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的意識還在好嗎?”陳月洲戳了戳太陽穴, “如何讓一個人放棄自身的觀點, 而願意投資另一種觀點, 知道嗎?”

【什麼?】

“利益。”陳月洲嘆,“比如你是守舊派, 我是維新派,我想讓你接受我的觀點, 你肯定會強烈反對。

其一,這不符合你的觀點;其二, 這無法保證你的利益……這個時候如何讓你妥協我呢?

相比觀點, 利益纔是大多數人的關鍵。只要我能讓你從維新運動中獲取利益, 你就算觀點一時間難以改變,但爲了利益你都會做出妥協……

所以剛纔我纔會給李玲娜說那些話,希望她可以對自己更加自信一些, 並且接受比她年紀小的男性。”

【但是她並沒有同意啊, 反而和你大吵一架。】

“那是因爲關鍵的問題沒有解決。”

【關鍵問題?什麼?】

“社會對於女大男小的偏見很重,想要讓她考慮尚維,必須找讓她願意考慮比自己年輕、比自己收入低的男性的價值。”陳月洲翹眉, “孩子這種事,對於李玲娜來說終究有點遠了, 相比能不能生一個好孩子她現在更需要一個好對象。”

478點頭:【那宿主,你現在需要我做什麼?】

“你先給我查查,尚維對李玲娜現在的好感度究竟是多少?”

478翻了翻手機:【現在這個好感狀態屬於,李玲娜如果有意和他交往,他很願意和李玲娜交往的狀態……不過, 尚維很清楚李玲娜不會接受比自己小的,所以沒有告白的念頭。】

478想了下補充:【尚維是個聰明人,這方面也有經驗,不會因爲喜歡或者好感就去告白,而是會考慮對方現在需要什麼,李玲娜需要的他滿足不了,就不會出手。】

“行,我知道了。”陳月洲道,“立刻查出李玲娜親生父母的電話,然後給我。”

【好。】478火速查了李玲娜父母的電話給了陳月洲。

號碼撥通,接起電話的是個女人,她疑惑:“你是哪位?”

“是我。”陳月洲揚起大大的笑容,“陳月洲啊?哦不,李玲洲啊。”

“你——”老人呼吸一窒,“你怎麼……”

“怎麼?你們不想見我,覺得我就不會主動聯繫你們啊?”陳月洲繼續道,“我們見一面,你們明天就來北川,怎麼樣?”

“我……不方便。”老人家有些爲難道。

他們對這個小女兒至今都存在着深深的罪惡感。

他們夫妻倆曾想過,倘若小女兒過得幸福,那他們算是勉強心安了,到時候如果女兒執意認祖歸宗,他們也會很情願和女兒相認,畢竟是自己的孩子。

可問題就是,李玲洲這二十年可以說過得是水深火熱。

如今的她,頑劣、偏激、不學無術、愛闖禍還攻擊性極強,說是社會垃圾都不爲過。

這是他們最不願意看到的結局。

這將意味着是他們率先做出不負責任的行爲,之後爲了苟且生存,親手將這個無辜的孩子推向了人間地獄。

所以,他們夫妻倆無法和這個孩子相見。

他們甚至不敢承認是自己親手扔了她,對大女兒的說辭都是“走失”。

看到這個孩子,就像是看到了年輕時候犯下錯的自己,讓人難受不已。

最重要的是,如今的他們,即將退休。這麼多年來安分守己、鄰里和睦、在單位和同事面前樹立了不錯的威望和形象,這個小女兒的存在一旦曝光,是一種不光彩的證明;而他們的大女兒,這三十年兢兢業業、刻苦好學,有着不錯的崗位和收入,即將和同單位的楊旭結婚,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這個時候,不能有人出來破壞這一切。

反正大女兒收入不錯,他們會讓大女兒多給小女兒一些金錢,在經濟上面力所能及地幫助她,但不能讓她迴歸到這個家庭來。

說句難聽的,她已經被外面的社會染得五顏六色了,即使他們全家爲她投資再多的精力去改變她,她的性格和三觀成型期早就已經過了,她只會在這個家庭中越發感覺不適應、然後越發覺得這個家庭虧欠了她。

那個時候,對四個人都是折磨。

“也對,算你們聰明,不見面纔是正確的。”陳月洲對老人的回答一點也不意外。

北醫曾聯合社會公益組織開展了尋親幫助,除了極少部分十年如一日堅持尋找孩子的父母外,更多的是孩子十年如一日堅持不懈地尋找父母。

大部分能夠和父母相認的子女,普遍性都已經擁有了獨立的生存能力和合格的經濟能力。

那些至今生活落魄、身患殘疾或者負債累累的人,他們的父母往往如同人間蒸發,明明已經找到了回憶中的家鄉,就是無法尋到家的蹤影。

而父母口中和孩子失散的理由,十個有九個都是:走散了。

不過,無論這一切到底包含了多少騙局和謊言,孩子們跋山涉水而來,都會選擇冰釋前嫌,抱頭痛哭和父母相認。

畢竟,孩子想要可以再生,每個人父母卻各只有一個。

太過於不平等的關係,讓很多缺愛的孩子在父母面前卑微到如同塵埃。

可是,相認之後的生活又是怎樣的呢?

很少有人去關注,關注的人也會選擇緘口不言。

因爲十之有九都沒那麼幸福。

相去甚遠的世界觀、相差千里的生活環境、截然不同的思考模式……現實和人性不是一句“血濃於水”可以糊弄過去的。

兩個老人懂這個道理,李玲娜懂這個道理,李玲洲也懂這個道理,所以四人才能心照不宣地保持現在這個局態。

只是,如果不和兩個老人見面,他的計劃就實施不下去了。

“見一面,就一面。”陳月洲微笑,“如果你不希望我給李玲娜和楊旭的關係添什麼亂子的話。”

“什……”李母有點氣血不通,“你……你怎麼可以……”

“明天下午五點,等下……”陳月洲拿過478的平板,翻着地圖,鎖定了一家距離李玲娜住所和公司都極遠、卻唯獨距離醫院極近的飯店,“這樣,到越洋國際機場附近的克萊爾酒店。”

他補充:“不來後果自負。”

掛了電話,陳月洲伸了個懶腰,搭車去了克萊爾酒店,定了個套間,然後想起來什麼似的問:“478,李玲娜父母有什麼老年病嗎?”

478眨眨眼,一臉警惕:【宿主,你又要做什麼?】

陳月洲:“瞧你這話說的,我至今爲止害過誰嗎?”

478癟癟嘴,慢慢掏出手機,打開李玲娜父母的資料:【她父母挺注意日常保養的,不過之前李玲娜自己說過,她父親身體一般,有老年病……慢性支氣管炎肺氣腫……】

“可以啊。”陳月洲望天想了想,“我有辦法了。”

陳月洲說着笑了起來:“畢竟乾冰二百塊錢一堆。”

478:【……】

不,宿主你別這樣,好嚇人的好嗎?

她匆忙阻攔:【宿主,殺人犯法!】

陳月洲無奈:“拜託,我殺他們做什麼啊?人要是這麼簡單就能殺死的話,我們還需要計劃生育嗎?”

回到臥房,陳月洲脫了衣服去浴缸裡泡澡,順便用手機下單了同城的五斤裝食用乾冰。

隔天中午,乾冰到位,他去酒店包了個通風環境略差的小包間,點了一套超級奢華版刺身套餐,等李父李母來電話說自己到了酒店門外時,纔打開乾冰壺,直接將乾冰倒進一旁原本用來丟海鮮背殼的小鐵桶,又取了幾塊刺身蓋在上面。

很多飯店爲了給刺身渲染一種華麗的舞臺效果,會使用食用乾冰,乾冰揮發所釋放出來的霧氣讓一桌子飯都看起來頗有逼格,這家克萊爾也一樣。

所以即使桌子上多了個不斷冒氣的鐵桶,除了熟悉菜單的服務生,一般顧客也不會發現哪裡有問題。

準備好一切,陳月洲出門接兩個老人入座。

三人第一次見面,李父李母十分尷尬,倒是陳月洲一臉和氣地替二人倒酒——這是他特地調製的混合酒,裡面兌了濃郁的葡萄汁和糖漿以及四種偏甜的金酒,由於葡萄汁濃香的特質,乍一嘗難以發覺裡面參雜了酒精。

酒精會使人們對情緒的控制能力變弱,他需要這對父母情緒失控,才能加快他的呼吸。

老年人呼吸系統脆弱,如果還有這方面疾病,很容易在缺氧的環境下出事。

不過,只要及時送診,一般不會發生一命嗚呼的問題。

兩杯酒水下肚,老人掃了眼面前溫婉可人的小女兒,想來大家都是一家人,膽子也逐漸大了起來,李父先一步道:“小洲,我們知道我們對不起你,但你得知道,咱們泰安,外地來打工的人多,當年走在大街上,你東跑西跑的,真不是故意把你弄丟的,你知道我和你媽找了你多久嗎?”

“哦。”陳月洲心中暗暗冷笑一聲,低下頭沒吱聲。

“小洲,爸爸給你講句心裡話。”老人看女兒不反駁,頓時安心了許多,迅速進入好父親的角色,“你現在有你自己的生活,你也感覺到了,爸爸媽媽還有你姐姐,和你過的不是一類的生活,爸爸真心希望你能好好的,但是我們一家人不在一個頻道上……你明白什麼意思嗎?”

陳月洲點頭,露出些許無賴的表情:“知道啊,我沒文化唄,我亂搞亂混唄,和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你和我坐一個桌子吃飯都難受不是嗎?”

李母面露尷尬,使勁戳了下李父:“你會不會說話啊。”

李父斜眼:“那你說啊。”

“小洲啊。”李母尷尬地笑了笑,“孩子啊……既然咱們把話說到這裡了,媽媽也就跟你明白說了,爸爸媽媽真的愛你,真的,但是爸爸媽媽對如今你的人生起不到任何幫助的作用……除了經濟上。”

李母說着紅了眼眶,她長嘆一聲:“這都是我們的錯,真的,孩子真的抱歉……”

“可是我沒覺得你們抱歉啊?”陳月洲的表情越來越冷,“把我丟在大山裡的時候你們拍拍屁股走得很快啊。”

“什……”李父臉色登時一白,“你……孩子你……”

“怎麼?覺得我傻啊,真信你們胡說八道啊?我不知道你們爲什麼丟我,收養我的人不知道嗎?”

“怎……”李父已經憋得說不出話了。

李母一見,瞬間淚如雨下,一邊忙忙拍着李父的胸脯,一邊氣急敗壞地瞪着陳月洲:“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還不承認?需要我打電話叫證人嗎?”

“你——”李父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好一會兒才穩定了下來,“是,是的,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叫我們過來是什麼?質問嗎?質問爲什麼當初丟下你嗎?”

李父說着情緒有些激動:“你媽當年都戴環了啊!你依舊出生了啊!這怪誰啊!是你,是你不應該出現啊!你知道你媽爲了生下你,受了多少委屈嗎!”

“哈?”

陳月洲內心“咯噔”一聲,一直穩定的情緒出現了一片波浪。

“行了,別吵了,說好的今天過來和她說清楚呢……”李母擦着臉上眼淚攔住李父。

“我這不是和她說清楚呢!”李父越說越氣,些許是酒精的作用,他臉色一片潮紅,呼氣聲極重,“你覺得你受委屈了,我們也覺得我們受委屈了,誰沒委屈?但是,一想到你是我們的孩子,我們讓你姐,又是給你找學校、又是給你找對象、又是幫你安排工作,該做的都做了,大家以後就這麼和和睦睦的相處不好嗎?你非要把這些事情拉出來,是要我們跪下來給你道歉嗎!”

“是啊,是讓你們跪下來道歉。”陳月洲冷笑,“如果你們不跪下來,我都感受不到你們的歉意,有選擇權的是你們,生出我的是你們,擁有生存能力的是你們,你們卻那麼殘忍的就把我丟了,到頭來一句活該我要出生……你們僞君子的人渣身份扮的可真好啊,虧某人還是老師啊,難怪我國教育問題堪憂啊,原來有這種道貌岸然的牲口在教育人類啊。”

【宿主,你是不是說得過分了啊,惡意找茬啊你這是……】

“你——你——我——”李父猛地站了起來,眼前一黑,本能地向後退了幾步,他慌忙用手扶在桌子上,渾身顫慄,手掌不自覺地顫抖。

之後,眼神混亂地上下左右掃射着,狀似譫妄。

陳月洲見狀,默默地掏出手機,撥打120:“你好,這裡是克萊爾酒店,有個老頭目測呼吸性酸中毒,或者其他各種問題,反正麻煩快點來一下,否則我擔心一會兒人就去了某個地方回不來了。”

【宿主,難怪你選醫院附近——】

陳月洲撈起桌上的鐵桶,打開窗戶將一盒乾冰倒了下去,轉身撈起空調遙控器選擇換氣。

五分鐘後,救護車趕到。

李父已經陷入了昏迷。

李母哪想自己丈夫就這麼暈厥,一時間有些慌了神,也跟着背過氣去。

陳月洲隨車到了醫院,立刻給李玲娜發了短信,這才長出一口氣,懶懶地癱坐在座位上,開始玩絕地求生。

可一局還沒玩完呢,尖銳的高跟鞋聲就自耳畔衝刺而來,他還來不及扭頭,一個耳光便落在了他的臉上,緊接着,耳邊是李玲娜怒不可遏的咆哮聲:“陳月洲!爸媽到底是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要那麼對他們!”

臉上是火辣辣的痛,但陳月洲此刻的內心卻是美滋滋的。

計劃達成,痛就痛。

他不惱,冷笑一聲,一臉不以爲意的潑皮樣:“怎麼,他們怎麼對我的,我就怎麼回饋他們,不服氣啊?”

“你有完沒完?爸媽只是不小心把你弄丟的,我說過多少次!”

“不小心?不是,剛纔那兩個老東西還說是他們爲了保住飯碗把我故意丟在山村裡面呢,不然他們倆怎麼會一下子背過氣去啊?”陳月洲一把推開李玲娜,起身走到一旁,換了個長張椅坐下。

“什麼?”李玲娜有些懵,但發愣只是幾秒,她匆忙衝進病房。

李父已經脫離了危險期,但仍在觀察階段,身體虛弱地癱在牀上,口上戴着碩大的呼吸罩,雙眼緊閉。

而一旁的李母,此刻已經清醒了過來,她胳膊上還插着留置針,貼着厚厚的膠布,雙手緊緊捂着雙眼,小聲哽咽着。

李玲娜瞬間覺得身子一軟,差點站不穩。

“媽……”她小跑到病牀前,一把抱住自己的母親,眼淚簌簌直流,“到底怎麼回事,到底怎麼了,爲什麼會這樣,小洲是不是對你們做了什麼,是不是……”

李母死死捂住雙眼,搖了搖頭,一汩汩淚從她的手心流出:“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她,是我不該丟下她,我今天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媽……”李玲娜使勁搖着頭,“可是她也不能這麼對你啊……你是我媽啊……”

“七號牀家屬來了嗎?”就在這時,小護士出現在了門外,“麻煩費用交一下,下來要送你母親去做檢查。”

“好,好……”李玲娜慌忙擦掉臉上的眼淚答應着。

“還有,你父親的檢查報告要出來了,你去拿一下,等下拿過來。”

“好,好……”李玲娜使勁應着。

“還有就是——”小護士指了指李父,“他的情況基本穩定了,該轉去住院部,算了,你直接把他的檢查報告拿去給住院部的醫生。”

“等等,住院部在哪裡,我父親現在還戴着氧氣罩呢……”李玲娜看了看病牀上大口呼氣的父親,一臉擔憂道。

“你去買個氧氣枕,路上吸,然後去交個輪椅的押金,推着你父親去住院部就行,王護士會陪你去交接,等到了住院部會繼續吸氧的。”小護士說着離開了病房。

李玲娜忙拿着手包出了病房,一路小跑去了大廳交費處。

下午下班時間,人極多,她排了好久的隊才交了費。

等替母親辦理了治療手續,又要去九樓的檢驗中心拿報告。

電梯只有兩棟,擠滿了病人,無奈之下,她一咬牙,索性爬樓梯衝到了九樓,拿了報告又匆匆下來,排隊去交後續的費用。

等她終於了結了手頭的所有繳費項目,推着輪椅匆匆回到病房時,卻發現父親手腕上的點滴已經掛空了,有殷紅的血液開始迴流。

李玲娜瞬間覺得頭頂發熱,她一扭頭,發瘋般地衝進護士站咆哮:“我去掛號排隊,爲什麼我爸的針都有血了!你們怎麼看管的!”

護士站裡只有一個護士,被這麼一吼,緊張地眨了眨眼:“這裡是急診啊,大家都去搶救人了,剛纔王護士讓你妹妹去盯着了啊……”

“陳月洲!”李玲娜氣得一跺腳,憤怒地衝向醫院大堂,她那個罪魁禍首的妹妹早就沒有了蹤影。

大堂裡空蕩蕩的,只有零零星星的人疲乏地坐在座位上,撩起眼皮看着彷彿失心瘋的她。

李玲娜這纔回過神,視線落在透明的天窗上。

夜不知何時已經深了。

夜空無星,一片渾沌的黑暗使人壓抑,天氣炎熱,透着股讓人心煩意亂的燥。

一股熱淚頃刻間流了下來。

她低頭,模糊着視線看着手中的檢驗報告單,笑了一聲,之後再也壓抑不住般地滑坐在地,抱着頭髮瘋般地撕扯起自己的頭髮。

三十歲。

她今年已經三十多歲了。

煢煢孑立的三十歲。

沒有朋友,身邊只是一羣熱鬧處撒歡的過客;

總被催婚,可她連理想對象的影子都沒見到過;

只談過一次戀愛,男友棄她而去還拍了她的裸zhào;

工作優秀,可並不能讓她從此不再爲衣食煩惱;

有個妹妹,卻還在拖她的後腿給家裡添亂;

父母漸老,自己卻只能被動的守護卻什麼都做不到……

她好累,真的好累好累啊……

那些單身主義者到底是怎麼頂住這樣孤寂的人生活下去的?

爲什麼她好難受!好孤單!好痛苦啊!

這樣子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纔是個盡頭?

“學……學姐?”

忽然,清脆的男聲在醫院空曠的大廳響起。

緊接着,一襲修長的身影在李玲娜身前蹲下,睜大疑惑的雙眼:“真……真的是學姐?”

“尚……尚維?”

李玲娜慢慢地擡頭,溼潤着雙眼望向眼前披着白大褂的男生,啞在了原地。

“學姐你……沒事?”看着眼前哭腫了眼的李玲娜,尚維有些不知所措地抓住她的手,輕聲安撫道,“學姐,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別急,能幫你的我一定幫你。”

“尚維……”

李玲娜原本想要在晚輩面前努力收起自己的情緒,盡力表現得堅強,可此時此刻看着尚維認真的表情、感受着他溫熱和有力的手掌、聽着他謹慎篤定的話語,忽然不知怎麼地,再也剋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失聲痛哭了起來。

靠在院外抽菸的陳月洲一邊用冰袋敷臉,一邊時不時朝着裡面瞟着,見尚維出現,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

【宿主,尚維怎麼在這裡,你該不會……】

“前幾天和他聊微信,聽說這裡最近做某項疾病的疫苗宣傳,他在這裡做志願者,他家本來就在這附近……沒想到剛好和李玲娜公司住址有點遠。”

陳月洲吸了口煙,視線挪向漆黑的夜空。

“伸出的手,只有在對方困難的時候,纔會被回握住;而只有在困難的時候,向你伸出的那雙手,才值得你回握……他倆能不能走到一起是他倆的事情,我該做的事情都做了,英雄救美的套路也用上了,以後能不能走到一起,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他說着,搖了搖手中的手機:“下來就到了——解決這兩隻鴨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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