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這個爹當得並不合格。
說實在的,他也不懂怎麼當爹。他和父親的關係,首先是君臣,然後纔是父子。在他的成長中,很長一段時間,是沒有父親這個角‘色’存在的。他只有母親,母親對他極好,無微不至。
一個父親對兒子,該是怎樣呢?四皇子從來沒在他的父親那裡得到過多少照料和教導。他曾經想過,自己要是有了兒子,肯定要對他好。
可是自己從來沒陪阿永做過這樣的遊戲。
四皇子心裡酸溜溜的,以前光知道人們爲男‘女’情愛之事吃醋,原來這當爹的嫉妒別人拐自己兒子,也是一般的滋味啊。
芳景已經把剛纔的事兒跟‘潮’生稟告了。
自從‘春’芽、滿兒的事發,後宅看得嚴嚴實實,哪怕多鑽出一隻耗子來都有眼睛盯着。‘潮’生聽芳園小聲說了那位表姑娘蔣芸的事,這位姑娘八成是急眼了,先是賴在府裡住下,後來因爲疫症的關係,人人困居在屋裡不得‘亂’走,飯食也不合意,猶如困獸一樣。現在京城解禁,他們沒理由再賴下去了,勢必得走。
兩位表舅舅就不說了,蔣姑娘要想留下,唯一的、有效的辦法,就是在京城找個人嫁了。
王府裡頭來來往往的肯定都是有身份的人,嫁不了王爺,那退而求其次也成。
見識過了京城和王府的繁華,他們怎麼肯再回到偏遠的老家去?
‘潮’生笑眯眯的聽着,並不惱怒。
芳景也是當笑話說的:“這位蔣姑娘不知道咱們府上的事兒,看着阿羅少爺一身華貴,年少英俊,就當他是有身份的人了。她要是知道,嫁了阿羅少爺,就得終身待在昆州那不‘毛’之地,不知道會不會嚇暈過去。”
‘潮’生笑完了,悠然說:“其實也不能說她不對。男人想鯉躍龍‘門’,姑娘想飛上枝頭,俗話不是說麼,人往高處走。再說,昆州有那麼可怕嗎?”
芳景點頭說:“昆州當然有昆州的好,可是中原人去昆州很難習慣。奴婢當年到昆州時年歲還不大,跟在公主身邊服‘侍’。晚上都能聽見狼叫,嚇得睡不着,吃得也不習慣,嘴上長滿了泡,頭髮也一直掉。”
‘潮’生點了下頭,昆州那裡乾旱荒涼,飲食習慣也與中原大不相同。
“您不知道,前兒我和芳辰說起來,月娥姑娘剛到昆州的時候,可是吃了一番苦頭呢。”
‘潮’生頓時來了‘精’神。
大公主剛來時她問過,大公主也沒有多說,只說她‘挺’好。‘潮’生尋思這個好字水份太大了。沒病沒死都能叫好,可是何月娥那麼一個愛虛榮愛熱鬧的姑娘,生生的給‘弄’到了那個地方去,吃的不慣,住的不慣,就算想找個人磨牙吵嘴,那裡人說話都和中原不一樣,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何姑娘大病了一場呢,半年都沒緩過來,一直病懨懨的。”
“她是不是鬧着要回京城了?”
芳景搖頭:“沒有,我也奇怪着呢。按說以她那個脾氣,怕不得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折騰,非得回京不可。可是芳辰說,她病歸病,氣歸氣,還真沒有和大公主說過要回京的話。”
“八成是不敢說。”
“大公主還說,有人向她提親呢。”
“啊?”‘潮’生問:“是什麼人?成了嗎?”
“有兩三回呢,前一回好象是姑爺手下的參將吧?後來還有個松漠族的人,不是漢人。聽說在他們族裡也有點兒地位,偶然見了何姑娘一次,就念念不忘的,後來就上‘門’來提親了。昆州那裡胡漢魂居,民風和咱們這兒不一樣,尤其是婚姻之事,比中原隨意多了,哪來那麼多媒啊聘啊禮啊的說法。提親時那人請了一個陪客,就一起上‘門’兒來了。”
“嫂子沒答應吧?”
“就是何姑娘自己也不能答應啊。”芳景說:“何姑娘偷看過,都嚇壞了。那人生得可粗壯了,眉‘毛’鬍子頭髮長得都要連起來了,她說她絕不嫁個野人。”
四皇子問了句:“什麼野人?”
芳景行個禮,‘潮’生說:“我們在說月娥的事,有松漠人向她提親。”
四皇子要想了想才記起月娥是誰:“啊?她成親了?”
“沒有,她哪肯嫁。”
但是算一算,何月娥的年紀也不小了,眼看要成老姑娘了。
當然,這個老是相對的。要放在現代,二十歲的姑娘那青‘春’纔剛開始啊。但是在這個時候,二十出頭,那可得着急了。
大公主不勉強,何月娥又想挑揀,哪兒去找稱心如意的親事?就算是在京城,以何月娥的身份,也沒什麼可供挑選的餘地。畢竟她又不是何雲起的親妹妹,也沒多少妝奩。
四皇子對這事並不關心,看了一眼屋裡,問:“你們這收拾什麼呢?”
“明天得進宮請安,剛纔把衣裳頭面找出來。”
四皇子不放心。
這是當然的。
和皇后那邊是已經結下仇了,皇后出手一次比一次狠,處處針對‘潮’生。
可是又不能不去。
皇后……只要她一天還是皇后,國法,家禮,孝義……這些就象一道道鎖卡在脖子上頭。
‘潮’生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有說旁的,只說:“我會多當心的。”
“嗯。”四皇子頓了一下才說:“她要真的撕破臉皮,你也不要吃眼前虧,能躲則躲,哪怕冒犯她呢。只要你沒事,旁的事都有我來扛着。”
‘潮’生點了點頭,頭靠在他肩膀上。
她並不害怕。害怕並沒有用處,別人又不會因爲你怕了而放過你。正相反,你越怕,惡人只怕越會得寸進尺。
以前她是個小宮‘女’的時候,生命安全更沒有保障,不也一樣‘挺’了過來?現在她可不是一個人了,情形比從前已經強多了。
‘潮’生調養了這麼些日子,臉‘色’是好多了。但是還是不能和尋常人相比。到底失了那麼多血,元氣虧虛,哪是坐完月子就養得回來的。她比從前容易累,覺睡得並不踏實,總是多夢,盜汗,那位葛先生開了一個方子給她,吃着也並沒有立刻見效。
第二天‘潮’生進宮。
事隔數月之後,‘潮’生又見着了皇后。
這中間發生了多少事情,真是一言難盡。
‘潮’生和梁氏她們一起拜了下去給皇后請安。她心裡十分鎮定,坦然無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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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只2K,不大舒服,明天會補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