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國明顯眉頭一緊,沒有說話,心裡卻已經翻江倒海,一開始他根本就不相信胡國柱所說的小皇帝要撤藩的事情,只是覺得小皇帝剛剛即爲,想拿自己立立威罷了,但是沒想到要拿自己的項上人頭立威。
他緩緩說着:“當初攝政王答應我,必封以故土,晉以藩王。我已經覺得很不滿意了,本來以爲他們只是進關掠奪一番,早晚得回去,想不到竟然在這片土地上紮上了根,這倒罷了,封以故土這句話他們也忘了,把我發配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我都忍了,但是這一次,再忍下去,只怕腦袋都讓人摘走了。”
胡國柱嚥了口唾沫,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連忙說着:“父王,這件事咱們還是再覈實一下,萬一小皇帝沒有這個意思,咱們可沒有回頭路了。”
吳三桂看了胡國柱一眼,呵呵地笑了起來:“每天嚷着不如反了的人也是你,到了這種關頭怎麼又說出這種話來?金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胡國柱乾澀地笑了笑:“我每天嚷着反了,只是讓他們告訴小皇帝,咱們不是好欺負的,而且父王百年之後,小皇帝要是追責,把我胡國柱抄家滅族就是了。到時候,他念起父王的好來,平西王沒準還能綿延百年。”
吳三桂欣慰地笑了笑:“當初我把女兒嫁給你,許多人都阻止我,說我大女婿挑的夏國相,文武都沒得說,但是偏偏二女婿爲何要挑胡國柱這個莽夫,他們不知道,夏國相可以攻城拔寨,胡國柱卻可以護我一家老小無恙。”
胡國柱聽到這裡立刻跪在了地上:“若有事,胡國柱一定死在平西王府的人之前!”
“起來,又胡說八道什麼,平西王府什麼時候輪到了人人都能欺負的地步?”
胡國柱看了吳三桂一眼:“父王,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吳三桂呵呵呵笑了一聲:“要是攝政王活着,單憑他手下的正白旗,鑲白旗兩騎精兵,我這輩子也不敢輕舉妄動,可是攝政王死了啊!”
攝政王多爾袞,已經於順治七年死了,死後還被人挖墳掘屍,可以說悽慘至極。
說完這句話,吳三桂搖了搖頭,向着府裡面走去,嘴上哼着小曲:“美人自刎烏江岸,戰火曾燒赤壁山,將軍空老玉門關。”
胡國柱有些不解,不知道吳三桂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現在的吳三桂威風十足,倒是讓他一句話也不敢多問了。
再說程孝廉關了三天之後便從柴房出來,到朱福的屋子裡面安心養傷了,四爺那邊也終於偃旗息鼓,他可不想跟那個混世魔王結仇,不然回頭吃了虧,還是自己丟臉。
這一天朱國治正在府衙裡處理政務,忽然門人稟報平西王邀請到王府一敘,朱國治愣了愣神,平西王雖然十分平易近人,但是這不年不節的,怎麼想起請自己吃飯來了?
朱國治坐着轎子到了平西王府,才發現吳三桂已經站在門口等着自己,下了轎子連忙拱手致歉:“讓平西王久等,死罪死罪!”
吳三桂笑了一聲:“你們二人同地爲官,還是不要太講究這些繁文縟節,不然一天天的還不得累死。”
兩個人在府中相談甚歡,只是朱國治走了之後,平西王府突然傳出去了幾道暗令,許多老卒告別了家中的妻子兒女,奔着一個地方而去。
吳三桂對着京城方向淡淡嘆了口氣:“人心不足啊。”
當時,平西王府選拔人才有一套自己的制度,號稱西選,在緊鄰的幾個省份中,西選出來的人甚至比朝廷科舉出來的人還要好用,這一日開始,西選停選,吳三桂一個月之內連向朝廷上了三道書,細數自己德不配位,請求撤藩。
而在朱國治府中的程孝廉養着傷便已經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本來府中算是比較輕鬆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而少爺也突然被老爺禁足,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張鵬更是苦笑着跟程孝廉說:“三哥,你這是靠山山倒,靠水水乾啊。”
果然,就在少爺被禁足的當天晚上,便有人上門前來找事了。
來的人正是那位一開始差點讓人把程孝廉打死的四爺,程孝廉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能站在一旁,朱福趕緊過來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還不過去見過四爺,人家叫你幾天三爺還真以爲你能上天啊,四爺纔是真正的爺,你不過是個不入流的角色!”
程孝廉知道朱福這是教自己趕緊服軟,立刻到了四爺面前:“奴才見過四爺。”
“哎呦呦,可不敢當,你小子一飛沖天,野雞變鳳凰,我可不能入你的眼了。”
程孝廉一聽就知道不好,這是來找事的了,連忙陪着笑臉:“四爺說的哪裡話,奴才這幾天在養傷還沒來得及孝敬四爺,這不正準備這兩天去看你了麼?”
“呵呵,可不敢當。好了,少跟我扯皮,我今天來也不是要爲難你,不然就憑你值得我親自出面麼?”
程孝廉嘿嘿笑了一聲:“不值得。”心裡卻罵着,老王八蛋,賺了我這麼多聲奴才,又說不是來找事的了。
四爺咳嗽一聲:“聽說你小子辦事利索,我這次來找你就是讓你去幫我辦件事的。”
“可是三哥他的傷還沒好利索。。。。。。”
“閉嘴,我跟四爺說話有你插嘴的份麼,滾出去。”
張鵬聽到這裡臉色變了變,轉身走出了屋子,四爺哼哼笑了一聲:“這件事說難不難,就是我家裡的侄子把人家打傷了,那邊是平西王的人,我聽說你們關係不錯,想託你去說和說和。”
程孝廉瞪大了眼睛:“平西王的人?”心裡暗罵着,你個當奴才的,家裡人敢動平西王的人,真是活得不難煩了。
“對啊,不是說你從胡國柱那裡都佔了便宜,解決這種小事還不是舉手之間的事。”
四爺心裡也十分鬱悶,老爺讓自己找人去辦事,自己找了自家的侄子,想佔個便宜,誰知道竟然是去得罪人,早知道就派不相干的人去了,現在侄子陷了進去,嫂子天天來找自己,哭哭啼啼的,自己心裡也過意不去。
程孝廉撓了撓頭:“不知道打得到底是什麼人?”
“馬雲奇的人。”
“馬雲奇是誰?”
“他是誰不重要,他有個叔叔,叫馬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