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的身形驟然出現在馬車上空,從天而降,破軍劍比安爭更快的落下來。馬車裡正在落子的談山色身形一閃消失不見,白子和黑子直衝上天,噹噹噹當的聲音不絕於耳,竟是連環擊打將破軍劍震開了。剩餘的棋子子彈一樣朝着安爭激射過去,被安爭一拳震碎。
安爭落地,轟的一聲馬車被震的細碎。
談山色落在遠處,白衣飄飄,雖然少了一條胳膊,但看起來依然風度翩翩。這是一個靠着一張臉就能在女人的世界中顛倒衆生的男人,少一條胳膊對他的影響並不大。
只是以他這般的修爲境界,以他這般的心機算計,到現在還沒有想到辦法接上斷臂,倒也奇怪。
當日他的胳膊被直接震碎,想復原都不可能。然而以他的實力勢力,想要找到一條胳膊爲自己接上並不是什麼難事。別說曲流兮這樣的醫道聖手,就算是不如曲流兮之人接一條胳膊且不留傷痕也不算什麼難事。
“真是完美。”
談山色看了安爭一眼,眼神裡有一種看到自己最心愛的商品的感覺。只不過他可不想買,而是要搶。
“我這空蕩蕩的衣袖,你可覺得彆扭?”
談山色看着安爭微笑:“我在等你,你的體質天下少見,本來只是想着要你一條胳膊罷了。現在看來,我都想把你軀體直接斬下來,脖子以下都換成你的,留我自己一顆腦袋就夠了。”
安爭也笑:“你何時夢醒?”
談山色搖頭:“只有我醒着,你們都在夢中。”
安爭剛要上前,突然之間背後一股暴烈的氣息迅猛而來。他向一側疾掠出去,轟的一聲,之前站着的位置被砸出來一個深坑。在碎土飛揚之中,張傲晃了晃腦袋衝出來,看向安爭咆哮:“別走,再來!”
談山色微微嘆息,走到不遠處僅存的一棵大樹下面盤膝坐下來,招了招手讓童子爲他繼續烹茶。那童子被剛纔安爭那一劍嚇的有些發抖,跪坐下來的時候臉色還是白的。
“你這樣的心性,如何跟我修行?你有一位師兄,驚才絕豔,只可惜英年早逝。他當初在金陵城裡爲了保護我而自己做出犧牲,不然的話,現在也能獨當一面了。你和他之間,差的就是那一點勇氣。”
那童子深吸一口氣,拜伏:“弟子知道了。”
遠處,安爭和張傲之間的戰鬥已經不能用驚天地泣鬼神來形容了,是真真正正的山河變色。山巒?一拳爆之。叢林?一拳摧之。大河?一拳斷之。
兩個人摧毀不了的,就是對方的肉身。
砰砰砰砰的聲音好像悶雷一樣,震的人耳朵裡都一陣陣的發麻。這兩個人打的每一拳都能開山裂石,可是打在他們身上就如同打在沙袋上的感覺似的,誰也奈何不了不了誰。
“哈哈哈哈!”
張傲狂笑向前:“已經太久沒有打的這麼暢快了,有你這樣的對手人生纔不會覺得寂寞。不過,我必殺你!”
安爭:“這屁不好,沒有新意。”
張傲怒吼一聲,一拳轟過去,安爭一如既往的不躲不閃,一拳對轟。兩個的拳頭撞擊在一起,一圈波紋從兩人拳頭對撞之處往四周席捲出去。這波紋盪漾出去,貼着地面捲起來一層狂瀾。一開始只是地面上的塵土被捲起來,後來是地面被一層一層的刮掉,再後來想四周席捲出去的颶風都是灰黑色的,大地往下被刮掉了至少四五米深。
安爭剛要出手,就聽到遠處陳少白喊了一聲,聲音急切之極,安爭臉色一變朝着那邊看了一眼,一分神被張傲一拳打在肩膀上,整個人被砸的如炮彈一樣飛了出去,直接切掉了一截山峰。
安爭掙扎着從碎石之中站起來,立刻趕回戰場上的時候,談山色的人卻差不多都已經走了,只剩下趙滅和張傲還站在那,像是在等他。
“下次吧,先生說留着你還有用。先生還說,謝謝你們爲他找到了海魂珠和冰封靈石。”
說完這句話之後張傲轉身就走,而趙滅眼神歉然的看了安爭一眼後也離開了。
陳少白走到安爭身邊,語氣愧疚:“對......”
安爭搖頭:“不用說。”
之前在安爭分身的那一剎那,是趙滅突然出手擒住了葉琳娜。葉琳娜她們幾個女子本來都在戰團後面沒有參加進來,以作支援。可是趙滅忽然衝過去,沒有對曲流兮下手,也沒有對古千葉下手,偏偏直接抓了葉琳娜。可能趙滅如此選擇,第一是因爲葉琳娜不是中原女子,第二是因爲他看得出來葉琳娜修爲最弱。
安爭拍了拍陳少白的肩膀,看了一眼遠處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葉琳娜:“去吧,先安慰安慰她。”
葉琳娜被擒,海魂珠被翻走,安爭交給了曲流兮的冰封靈石也不得不拿出來換回葉琳娜。安爭走到曲流兮和古千葉身邊問兩個人有沒有事,她們倆同時搖頭,又同時張嘴想說什麼,互相看了一眼後又同時閉嘴。
“和你們沒關係,談山色是有備而來。”
安爭聽到遠處葉琳娜的大哭之聲,一個勁兒的道歉,埋怨自己沒有本事。陳少白正在勸她,不過一時半會兒估計眼淚是止不住的。
安爭坐下來休息,和張傲之間的對戰讓安爭也明白了一件事。談山色手下這樣的超級高手數量並不少,而自己這邊,能抗衡對方超級強者的人,其實不多。陳少白,杜瘦瘦,再加上他自己勉強可以。之前談山色要是想除掉他們的話,可能已經有人先死了。
“爲什麼他沒有下令殺人?”
古千葉也是一臉的疑惑:“還有什麼陰謀嗎?”
曲流兮語氣很輕的說道:“他留着咱們還有用,他知道咱們是他的助力,因爲無論如何咱們都是不會站在陳無諾那邊的。他相當於沒有付出任何東西就得到了好多幫手,何樂而不爲?留下咱們,比殺了咱們還要有意義。他確定陳無諾想殺了咱們,咱們也會和陳無諾過不去......”
安爭苦笑:“是啊,這種明知道他怎麼想的,可自己還是不得不按着他的想法去做的感覺,真他媽的不爽啊。”
“咱們並不是順着他的想法去做。”
曲流兮握住安爭的手:“是你鑽了牛角尖了,是他在順着咱們要去做的事而算計罷了。並不是咱們任由他擺佈,是他在順勢而行。”
安爭嗯了一聲:“我沒有氣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憋悶。”
他沉思了一會兒後說道:“你說,談山色爲什麼突然急着要海魂珠和冰封靈石了?”
與此同時,在距離此處上萬裡之外的武當山。
張真人盤膝坐在蒲團上,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風秀養。
“天賦上,不需要多說什麼,你已經站在修行者最優秀的那批人之中。勤奮上,你更是遠超常人。而你的悟性,也是我門下弟子之中最強。能給你的指引,我都給了。而你曾經爲什麼存在,我也告訴你了。對你來說,你的世界和未來,今後都靠你自己。”
風秀養重重的叩首:“弟子拜謝師尊。”
張真人道:“你本是談山色的一個分身而已,他爲的是自己將來遇到躲不開的危險用你做替代。可是,我破了你身上的迷局,解開了這聯繫,你已經不再是他的分身了。可是正因爲如此,談山色會變得瘋狂起來,他是最怕死的,他會尋找其他的辦法來延續自己的生命。”
風秀養問:“弟子能做些什麼。”
“本來不想讓你離開武當山,不過現在我需要閉關修行一種功法,將來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有件事,就必須你去做了。你現在離開武當趕去金陵城,安爭他們應該也正在趕去的途中。雖然我已經斷開了你和談山色之間的聯繫,但畢竟你和他之間會有所感應......”
風秀養站起來:“弟子明白了。”
他轉身往外走:“找到他,殺了他。”
張真人嘆了口氣:“談何容易。”
“他不死,我終究不是我自己。”
風秀養已經在門外,一柄桃木劍飛來,他身形一閃掠上桃木劍,化作一道流光往東北方向而去。
金陵城。
受了重傷的陳無諾走進地宮之中,親手封閉地宮之前,他看了一眼門外的司馬平峰等人。
“朕閉關的這段時間,金陵城裡必然會出什麼大事。談山色知道朕一定要閉關,所以他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來金陵城裡作亂。朕把金陵城交給你們了,你們要爲朕守好這座城,這個江山。”
“臣等遵命。”
“聶擎找到了之後,立刻帶回來!”
陳無諾吩咐了一聲,砰地一聲將地宮關閉。
那日一戰之後,聶擎就消失不見了。其實他並沒有離開多遠,就在金陵城裡。一個看起來普通至極的民家小院裡,聶擎躺在院子裡的躺椅上曬着太陽,身上都是一條一條的繃帶。穿着一身雪白長裙,溫柔如水的飛千頌正在晾洗衣服。
聶擎就癡癡的看着她的背影,眼神迷離。
“你若是躺着辛苦了,我就扶你起來走走。”
“不用。”
“有什麼想吃的嗎?我一會兒出去買些蔬菜回來,給你做飯。”
“爲什麼你會出現在我身邊?”
“我?只是那日看你受傷了,順便救了你而已啊。你想說什麼?”
飛千頌看向聶擎。
聶擎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自己很幸運,遇到了你。”
飛千頌的臉一紅,笑了笑:“我也很幸運,會遇到你。”
她臉上沒有一點點在飛凌度時候的凌厲之氣,看起來真的是個溫柔如水的好姑娘。她的體貼,她的善良,她的一切都讓聶擎覺得很真實,很美好。其實聶擎也不知道自己當日爲什麼要逃離,而不是跟着陳無諾走。當他又回到金陵城的時候,才確定自己想要的只是一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