居然是木家父女兩個,好幾天沒見到的木淑蘭就在邊上站着,小臉上怯生生的,一看到趙進頓時高興,甩開她父親的手跑過來。
“小弟要回山東一段時間,事情繁忙,沒心思照顧孩子,勞煩趙大哥幫忙照看下這孩子。”木先生依舊那種淡然表情,即便在這裡求人幫忙,也不怎麼客氣。
趙進聽得驚訝,心想說把孩子丟在別人家就丟,而且還在大家最看重的春節前後,這到底是不是親爹,不過看木先生和木淑蘭的長相,也只有父女纔會這麼相似。
沒等趙振堂回答,木先生又掏出兩錠銀子,看起來差不多有二十兩上下,趙進又吃驚了,平時聽父母閒談,四口人的中等之家一年花用都不到十兩,這木先生一下子拿出這麼多。
平時看木淑蘭來到這邊吃飯,尋常飯菜也吃得很香,穿衣打扮也都平常,還以爲家境一般,現在不敢這麼想了。
“趙大哥免不了花費,這些銀子還請收下。”木先生聲音清越,但表情還是不像求人。
趙振堂臉色也很漠然,順手接過銀子,點點頭就要轉身,居然一句話都不想多說,而那木先生也很直接,看到對方點頭,扭頭也直接走了,居然不和自己女兒打招呼。
小姑娘木淑蘭和趙進幾天沒見,興奮的很,拽着趙進的手嘰嘰喳喳說個沒完,趙振堂轉頭看了這對孩子一眼,搖搖頭喊住了那木先生,冷聲說道:“你幹什麼我懶得管,可你也想想你閨女,她什麼都不懂,就你這一個親人..”
木先生轉過身站住,聽到趙振堂的話之後,禁不住愣了下,隨即微微低頭,擡頭後說道:“身不由己。”
說完又是轉身,但這次好了點,轉身前衝着趙振堂抱拳爲禮,看着這木先生消失在街道的黑暗中,趙進忍不住搖頭,怎麼客氣半天也不和自己女兒說句告別的話。
對自己父親的冷漠,木淑蘭似乎不在意,笑嘻嘻的衝着背影擺擺手,又跟趙進嘰嘰喳喳的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