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沒人會覺得周學智輕賤,這可是和趙進拉近關係的好手段,周學智快要四十了,年紀是趙進一倍還多,而趙進現在還不到二十,不讓自家子女和趙進親近,等到老了那天,一切可都晚了。
而且眼下趙進是一步步向上走,賺錢越來越多,局面越來越大,等自家老了,子女大了那一天,還不知道做到什麼樣子,要儘快跟着一起走,別被甩下來。
說這話的時候,趙進和王兆靖在場,聽到周學智要把女兒送到趙進父母那裡做個丫鬟,王兆靖臉上頓時有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周學智要做什麼大家都清楚的很,跟趙家走得近的,都知道當年收容那孟家兄妹,孟志奇在趙進身邊做親隨,也都知道趙進的母親何翠花想把孟子琪給趙進。
說起來很難接受,把人當成貨物一樣,可不管當事人還是外人,都是巴不得如此,反倒趙進懶得多事,周學智這邊也是如此想,他家女兒嫁出去,也是一定要做大房正妻的,可若是能在趙進身邊,只要能在身邊,名份什麼的都可以先放放。
別看周學智人不在徐州,對那邊的風吹草動卻瞭解的很,他甚至知道,連徐珍珍都想接納孟子琪,如果讓自家女兒也走這條路,周家以後就不愁了。
“你家那兩個小子不喜歡學武吧?”對周家的兩個男孩,趙進有印象的,倒是女孩養在家裡,就見過一面。
周學智讀書人幕僚出身,孩子從小接觸的也是筆墨紙硯和賬本算盤,對舞刀弄槍的事情沒什麼喜好。
“這個年紀總該學點東西了,勞煩進爺給安排個出路。”周學智笑着說道。
“不去讀書嗎?”趙進下意識問了句,邊上王兆靖咳嗽一聲,周學智很於脆的搖頭說道:“有小的教授,也能認字,也能讀幾本書下來,可在咱們徐州地方最多也就是考個秀才,現在誰還在乎區區秀才的好處,請進爺安排吧”
考秀才這個,趙字營可以輕鬆運作,本地也沒什麼阻力,可秀才功名身份帶來的那些好處,比起趙字營給予的,實在是天差地別,何況還是周學智這種身在覈心的人物。
看到周學智的態度堅決,趙進沉吟了下,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你這兩個兒子有你給打的底子,倒是適合去衙門裡做事,戶房、刑房、工房這幾處,你給他們選個合適的,讓他們先進去歷練。”
一聽這個,周學智卻有些發急,連忙說道:“進爺,小的不稀罕衙門裡的勾當,小的是想讓兩個不爭氣的孩子跟進爺這邊做事。”
“沒說讓他們去做文吏,可眼下不學武,又想要學做實務就能去六房,和那些老油子吏目學學,衙門裡科舉正途的大都在務虛,師爺又是他們的人,能教給孩子們真本事的,也就是這些文吏了。”趙進說得很實在。
“大哥,那個師爺還是識趣的,如果可行,打個招呼就是。”王兆靖笑着說道,他也算科舉正途出身了,趙進那番話讓他忍不住苦笑。
周學智咂摸了下,點頭說道:“就按老爺說得辦,那兩個孩子嬌慣,老爺這邊該管教就管教”
官府衙門裡的實務都是不入流的文吏和差役們在做,規矩手段經驗都豐富的很,而科舉官員們寒窗苦讀,上任之後一門心思向上,那有什麼務實的心思,能做事會做事的科舉官員也不是沒有,基本兩種,一是世家出身、天資出衆的士子,科舉壓力沒那麼大,有餘力看看閒書,瞭解世情,另一種則是不得志不得升遷的官員,在一個位置上做得久了,熬了這麼多年下來,情弊經驗,多多少少也積累起來。
從某種意義上說,徐州知州童懷祖算是後者,他在徐州呆了十幾年,對官署衙門事務的瞭解,不比尋常的小吏差,奈何和趙字營不是一條心,對趙進他們來說,還不如他的師爺可靠,至於趙進和王兆靖在京師遇到的孫傳庭,則是第一種了。
“那阿香的事情?”周學智對趙進敬畏歸敬畏,卻比別人近許多,也有隨便的資格。
聽到這個,趙進也是苦笑着說道:“老周你糊塗了嗎?你家那閨女才十歲出頭吧,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做,卻出來伺候人,我爹孃那邊你也不是不知道,也就是個中等之家的規制,去了要吃苦的,留在家裡享福吧”
周學智雖然笑着點頭,可神色有些悻悻,這點苦算什麼,小時候吃幾天苦,將來享一輩子福,沒準兩個哥哥還能沾光。
不過趙進回答的沒餘地,周學智也只能等下次的機會了。
周學智在清江大市開設專賣北貨的商鋪,這主意是好的,可要騰挪出來一間店鋪卻很難,現在的清江大市,沒有任何的空閒地方可以再開店鋪,合夥做生意,也不好依仗強力,讓別家讓出一塊地方來。
到最後的解決方案倒是簡單的很,在雲山行總店門前再立一塊牌子,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北地貨物價格,客人如果想買,進店諮詢,去大市外的倉庫看貨提貨,爲了這個,雲山行甚至單獨準備了車馬,免費送客人過去,能進大市詢問價錢的客商,誰也不差這個腳錢,關鍵這是個體面。
把這些事忙碌完,趙進就要離開清江浦去往別處了,最重要的是徐州和清江浦,可流民寨和孔家莊包括宿州、歸德府這些地方也要去看,經常露面,才能讓那邊的人意識到趙字營的存在。
還沒等下令離開,餘家的人找上門來,爲了和趙進以及趙字營拉近關係,餘家在清江浦設有店面,雖說也賺了不少,可主要就是盯着趙進這邊,看看有什麼可以討好奉承的機會,不提漕運改海這樣的大事,最起碼也要把蛤蜊港牢牢拿在手裡。
餘家安排這裡的管事說自家二公子剛到家沒幾天,已經北上,本來要趕往徐州,現在趙進來了這邊,雙方正好見上一面,等兩天就好。
別人就罷了,餘家二公子餘致遠的面子一定要賣的,也虧得是這位膽大包天的世家子,換了別人,一聽店鋪開在錦衣衛官署外,早就嚇得魂飛魄散,這位卻二話不說答應了下來,也虧得這個酒莊,讓趙字營對錦衣衛的動向不再是兩眼一抹黑。
等了一天,結果南京的雷財卻先到了,雷財本來也是去徐州,在趙字營清江浦的據點裡暫時休整,聽說趙進在,直接於了過來。
雷財和黎大津在南京主持那個酒鋪,他們兩個人最爲要緊,一刻不能輕離,何況現在那酒鋪才安穩沒幾天,雷財居然急忙忙就要回徐州,一定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了。
每個人都能想到這點,見面的時候,更是能看出雷財神色鄭重。
“雷子,辛苦你了,居然有白頭髮。”一見面,趙進沒有問什麼要緊事,只是看着雷財感慨了一句。
人在南京,等若孤懸敵境,何況還是錦衣衛官署,更不要說這個錦衣衛還被趙字營打殺收拾了不少,在那裡恐怕睡都睡不安穩,心力憔悴,雷財比趙進他們都要小,現在鬢角居然有白髮了。
“爲自家做事,不辛苦。”雷財擦了擦眼睛,笑嘻嘻的說道。
屋中只有趙進和王兆靖在,實際上整個清江浦知道雷財出現的人也不超過五個,這都是內衛隊自己的勾當了,甚至連石滿強和周學智也不知道。
雖說不會對他們隱瞞,可這等機密勾當,越少人知道越好。
“大哥,三哥,南京錦衣衛那邊越來越不對了。”雷財很快就說到了正題。
“怎麼不對?徐州和清江浦這邊,連同咱們控制的各處,也沒見有番子們活動的跡象。”王兆靖沉聲問道,說這個事情的時候,大家下意識的放低了聲音。
“三哥說的是,小弟也拿不準,老黎也看不清楚,所以要把這些事帶過來,讓幾位哥哥看看想想,這消息小弟記在腦子裡,也不放心別人傳話。”雷財解釋了幾句。
雷財看到趙進沒有打斷的意思,清了清嗓子,同樣壓低了聲音說話,儘管屋中只有他們三人。
“從小弟去南京之後,那指揮僉事馬衝昊就不怎麼在官署之內,似乎總是去往別處,按照官署內番子們的話說,別說一個指揮僉事,就是千戶副千戶,也都少出南京,而且這馬衝昊似乎總來到江北”
趙進在沉吟,王兆靖看了看兩人神情之後說道:“先前錦衣衛的那些勾當,已經知道是馬衝昊的謀劃,但這馬衝昊已經在咱們那邊撞得頭破血流,現在這安靜下來,會不會是知難而退了,這南京錦衣衛的指揮僉事,管着的整個南直隸,甚至浙江那邊都有管轄,來江北也是應有之義。”
“面對這樣的勢力,照着最壞去想就好,這樣纔能有備無患。”趙進簡單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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