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眼見着病房裡亂成了一鍋粥, 陳月洲默默地選擇退出了戰場。

樑帆緊接着溜了出來,察登科隨後也出來, 安慰了樑帆幾句不用太自責, 就打發他離開了。

等人走後, 察登科來到陳月洲身邊,從口袋裡取出一隻糖遞給他:“怎麼?覺得煩?”

陳月洲伸手接糖:“你說是不是結了婚之後, 都會一天到晚生活在這些家長裡短裡面?以前我就覺得家庭生活很煩,不如一個人安靜, 現在覺得……真得很煩。”

察登科遞上糖的同時抓住陳月洲的手,將眼前的小姑娘拉近了些, 低頭親暱道:“怎麼,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不是你自己說的, 哥哥是獨一無二不可代替。”

“我是這麼說了, 所以只是抱怨下……”陳月洲趕忙小聲撒嬌道, “就是這幾天被樑米薇吵得頭疼, 小科哥哥,你事後得好好補償我……”

陳月洲還在對着察登科發嗲, 忽然走廊盡頭的電梯門打開,一襲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餘光裡, 他一偏頭, 正好和端琰淡漠的視線相對。

幾乎處於本能,陳月洲從察登科手中搶過糖並且故作誇張地大聲道:“怎麼還把我當小孩子啊!快把糖給我!笨蛋哥哥!”

搶到糖的瞬間,陳月洲小跑着去見端琰,滿臉寫着“高興”道:“你怎麼來了?我不是給你發微信說了早上我來看嫂子情況嗎?”

端琰低頭看了眼陳月洲, 沒有說話。

陳月洲有些心虛,他揮了揮手中的糖,笑笑:“怎麼了?你要吃嗎?我再去問哥哥要一枚?”

端琰伸手拉住陳月洲的手,將他扯到了自己身後,之後看向察登科的方向。

察登科只是對着端琰露出毫無所謂的淺笑:“怎麼,每次見我都這幅表情?我好像沒做過什麼讓你討厭的事情吧?”

“我說過,別拿自己開玩笑。”端琰冷冷道。

察登科繼續笑,露出一副“who care”的表情:“開客棧久了,我經常遇到女顧客的男友威脅我,又能怎麼樣?再說了,我之前就說過,她是我妹妹。”

說完,察登科對陳月洲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容,轉身進了病房。

“我哥他就是那樣的人,你別往心裡去。”陳月洲笑嘻嘻戳了戳端琰,“你別生氣啊,我倆就是玩玩,我們小時候總這麼玩。”

可誰知端琰卻不買賬,抓緊陳月洲的手:“明天我們就離開西雙版納。”

“啊?”陳月洲一怔,“可是我……”

“你不覺得你在他們家停留太久了?”端琰問,抓着陳月洲手腕的那隻手明顯有些用力,“就算是親戚留宿,半個月也是極限。”

陳月洲被捏痛了,他推了下端琰:“我都說了,家裡有事,走不了……”

“那是他們家的事,不是你的。”端琰非但不鬆陳月洲,反倒是指尖多了幾分用力。

“過分了啊!”陳月洲猛地將手腕一轉,從端琰手心溜了出去,他一邊揉着自己的手腕一邊道,“怎麼能說走就走呢?反正你也很久沒見樑帆了,多敘敘舊不好嗎?等我忙完了,咱們再一起回去吧!”

陳月洲說着,轉身就朝着病房的方向走去,還順帶着回頭對端琰搖搖手,示意自己有事要做。

眼見着陳月洲進了病房,樑帆從後方溜了過來,一邊嘆一邊道:“你說,這個察登科真是受歡迎,我認識他這麼幾年,哇,你是不知道,光是看臉,女人十個見他七個愛,如今連弟妹都……”

端琰扭頭瞪了一眼樑帆,說話的人趕緊閉上了嘴,但忍了忍還是忍不住道:“不是我說,兄弟,如果你再不努力,我擔心弟妹會被搶走,你可別小看德國骨科的力量。”

端琰頓時蹙眉。

“我剛開始認識察登科的時候,是因爲在他的客棧住了一晚的遊客給我誇他的顏值。”樑帆道,“據說他高考那年,是昆明的某個區狀元,從小出生在箇中產家庭,長得又帥,可以說人生簡直就是完美,所以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連我也挺震驚的,他的長相在我這個直男審美來說也很英俊,不是那種大老爺們氣質上的帥,而是讓我覺得……呃……這個男人長得特別精緻,特別難得的男人長相的那種精緻,你想想,連我一個老爺們都承認的顏值,還有他全身配置看下來……我都心動,女人能不心動?”

樑帆拍了拍端琰的肩膀:“你吧,帥歸帥,但你是大老爺們的帥佔多數,論精緻程度,和他還真比不了,再說了,你這個皮膚顏色在咱們國內這個膚白審美環境裡吃得不如他香,你看弟妹那麼白,八成審美就不吃你這一口。”

端琰:“……”

樑帆嘆:“所以,珍惜着點吧,甭管將來能不能有個結果,既然現在喜歡,總比讓別人翹了你的牆角好吧?走走走,咱倆出去喝一杯,剛好最近閒了,一起敘敘舊……”

端琰低下頭,看着空空的手心,回想起陳月洲剛纔離開的那隻小手,視線一片晦暗。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一下,他拿出一看,是呂佳音發來的微信:[小琰,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不想見爸媽,不想聽到我們的聲音,我都理解,爸媽也理解,既然你決定出去散心就好好散心吧,但是回來之後,我們一家人好好的,好嗎?]

端琰煩躁地收起手機。

不一會兒,又來了條微信:[但是,有件事我得和你說,昨天趙天喻來找我了。]

看到“趙天喻”三個字,這一次,端琰認真了起來。

過了會兒,又來了條微信:[他說他想見你,他說他騙了你,說他的弟弟並沒有被診斷出PVS,在醫院你所知道的診斷全部都是他編的,但是深度昏迷是真的,只是爲了在當時的情況下讓他弟弟能夠安全。]

[他讓我轉告你,你知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他的弟弟現在已經在國外非常好的療養院做療養,如果哪天睜開眼,意味着什麼,問你又知不知道?如果念在曾經兄弟一場,他說他給你一次機會,讓你和他見面。]

[小琰,我不知道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是我覺得趙天喻這個人從小就心思縝密,你還是儘快回來,和他見一面吧。]

端琰沉默地鎖屏收起了手機。

首先,自己的確沒有看到趙天喻那個堂弟的診斷報告,趙天喻這個人心思的確縝密,想太多,所以當時沒有拿出報告他也沒多想。

他的確不知道那個小鬼是不是真的PVS,但是當時急救醫生的判斷來說,基本可以確定沒有希望。

其次,如果不是PVS,就意味着有更高的甦醒機率,可是一定會甦醒嗎?

就算行了,甦醒之後就能完完整整地記起那天在萊安西發生的事情嗎?

不一定,很多深度昏迷的人在沉睡數月後也未必記得之前發生的事。

再說了,當天在萊安西發生的事情,那個小鬼真的知道發生了什麼嗎?分明是隻顧及到陳月洲,根本沒看清楚周圍的情況。

趙天喻並不知道當天發生了什麼,只是憑藉直覺和利弊推斷,覺得弟弟的出事可能和自己有關,但終究是拿不出證據。

自己如果這個時候立刻回去面見趙天喻,反而會顯得做賊心虛,讓趙天喻覺得自己和那天的一死一傷有關。

所以,當然不可能這個時候回去了。

端琰跟着樑帆向外走,上車後,他又本能地看了幾眼手機,在確定沒有來信後,才撐起下巴皺着眉頭,陷入沉思。

……

因爲樑母的出現,樑米薇沒有辦法再安安生生待在醫院裡面療養。

當天下午,樑米薇只能收拾收拾出院,察登科替她、她的母親還有陳月洲三人都買了機票,四人一起回家。

機場道別的時候,陳月洲也沒管端琰全程冷着臉的模樣,只是簡單地抱了抱他,說了句:“等我回來哦,你好好玩。”

樑帆一見,忙在一旁戳端琰:“老弟,愛情向來都是自私的,想要完全佔有對方,這纔是正常的!什麼一夫多妻、一妻多夫之所以能和平相處,那都是因爲沒辦法,或者是壓根就不愛!她這麼隨意把你放在我這裡,看來她對你感情也就那回事……”

樑帆滔滔不絕地講着,直到端琰瞪他,他才閉嘴。

眼見着陳月洲對自己幾乎可以說毫無留戀地去登機,端琰的手指漸漸握緊,最後握掌成拳,手背的青筋根根分明。

當天晚上,四人落地到家,五個人坐在飯桌上,臉上的表情是大不相同,滑稽極了。

樑米薇的母親是最淡定的那個:……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兒子跟這麼多人在一起吃飯,但是吃飯嘛!要開心!

察登科其次:畢竟他的套路可是一環一環地設計着呢!無論如何,樑米薇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不過還是不夠安心,得想個新辦法……

陳月洲偶爾露出糟心的表情:他這個人最不擅長的就是家長裡短了,如今還得對付察登科,難上加難可怎麼辦啊……

樑米薇一臉憋屈:母親是個重男輕女環境里長大的,自身也特別重男輕女,從小把哥哥當個寶,哥哥死後,母親就一天到晚沉浸在喪子之痛裡面,壓根不正眼看自己!好就好在爸爸一點也不重男輕女,而且異性相吸吧,爸爸最愛自己,對自己特別好!所以!爲什麼活着的不是爸爸?如果是爸爸,讓自己怎麼贍養都可以!可是居然是這個傻逼女人活着……她樑米薇可不是那些愚孝子女!都說醫院裡陪牀和贍養父母的永遠是最不受寵的孩子,她纔不會傻逼到以德報怨,腦子有坑啊?可是把她丟療養院吧,她瘋瘋癲癲的,指不定天天捱打,自己良心又過不去,媽的……所以說爲什麼要把她接過來啊!眼不見爲淨多好!

陳小姨一臉吃了屎的表情,是整張餐桌上難看錶情的MVP:這咋回事?怎麼去繼承個遺產,還繼承回來一個媽?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啊!這親家雖然老老實實坐在這兒吃飯,可是她聽說這親家有點神志不清啊!天啊!樑米薇不會打算把這個瘋女人養在家裡吧?把這個家當什麼了?

陳小姨幾次想要發作,可是都被察登科摁了下來,搖了搖頭。

見兒子不忍,陳小姨也不願意欺負一個精神已經出現障礙的人,只好將一肚子火憋着,怨氣全都攢在了樑米薇頭上。

爲了不讓陳小姨遭受接二連三的精神打擊,察登科讓樑米薇將小產的的事情先不要告訴陳小姨,說不定之後的兩個人還會再有孩子。

樑米薇想了想,點頭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慣例由陳月洲去取中晚餐,可中餐剛一取回來,家中的第一場戰爭就爆發了。

據說是樑母吃完早飯後,居然拿着樑母的擦花瓶毛巾擦油膩膩的碗。

陳小姨不能和樑母吵架,就只能和樑米薇吵。

樑米薇現在也是有錢有底氣的人了,她尋思着:既然自己不捨得察登科,也未必再能找到察登科這麼好的,那不離開察登科就是了!可是,可以離開婆婆啊!婆婆不是身體不好嗎?雖然自己身體也不好,可是畢竟婆婆上了年紀啊!互相氣,看誰能氣死誰先!

於是,她用了吃奶的勁兒和陳小姨吵架。

陳月洲被家裡戰火吵得看不進去書,就到客棧避着,結果很快就被察登科這邊美好的肉體所迷惑,兩人沒一會兒就攪合在了一起,一局結束後,陳月洲才懶散地趴在牀上繼續看書。

下午送飯,家裡的第二場戰爭又爆發了。

據說是樑母亂動陳小姨的多肉種子。

多肉雖然以葉插繁殖爲主,但也存在少部分只能種子繁育的類型,這類往往價格都比較高,比如像燈泡或者生石花。

樑米薇早就看不慣陳小姨明明經營着一家多肉店鋪卻從來不按時開業的行爲,立刻插着腰和陳小姨吵了起來:“你那是開店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早倒閉早省錢!”

陳小姨一聽,暴脾氣瞬間上來了,直接上來手撕樑米薇。

她們兩個這麼一打,動靜太大,鄰里坐不住了,紛紛過來勸架,勸到大半夜纔回去。

第二天中午,陳月洲取飯回來的時候,第N場戰爭依舊在如火如荼地上演,他趕緊吃完自己的飯送餐盒回客棧。

陳小姨吃完飯摔了碗出門壓馬路,樑米薇回了自己房間,不一會兒給陳月洲發了條微信:[拜託你一件事。]

[什麼?]陳月洲正趴在桌子上,胳膊下方墊着厚厚的課本,90度弓着身子,墊着腳尖,享受着察登科後方的節奏,一邊把玩着手機,一邊有一聲沒一聲地叫着。

[後天是10月3日,我們家農農的生日,這邊有個粉絲線下會,我想去參加一下。]樑米薇道,[我想麻煩你那天照顧一下我媽。]

[行吧。]陳月洲應付道,之後直接丟了手機,全身心迎接局末的巔峰。

等結束了,察登科抱着陳月洲道:“怎麼了?”

“農農是誰?”陳月洲問,“你家樑米薇後天要去參加粉絲會。”

察登科想了一下:“陳立農吧。”

“她不是蔡徐坤的粉絲嗎……怎麼又多一個……”陳月洲嘆,“不過,小科哥哥你也真是夠累的,還得去了解她的偶像,我之前光是看她推薦給我的那一堆蔡徐坤的視頻我都頭大了……”

“人們不是都認爲對象瞭解自己的全部包括愛好纔是真的愛嗎?”察登科微笑,“我只是順了這些人的想當然的想法而已。”

陳月洲笑了笑,勾住察登科脖子,低頭在察登科脖子上那已經暗去的吻痕上重新勾勒出愛心的形狀:“話說回來,樑米薇怎麼從來沒發現過你脖子上的東西啊?這不科學啊?”

“你猜?”察登科低頭親了親陳月洲,“不過,她沒發現,你男友倒是發現了。”

“他?”陳月洲無所謂,“他又不知道是我親的,再說了,我親我哥哥,他管我啊?”

說着,陳月洲站了起來,將察登科推到,趴在了對方的身上,與此同時嫵媚地坐在察登科腰間蠱惑道:“我不但要和我哥哥親親,還要……”

可誰知察登科不買賬,打斷道:“別鬧了,這兩天太忙,每天一次就夠了,好嗎?”

瞬間心涼了的陳月洲:“……”

好煩……

爲什麼菜永遠不夠吃呢……

難得當一次女人,當然得盡興啊!

如果能101該多好……

不過目前和自己有過關係的兩個男人顯然是不能接受101的,別說101了,讓端琰知道自己和察登科有一腿,鬼知道那傢伙臉色得有多難看呢……

出去約吧……又不太想。

首先,外面有些男人抱着一種讓人非常噁心的心態在和女人約,說難聽點就是“只要對方是頭雌的就賺了”的心態。因爲自己本來就是男人,對這些男人非常瞭解,所以最不想遇到這種心態的男人。技術沒見飛起、人倒是diǎo的不行。

其次,別看他陳月洲生前是個男人,不如說正因爲是個男人,他審視男人的目光可是比女人犀利多了。

大多數女人吧,看到個但凡收拾得乾乾淨淨、打扮得利索得體並且身材好的男人就會覺得帥;就像大多數男人見到個皮膚白皙、會穿着打扮而且身材均勻的女人就覺得漂亮一樣。

異性之間的審美和同性之間的審美,同性之間更爲嚴苛。

他一個男人,審視男人可不是這麼簡單的,五官必須得符合直男審美的帥氣,身材和體能一個不能落下,所以他是真的看不上外面那些女人們天天驚聲尖叫的“帥哥”。

“唉……”一想到自己吃不到肉還將就不下來,陳月洲就覺得心煩。

下午回了家,第N+N場戰爭仍在上演,陳月洲已經習慣了,漠然回到自己房間看書,直到樑米薇敲門而入,交代他後天照顧樑母的事。

陳月洲忙着看書,就一邊聽樑米薇說話一邊點頭應着,結果樑米薇生氣了,一把奪過陳月洲手中的筆:“寫寫寫!你一天到晚都是寫寫寫!有什麼用啊?”

“我想學習還不行啊?”陳月洲伸手,“把我的筆還給我,我又不是沒聽你說話。”

“學習有什麼用啊!”樑米薇冷眼瞪着陳月洲,“等你考上個女博士,看誰以後敢要你!”

陳月洲:“大姐,我的學位和我有沒有人要沒有關係,真正決定我又沒有人要的因素是——我的臉,我的身材還有我的性格,好嗎?”

說到這裡,陳月洲補充了句:“我給你個建議,既然你馬上就要變成千萬富翁了,不如出國讀個書,你現在這個高中都沒畢業的學歷在國內考學比較費勁,出國讀個一般的大學不用那麼費勁,等回國了還能說自己是留學生,一舉兩得,怎麼樣?”

樑米薇白了眼陳月洲:“我不去。”

“爲什麼?”陳月洲看着樑米薇,“花不了太多錢的,你想想,你現在是有錢大小姐了,學歷再打高,你完美了。”

最關鍵的是,樑米薇目前這個心態和想法,是不可能拿到她的[巔峰值]的,只有通過更加優秀的大環境來刺激和壓迫她改變。

雖然大學的校園環境存在各式各樣的人未必多麼優秀,學校與學校之間也因爲師資力量的差異存在平臺水平的差異,可是不可否認的是,去一個思維衝擊強烈的大學讀書是改變一個人固化思維最有效的方式。

去外面見識見識,體驗一下強烈的思想衝擊,並非冥頑不顧的人就會在固有的思考模式中產生辯證,逐漸學會思索已有環境的固有認知是否必然正確,這個時候,人類的思想就能夠更靈活、更獨立、更不會被“復讀機”氣氛所奴化。

“我不去。”樑米薇再次拒絕,“讀書沒什麼用,特別是女人讀書根本沒用,讀書如果有用,咱們國家領導還有各行各業的頂層還會都是男人?我有那閒錢我不如投資點東西,買個理財都行。”

陳月洲嘆氣。

所以,他就說了,樑米薇必須去大環境讀書,她的思維,就是固化的結果。

高中政治曾經學過一句話:要透過現象看本質。

但是實際上,大多數人根本不會透過現象看本質,他們就是在透過現象看現象,然後把現象當做事物的本質。

其實在念大學之前,他也不是個認爲女孩子需要讀書的人。

畢竟,從小到大看新聞聯播,上面清一色的男人,壓根就沒有多少女人。

他當時就如此理解着:哦,女人,不行。

可是等到上了大學之後,他發現了一個和他二十年認知不一樣的存在:爲什麼女學霸那麼強悍?

系分數排行榜上,屠榜的幾乎全都是女人!

大型頂級國家考試的門前,參考的女人黑壓壓一片!

能拿這個分數的、能過這些考試的……怎麼說也是月入三四五六七萬起步的人吧?

可是,她們……去哪兒了?

當現象和現象發生矛盾時,他開始思考不合理的現狀原因。

他首先從選修的社會學老師那邊得到數據:目前國內各個行業、企業和政府的高層人士年齡處於45到60左右,政治高層的年紀會更高,他們的出生日期普遍早於1970年。在2018年的今天,男女受教育的比例依舊以男性居多領先,不少家庭依舊保持着“男孩要念大學掙大錢傳承香火,女孩要嫁人不念大學更划算”的思想,而在近五十年前的1970年,男女受教育的比例更是偏差極大。

本身兩個性別人口受教育的基數就差距太大,在這個大基數下哪怕乘以相同的百分比,脫穎而出的人數差異都是天壤之別。

再者,社會中還經常有着東京醫科大學這類學校的存在,爲了提高男性的入學率,對待報考的女生強行降分,或者複試的時候標出只招男生,甚至畢業後只招男性,他們認爲:女性遲早是要回家生孩子的,花了六七年投資一個高知分子,結果回家奶孩子,浪費社會教育資源,你再聰明有什麼用?還不如投資給男人!

其次,在一個以某一個性別爲主導的社會中,另一個性別更容易在階級中攀爬,但也更難以在階級中爬高。

從底層爬向中層容易是因爲這個性別的稀缺和稀罕,從中層爬上高層困難是因爲價值觀上的不承認和不認可。

所以,大多比較優秀、漂亮又會來事的女性在階層的底層更容易爬到中下層,可是一旦觸摸到中層的大門,向上之路就會變得非常困難。

最後一點,也是社會教育的問題,絕大多數父母、老師和身邊人從小教育孩子的方式是不同的——

對待男孩子是:“你要好好學習,頂天立地,做大事業,當大官,發大財。”

對待女孩子是:“你要文靜乖巧,以後嫁個好男人,女孩子家就要以家庭爲主,做個好母親,好好對待自己孩子。”

父母的言傳身教和來自身邊的輿論環境造就了一個人的基本認知。

這些依舊可以引用高中政治書上的那句經典名言:文化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

他不是一次兩次見過有些社會上的打工妹有着一身如果上了大學能夠大展身手的本領,可是都被那句“唉,上啥大學啊,家裡不供,反正將來也要回家帶孩子,我是個女人,又不像男人那樣要出門創事業,算了吧”應付過去,好端端的才華,明明磨練磨練還可以有所造詣,可惜了。

思想、教育和大環境等等原因,導致瞭如今社會的局面,而這個思想雖然今天有所減少,卻依舊在蔓延着,還通過人口的遷移在擴散着。

他所瞭解到的這一切也許不是真正的本質,但是至少比過去的理解更加靠近本質。

那,爲什麼學校裡屠成績榜的滿是女生?男生人呢?

玩命的男學霸不是沒有,只是比例相比女學霸小了點。

細心觀察後他發現,是因爲很多女生和他一樣,都意識到了大概的本質。

相比自己這種還有爹媽惦記着的人,雖然作爲男人未來的生存壓力很大,但很多女生考入北醫……真的是一無所有地考進來。

父母不愛,離開農村,背井離鄉,貸款讀書,打工零花……在這個“女孩子就是要用來疼”的社會價值觀中,她們一無所有,比任何人都要慌張,明白只有拼命纔是出路。

但是,很可惜,她們很多人的價值觀也就到此爲止了。

終究擺脫不了“女孩子的完美人生就是要嫁人”這個觀點,她們很多人並不把考入北醫當作自己人生的建樹或者新的七點,而是當做更高的擇偶平臺。

於是,有很多本科或者碩士畢業的女生選擇在普通三甲醫院工作,更甚者大批量投奔公務員體系……相比奮鬥,還是圖安穩、嫁男人,更符合當下新時代和舊時代兼容期的社會觀。

與之相對的,男學霸也有因爲這個原因拼命的,只是因爲各種原因,一些人的處境相比女孩子能好那麼一點點,心態能好那麼一點點,安全感比女孩子多了那麼一點點。

所以,讀研後的他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有了個女兒,一定要讓她——讀!博!士!

等女兒18歲成年,如果長得實在是太醜了,就拉她去做些不會留下太大後遺症的小整容!教她穿搭!教她包裝自己!

然後——瘋狂地給她報名各種補習班!最關鍵的是——讓她學格鬥!

就算力氣再弱,但是如果學上個十年八年的格鬥,對面只要不是個武警、拳擊手或者參加WWE的體型等等,女兒都能保護自己吧!

不過,現在給樑米薇說這些……也是沒什麼用了。

陳月洲嘆氣。

看來自己需要哪天找察登科商量一下,宰完樑米薇之後不然給她留點錢騙她出國留學吧!

以樑米薇這種小心態,在國內好好讀書肯定是不願意的,但是如果察登科哄勸幾句,去國外讀個本科什麼的也不是不可以。

他陳月洲是個堅實的讀書至上論擁護者:只要上了學,就和不上學不一樣。

聽完了樑米薇的吩咐,隔天一早醒來,家裡的婆媳二人又在爭吵,樓下的多肉店鋪進了人,也沒人注意到,陳月洲只能下樓查看。

來者是個年輕男人,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樣子,在店裡左看看右看看,倒不像是來買花的,像是在視察。

“請問一下……”陳月洲問,“你要買什麼?”

“哦,我就看看。”男子笑了笑,之後轉身離開。

陳月洲一臉懵逼地目送男子走遠,這才低下頭打量着花店。

這裡與其說是花店,不如說是個私人花房。

店鋪內的花朵陳設得亂七八糟,也沒有貼價格標籤,更是連個攝像頭、收銀臺和保險櫃之類的東西都沒有。

這時,陳小姨吵完架從樓上下來,走到店裡來收拾前些天葉插的苗,陳月洲不禁問:“小姨,這些花賣多少錢你都知道啊?”

“什麼啊?”陳小姨看了眼陳月洲,“我這店就是開着玩玩,小科那孩子怕我無聊,就給我開的,我這店裡的花主要是供給他客棧和旁邊他朋友客棧用的,偶爾來個人要買就給賣一株,不是專門賣花的。”

陳小姨道:“小葫蘆區是住宅區,不準在這裡面開正兒八經招攬遊客的店的。”

“哦哦……”陳月洲應了聲,又陪陳小姨嘮了會磕,去客棧看書了。

說來也是奇怪了,陳月洲一個下午又見了那個陌生男人兩次,對方好像是刻意盯着他似的,弄得他渾身不自在,以至於天還沒黑他就騎着小米平衡車回家。

隔天一早,樑米薇出門去見網友,陳月洲就拉着樑母出門曬太陽。

這個老太太瘋癲的時候特別瘋癲,可是安靜的時候,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似的,乖乖地坐在門口的躺椅上休息。

陪老太太坐了兩三個小時,陳月洲腿都僵了,老太太倒是挺開心的,躺着躺着還睡着了。

這時,陳月洲的手機忽然響了,電話是端琰打來的,對方讓他去個有電腦的地方,說有東西要發給他,內容太大,只有電腦能打開。

陳月洲見老太太睡着了,也沒多想,就上樓借用客房的老式筆記本接收文件。

文件極大,40.42G,而小島的網速又慢,陳月洲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期間陳小姨似乎在樓下吆喝了什麼,但是他沒聽清……反正,陳小姨天天都在嚷嚷,他已經習慣了。

一覺醒來的時候,文件已經接收成功了,可誰知點開一看:竟然損壞了。

無可奈何之下,陳月洲只好重新接收文件。

而另一邊,樑米薇參加完聚會興沖沖地回來,一邊高興地蹦着一邊美滋滋地回味今天的聚會內容。

以往她不參加聚會,是因爲覺得自己長得不好看又沒什麼錢,不想破壞她在粉絲羣裡小領導的形象;可是如今有錢了,雖然錢還沒到賬,但是她先刷了信用卡,美美地在那羣人面前炫了一把富,驚得那羣貧民是目瞪口呆!

哇塞,當白富美的這個感覺太棒了!

眼看着就要走到家門口時,鄰里忽然攔住了她道:“聽說你婆婆今天打你媽了,你知道嗎?”

“啊?”樑米薇剛還美滋滋的心情瞬間像是澆了一盆冷水。

“今天下午那會兒,聽說吵可兇了,你婆婆還動手打人了!”鄰居露出一副擔心的表情,“好多人都知道了,你趕緊回去看看吧!”

“好……”樑米薇趕緊背好挎包,衝回家裡。

她先是找遍了所有房間,都沒有發現母親的身影,於是衝進陳月洲的房間質問:“我媽呢?”

“你媽?樓下曬太陽呢。”陳月洲道。

“可是樓下沒有啊!”樑米薇暴躁道,“那……那個老不死的下午是不是又和我媽吵架了?”

“好像……吧?”陳月洲想了想,隨後點了點頭。

家裡就只有他們三個人,自己睡了,陳小姨除了和樑母吵,還能和誰吵呢?

“那個老不死的!”樑米薇頓時摔了包衝到陳小姨房間。

陳小姨正在敷面膜,一見樑米薇頓時愣住了。

樑米薇二話不說上來就撕扯陳小姨的頭髮:“老不死的你把我媽呢?”

“什麼你媽你爸的,管我屁事?出去!從我房間裡出去!”陳小姨對着樑米薇大聲嚷嚷。

眼見着樓上的二人又要吵起來,陳月洲又接到了端琰的電話:“文件接收好了?”

“沒呢……剛纔接收的損壞了……”陳月洲嘆氣。

“你那邊怎麼這麼吵?”

“吵嗎?”陳月洲一臉驚訝,其實雖然他能聽見陳小姨和樑米薇的爭吵聲,可是畢竟離得挺遠的,電話里居然能聽見,也是蠻稀奇的。

於是他道:“是啊,我嫂子的媽好像不見了,我嫂子在找我小姨理論呢……”

“你別參與他們的爭吵。”端琰道。

“我傻啊,幹嘛參與那種事。”陳月洲無奈地笑了笑,他看了眼表,該去取下午飯了,於是對端琰道,“我去客棧取下午飯了,你知道我哥還沒把嫂子流產的事情告訴我小姨,現在家裡的飯還是我來取呢。”

“好吧,你去吧。”端琰掛了電話。

陳月洲收拾了一下離開了家。

等去察登科那邊取飯回來,家裡已經不吵了,只有樑米薇一個人緩緩從樓上下來,蒼白着一張臉,慢慢坐到了餐桌前,拿起筷子,呆滯地夾着碗裡的菜。

“怎麼,找到你媽了嗎?”陳月洲問。

“關你屁事,你出去。”對方冷冷答。

樑米薇過於不友好的態度讓陳月洲頓時不開心,他雖然有點納悶樑米薇突然變得奇怪的表現,但也沒怎麼上心,又回了自己的房間下載文件。

直到第二遍下載失敗後,他乾脆倒在牀上直接睡覺。

可是不知怎麼的,他總覺得心裡隱隱有些惴惴不安,像是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在悄悄發生着,他明明感覺到異樣,卻就是發現不了異樣出現在哪裡。

這個夜裡,他睡得格外不安。

凌晨四點,一道冰冷的系統聲劃破天際,將他從安穩的夢境中強行拉了出來——

【叮!您的任務已自動提交!】

“啊?啥?”陳月洲揉着惺忪睡眼,“任務?任務不是還正在做嗎?”

【叮!您的[大師級]支線任務:樑米薇線,已經判定完畢,判定結果爲:失敗。】

【叮!您當前的45021積分,將進行懲罰清理——】

【分數清理中——】

【叮!您最終的剩餘積分爲:10000分。】

陳月洲:“……”

怎麼回事,爲什麼任務突然間就失敗了?發生什麼了?

陳月洲跳下牀想要開門一探究竟,可是當手指握在門把手上的那一瞬間,他卻不敢打開。

腦內一閃而過的無數個可能性,讓他忽然覺得這個安靜的夜太過於可怕。

他悄無聲息地重新回到牀上,抱着身子,一直坐到天亮,直到警察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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