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開心,不如化干戈爲玉帛,大家坐下來好好聊聊。”
金興侯自覺得手,他的聲音低啞輕柔,聽上去充滿了蠱惑,與此同時手中的法術卻絲毫沒有緩下來的意思。
此時動用的這套鎮宗之寶對他消耗極大,等閒金興侯不會請出來,若非敵人古怪,‘陰陽蠱花鏡’又勢在必得,他也不會一上來就使這殺手鐗。
“陰陽蠱花鏡”滯了滯,在它的周圍,魔花正瘋狂地蔓延,這不像道修的法術還可以反彈回去,一招不慎就會被束縛住,繼而徹底陷在這裡。
幸好紅箋二人的實力遠較對付灰老鼠的時候有了極大提升,“陰陽蠱花鏡”光芒陡盛,一圈圈光暈往四下擴散開,觸及到的魔花當即枯萎,化爲了灰燼。
光球攸地一黯,掙脫了魔花,像一尾溜滑的魚兒,明明碰了鉤,卻又調皮地翻起一個水花,就此消失無蹤。
金興侯不得已收了人像,他感覺得到,“陰陽蠱花鏡”此刻仍在這屋子裡。
“陰陽蠱花鏡”是開宗祖師使用過的法寶,後來爲內賊所竊,當時的宗主還未來得及追查,便遇上了萬年不遇的道魔大戰,他們被迫退來這裡,未等反撲,天幕落下,再想尋找“陰陽蠱花鏡”在當時看來已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事。
沒想到當年偷了“陰陽蠱花鏡”的同門也逃來了魔域,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藏了這麼多年,看來那一支的後人終於忍不住了。
只是法寶裡的這夥敵人好像不怎麼好對付。
出手的兩人功法古怪,似道非道,似魔非魔,金興侯覺着有必要全都抓起來好好拷問,幾千年過去了。魔域留下來的道修早被斬草除根,死得七七八八,現在大家看見個道修別提有多稀奇。
紅箋此時所呆的位置距離金興侯很近,元嬰中期施法之快不過一念之間。關於“心劍”的一念卻始終未能找準機會。
要減少麻煩,“心劍”就絕不能落空,金興侯這廝手握一個宗門上萬年積蓄,加上此刻做足了準備,方纔短暫交手叫紅箋覺着這時候搬出“心劍”不是很有把握。
今天失策之處在於未料到元嬰圓滿的金興侯會對“陰陽蠱花鏡”有如此強烈的感應,不如先撤,等安置好了這件陰陽宗法寶,她再以“生命假面”神不知鬼不覺潛回來。
念頭剛轉,還未付諸行動,紅箋突覺外邊空氣一凝。巨大的壓力自四面八方向着“陰陽蠱花鏡”籠罩下來。
“哈哈,金宗主,還是讓老夫來幫你吧。”一個尖細刺耳的聲音直直穿進衆人識海。
虛空裡涌動着看不到的山呼海嘯,只這一下,就幾乎將她和石清響自法寶的空間裡掀翻出來。
不好。化神!紅箋頓時意識到應是那神龍宗宗主費真人去而復返,亦可能是他察覺有異,根本便未離開,一直隱身在附近。
果然聽着金興侯悻悻地道:“這賊人與本宗早年有些恩怨瓜葛,不敢勞煩費宗主。”
“這說的哪裡話,金宗主答應合宗,那往後咱們就是自己人。不要說只是處理幾個小賊,就是你晉階化神的事也全都包在我的身上。”
他口裡大包大攬,心中更是有意給陰陽宗點厲害瞧瞧,到現在人沒有露面,卻將浩瀚真元凝聚成一隻灰色大手,隔空向着被迫現出形來的“陰陽蠱花鏡”抓去。
化神出手風起雲涌。小小空間裡顛簸不定,隨着那隻灰色大手越來越近,是人都看出來“陰陽蠱花鏡”被周圍的氣流擠得漸漸變形,光球越來越小,馬上要撐不住了。
費真人未將小小“陰陽蠱花鏡”看在眼裡。陰陽宗的法寶能厲害到哪去,以他化神的修爲,隨便即可將其玩弄於股掌之上,不要說幾個陰陽宗的旁支,就是金興侯,他也沒怎麼看得起。
若不是他碰巧聽到一個傳聞,說這陰陽宗最早是自某個盛極一時的大宗門裡分化出來的,他不會動合宗的念頭。
既然這採補之法原本就是爲修煉其它功法提供輔助的,那神龍宗自然可以將其合併進來,他和徒子徒孫也都可以藉助陰陽宗的功法加快修煉的速度。
以化神之尊親來和金興侯商談合宗,不過是他給陰陽宗面子,聽說地魔宗也摻和了一腳進來,若是懷柔示好能順利解決,比按原計劃來硬的強。
費真人不過一轉念間,那灰色大手已堪堪觸及“陰陽蠱花鏡”。
便在此時,叫他和金興侯十分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一團濃郁的黑霧突自“陰陽蠱花鏡”中疾撲而出,這黑霧與周圍瀰漫的那些或深或淺的黑色魔氣不同,它是活的,一出來便露出兇狠之態,搖頭擺尾如惡龍一樣向着灰色大手撞過去。
太突然了,費真人根本沒有緩衝變應的時間,無聲的撞擊引得亂流劇烈變化,叫他吃驚的是對方竟然沒有十分吃虧,不但沒被他一招拿下,反將惡龍尾巴隨意一攪,打亂了他對“陰陽蠱花鏡”的桎梏,操縱法寶的人可是找到了機會,那光球“嗖”的一聲逃了出去。
“陰陽蠱花鏡”一走,那團黑霧並不戀戰,跟着掉頭便逃。
費真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竟給它順利鑽回法寶之中。
費真人莫名覺着與他爲敵這玩意兒有些眼熟,凝神一想,厲聲喝道:“天魔宗供養的魔魂爲什麼會在這裡?”
神龍宗在他做宗主這一千年和天魔宗可謂是死對頭,對方仗着多一個化神,老是玩人多欺負人少的把戲,要不然他也不會生出與陰陽宗合宗的主意來。
金興侯有些傻眼,他自不會懷疑費真人的判斷,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這麼多年偷走“陰陽蠱花鏡”那一支沒有露面,竟是投奔了天魔宗。抑或是當年便有勾結,他們偷走宗門法寶根本就是受了天魔宗的指使?要不然天魔宗怎麼會請了供養的魔魂來庇護他們?
這……簡直是不留人活路,逼着他倒向神龍宗啊。
紅箋可不會給他們時間考慮任由一個化神一個元嬰圓滿回過神來再發瘋,到這時候“心劍”就不要想着施展了,趕緊離開這裡纔是正經。
剛纔是費真人毫無徵兆突然出手,她和石清響才險些着了道,論真本事費真人和季有云應該在伯仲之間,有給季有云搗亂的大量經驗,紅箋對逃離費真人魔掌還是比較有把握的。
金興侯能隱隱感覺出“陰陽蠱花鏡”的大致位置,給紅箋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紅箋咬了咬牙,暗道:“你等着,回頭咱們再算賬。”
“陰陽蠱花鏡”被追得雞飛狗跳,看似慌不擇路,幾乎是挨個屋子鑽了一遍,實在頂不住就由魔魂出來擋一擋,紅箋趁這工夫又在模樣各異的人像手中拿到了幾塊玉簡,眼看再撐不下去,這才和石清響傾盡全力駕着“陰陽蠱花鏡”往無盡海方向逃竄。
根據以往的經驗,“陰陽蠱花鏡”入水之後蹤跡更加難尋,並且大海茫茫,隱藏着未知的危險,那兩人未必有膽子緊咬着不放。
果然追了一陣,費真人率先停下來,眯起眼睛盯着遠方,金興侯自覺對“陰陽蠱花鏡”的感應越來越弱,應是那兩人去得遠了,不免有些懊惱,來到費真人身邊,聽他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天魔宗……”
自這個方向往前千餘里,便是天魔宗的地盤,這也正是費真人識趣停下來的原因。
這一趟陰陽宗之行,不用看到手的幾塊玉簡,紅箋也知道收穫甚微。
“陰陽蠱花鏡”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停下來,石清響面色不豫:“敢追着咱們打,不能這麼算完。”
“自然。你等我想個辦法,回去找回場子。”紅箋頓了頓,問他道:“那魔魂沒事吧?”
魔魂暫住在陽鏡裡,石清響勉強可以與它溝通,它穿越天幕實力大損,適才又和費真人反覆交手,情況着實不容樂觀。是以紅箋未等看玉簡上寫的什麼,先關心了一下它。
石清響感應了一陣,道:“它催我趕緊給它尋找養分進補,在那之前,都不大可能出來幫咱們了。”
少了個幫手,不過只是對付金興候的話,到也用不上魔魂。
紅箋一邊將神識探入玉簡,一邊問:“它想叫咱們去哪裡?”說着她擡頭看了石清響一眼,自己想到了答案:“天魔宗?”
“應該是。”石清響大力點頭。
“先把陰陽宗的事忙完吧,我估計用不了多久。咦,你猜玉簡裡是什麼?你肯定想不到。”
紅箋目光晶亮,又接着去看下一塊玉簡,她一心二用,神識查探,嘴裡說話兩不耽誤,一邊看一邊同石清響道:“這塊也一樣,有意思……得了,雙修部的傳承肯定是在金興侯身上,等拿到手咱們就去天魔宗,當年在天魔宗的事你真一點兒都不記得了啊?我估計着他們得有不少人還記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