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廉笑了一聲:“哪裡有這麼容易,趙良棟又不是個莽夫,這種突營的事情他絕對不會自己親自做的,否則大戰打贏了,他自己卻不慎戰死,陰溝裡面翻了船,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楊有財撓了撓頭:“萬一呢,要是趙良棟腦袋一熱衝了進來,這場大戰咱們就能兵不血刃了。”
很快先頭軍伍便衝進了大營之中,趙良棟不是毛頭小子,當然知道做好萬全之策,若是營中的人已經中毒,他什麼都不用擔心,若是營中的人沒有中毒,也不至於被人算計。
所以他只是派了三百人先到營中查看情況,程孝廉看了陳承安一眼有些後怕:“若是按照我的想法,只怕咱們今天的計策就要全盤落空了。”
陳承安也笑了一聲:“趙良棟畢竟是沙場宿將,若是這麼容易就中了咱們的計策,未免有點配不上他這個名字了。”
很快營中便響起了衝殺聲與嘶喊聲,趙良棟笑着點點頭:“他們中了咱們的計了,傳令全軍,全力攻擊。”
軍中立刻響起了三通鼓,也就是說,這就是全軍衝鋒的號角,各個將領帶着手下的士卒奔着營門便殺了進去。
那邊戰鼓響了三通,程孝廉這邊立刻下令:“鳴金。”
大營後面突然傳來了鳴金聲,就算是趙良棟很很有經驗,但是也無法分辨出來這鳴金聲是大營之中還是在大營之外,只見他笑着說道:“這些人現在不拼殺,偏偏要鳴金收兵,咱們的人馬已經殺進了大營之中,鳴金有用麼?”
早在一個時辰之前,軍中的將士便在大營的後方開了一道活門,只見幾個將士一用力便把大營的後門踹倒在地,然後邊殺邊退。大營之中很快被趙良棟的大軍佔據。
這些人只顧着殺人,也沒有看一看大營之中都是什麼東西,眼看進來了三四千人,程孝廉笑了笑:“開炮放箭。”
山坡上的樹枝下面突然露出了烏黑的炮筒,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程孝廉後世影視劇看得不少,稍微僞裝一下火炮的技能還是有的,張勇的人只以爲那是樹枝,根本沒有想到樹枝和樹葉下面竟是一座座火炮。
大炮早就對準了大營之中,連校準的功夫都省了,直接開炮轟擊。
緊接着大批弓箭手將火箭射進了大營之中,大營之中頓時炮聲和火海交織。
營帳之中全是之前準備好的硫磺木炭,沾火就着,而後撤的掃北軍士卒只覺得前面壓力一減,迅速撤出到大營之外。
皇甫桐早就準備好了騎兵,立刻帶着人兜了過去:“莫要走了趙良棟!”
這一系列的事不過是在片刻之間,趙良棟的笑容還未完全散去,便聽到了山坡之上騎兵的喊殺聲。
他趕緊一拽馬繮:“中計了,大軍列陣迎敵!”
可是他好像選擇性的忘記了,這些人可不是他曾經帶過的軍伍,而是不久之前剛剛收編的寧夏軍伍,軍伍之中都是熱血的漢子,只記得前些日子自家將軍剛剛死在他的手裡,如今看他中了敵軍的奸計,根本就沒有什麼同仇敵愾的心思,但是他們也清楚,若是分散着跑很容易被對面的騎兵分個擊殺,所以暫且列起了軍陣,但是軍陣的效果可是和趙良棟想象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趙良棟怒吼着:“我讓你們布成魚鱗陣,魚鱗陣!”
魚鱗陣的陣法是大將位於陣形中後,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結,分作若干魚鱗狀的小方陣,按梯次配置,前端微凸,屬於進攻陣形。
按照趙良棟的想法,既然偷襲不成,敵軍一定以爲己方會迅速後撤,所以他們要追擊也一定毫無章法,這個時候只要列出了魚鱗陣,主動衝擊,一定能夠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到時候定能反敗爲勝。
可以說趙良棟是一個比較優秀的戰術指揮家,但是他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統帥,他只是認爲這些士卒當兵吃糧,哪兒有什麼自己的想法,朝廷說怎麼辦他們怎麼做便是了。
但是這些人書雖然讀得不多,恰恰明白一個道理,知恩圖報。所以他們將陣型列得歪歪扭扭,最後變成了鶴翼陣。
鶴翼陣這個陣型,左右張開如鶴的雙翅,是一種攻守兼備的陣形,但是最要緊的部分是,重兵守護陣眼的大將,以大將爲餌,誘使敵軍進攻中間,兩翼卻在不住地騷擾襲擊,直到將對方的軍伍消耗殆盡。
不過這些士卒鶴翼的雙翼做得極好,攻守兼備,只是關鍵的陣眼卻鬆鬆垮垮,根本不成樣子,看樣子趙良棟確實是一個餌,而且是一個誘惑十足的餌,就等着大魚吃掉這個餌,然後兩旁的網再網住這條大魚。
趙良棟可是真的怒氣十足了,尤其是當他看到自己成了整個大軍之中的餌時,心中的憤怒之情更是難以言表,他這個時候終於明白了,暗中一直有一股隱形的力量在與他對抗,而在這次大戰之中,這股力量終於暴露了出來。
站在高坡上的程孝廉也看到了這個場景,心中有些疑惑,他不太懂陣型,魚鱗陣和鶴翼陣也只是聽過名字,根本就沒有看到過實例,如今看到這種奇怪的情形,立刻開口問道:“敵軍這是做什麼?”
賈胥苦笑了一聲:“他們擺出了鶴翼陣,卻把趙良棟當成了陣眼,若是皇甫桐將軍直奔陣眼而去,趙良棟必死無疑。”
程孝廉笑了一聲:“這是好事啊,怎麼賈書生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哪裡是什麼好事,這個陣型的毒辣之處就在於,一旦皇甫桐將軍深入陣中,兩邊的翼部立刻合攏,到時候他就會被包在裡面,活活累死。”
程孝廉愣了一下:“趙良棟這是打算以身殉國來報答滿清朝廷對他的恩情?”
陳承安搖了搖頭:“只怕這也不是趙良棟的本意,寧夏軍看起來對趙良棟很不滿啊,而且軍中的這些人竟然能夠串聯到一起,突然對趙良棟動了殺手,想必趙良棟現在也是意外不已。”
趙良棟身邊的副將早就看明白了,大聲喊着:“大帥,咱們趕緊跑,寧夏軍這是要借刀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