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表情似曾相識,叫紅箋一下子便想到當年石清響險死還生,自己帶着他殺回丹崖宗,請宗主穆逢山讓位之時,他抱着寶寶獸,像個小尾巴一樣亦步亦趨跟着自己,可不就是這麼一副模樣?
“明心聚魂燈”被毀,石清響的魂魄僥倖逃過一劫,再也沒有什麼能攔住他回到自己的身體,可強行融合的結果,證明了石清響先前並不是杞人憂天,前世今生新魂舊魄混雜在一起,他的神智錯亂了。
紅箋焦頭爛額,只得安慰自己,好歹石清響魂魄都還在,雖然人現在胡塗了些,以後未必就沒有辦法治好。先逃命要緊。
不等她說話,金雲蛟再度追至,金爪劃破雲霧,狠狠向着“陰陽蠱花鏡”抓下來。
巨大的壓力逼得紅箋只得祭出法寶“錦魄”,化神初期的金雲蛟已經有神龍之相,利爪泛着寒光,抓在“錦魄”上,半空響起一陣叫人牙酸的擦刮聲,“錦魄”自白玉盤登時變得有鍋蓋大小,顏色也轉爲青灰。
自覺還是撐不住,紅箋只得在“錦魄”到達極限之前勉力將它收回,左手將蓄勢已久的一記“心劍”補上空當。
石清響兩眼發直,驚訝道:“這是什麼,‘心劍’?不對不對,這是怎麼回事?”
紅箋無暇回答他,只匆匆道:“先打退敵人再說。你還記得‘天魔聖足’嗎?”
“心劍”只能暫時阻止對方的攻勢,卻擋不住金雲蛟繼續追擊,紅箋趁機又放出法寶“若缺”擋了一擋。
她這裡疲於應對,石清響卻在費力地想“天魔聖足”到底是什麼東西,他腦海裡忽而閃過半空一羣人在打架,一件霧氣騰騰的戰甲自其中一個老者身上脫落,那老者露出驚駭欲絕的神情,不對不對,那個好像叫做“天魔聖身”。
石清響閉了閉眼。腦海中那畫面登時隱去,替代它的是一處漆黑冰冷的狹小空間,時不時會有人將神識伸進來察看,那不是囚禁他的牢房。那裡叫“天魔聖手”。
石清響不由地晃了下頭,蜂擁而至的細碎記憶層層疊疊,胡亂堆積成山,使得他頭痛欲裂,胸口煩悶幾欲嘔吐,不敢再耗神細想下去。
石清響臉色蒼白,擡手按住了鬢角,紅箋眼看撐不住了,他必須要幫忙,可是他卻不知道自己眼下應該怎麼做。
“砰”。繼“若缺”之後,“陰陽蠱花鏡”還是被金雲蛟狠狠抓了一下,空間劇烈顛簸,就連陰鏡器靈都不由地發出一聲尖嘯,石清響站立不穩。一把拉住了紅箋。
紅箋回手抱住了他,自從兩人在天魔宗找回了石清響的魂魄,紅箋同他的真身有意無意保持了距離,兩人說起來已經好久沒有這麼親近了。
紅箋比石清響矮了大半個頭,正好可以依偎在他的脖頸處,她將手放在石清響的背脊上,緊緊相擁。力氣之大縱使石清響的肉身已達不破境仍覺着有些喘不過氣來。
紅箋感覺到石清響有些僵硬的脊背在自己溫熱的掌心下逐漸放鬆變軟,柔聲道:“想不起咱就不想了,沒關係,交給我吧。”
在這場實力相差懸殊的追逐中,紅箋的看家本事已經一樣樣丟了出去,法寶、法術。能用的她都用了,也僅僅拖延了被金雲蛟追上擊落的時間。
還能冒險一試的只有“陰陽蠱花鏡”,以一己之力,同時調動陰陽兩鏡,金雲蛟雖是化神初期。終究是妖獸,“陰陽蠱花鏡”還有強大的蠱惑作用,用得好了,說不定便可以影響到它的判斷。
只是石清響的這個狀態叫紅箋着實是半分把握也沒有,故而她說“交給我”是真心希望石清響不管神魂有多錯亂,都可以全身心地信任自己,將陽鏡交由自己來控制。
石清響悶悶地“嗯”了一聲,紅箋不再猶豫,立刻通過陰鏡調動陽鏡,陰陽兩鏡原本一體,雖然跟了不同的主人,但它們之間的聯繫卻依舊緊密。
果然石清響沒有絲毫阻攔之意,任由陽鏡自他體內飛出,與陰鏡交相輝映,合到一處。
這只是石清響下意識的反應,這時候他識海里飛旋的全是細碎的光影,是不明究竟的前世今生,如同亂麻,一片混沌。
石清響也恍惚覺着自己不大對勁兒,他的言行舉止好像不再由神智來控制,喜怒哀樂也全不由己,他甚至於不知道此刻在真實的世界裡,他和自己所愛之人正交頸相擁,他的淚不知不覺滑落,灼傷了紅箋的肩頭。
紅箋激發了巨大的潛力,“陰陽蠱花鏡”在她的真元控制下開始變形。
當初陰鏡器靈還是魔修的時候,也曾獨自操縱着“陰陽蠱花鏡”變成魔花同紅箋鬥法,這麼多年,雖然她已經習慣於做爲一個器靈看着紅箋日益強大,但她始終覺着紅箋是個道修,要徹底控制“陰陽蠱花鏡”,必然離不開她。
直到此刻!
“陰陽蠱花鏡”變形迅速而徹底,以陰鏡爲主,陽鏡爲輔。雖然魔花外表上看似是而非,也好像沒有什麼攻擊手段,但叫人吃驚的是,此時那魔花上涌動着一種奇異的氣息。
不是妖冶魅惑,也不是憤怒悲傷這些負面情緒,而是像春日暖流,很溫暖的,帶着說不清的依戀與不捨,因爲太柔軟舒服,所以措不及防,那器靈一時呆住,低頭望向懷中的女兒,女兒早便不在了,留在她身邊的只是一個幻象。
金雲蛟即將拍到“陰陽蠱花鏡”上的尾巴不由半空一滯,扭過頭來,燈籠大的眼睛死死盯住黑色霧氣裡盛開的並蒂魔花,緩緩閉合了一下。
紅箋全力施法,所以根本無暇注意到金雲蛟此時那複雜之極的眼神。
全力一搏也是要有的放矢的,她對金雲蛟瞭解太少,只能從適才金夫人的言談舉止來揣測這個妖修的好惡以及弱點。
要說她接觸的這兩個化神妖獸,龍大師修爲要高出一截,可他膽子偏偏很小的樣子,雖然擅長僞裝和做戲,但只要將其識破,他自己就會先縮起來。
果然自從她衝出寺院,到現在這位高手也沒有現身阻攔,這樣的敵人不足爲懼。
金夫人性格陰狠,對待紅箋的態度陰晴不定,她做戲上的天分要遠遜於那老禿驢,可在大殿裡面對銅鏡的那番話卻說的特別怨毒,十九是確有其事,紅箋正是要藉機勾起對方的痛苦憤恨,以擾亂她的心神。
金雲蛟攻擊一緩,紅箋心知自己的努力起了作用。
紅箋一路操縱着“陰陽蠱花鏡”且戰且逃,這會兒已經不知道身處何方,她記得自己身處無盡海,眼前的青山黃土十九都是假的,不知怎麼才能離開這個妖獸開闢的世界。
“砰”、“砰”,前面突然傳來幾聲巨響,聽聲音似乎是不遠處正有人在鬥法。
給它一攪,金雲蛟有些回神,望向“陰陽蠱花鏡”的目光重新銳利起來。
紅箋暗叫糟糕,心神一動,“陰陽蠱花鏡”攸地原地消失,隨即出現在數十丈之外,它的氣息變了,這一次在金雲蛟的感覺中,出現在她前面不遠的不再是她已死的孩子,而是飄渺神秘的蜃景神殿。
但之前她的孩子明明是假的,這一次……金雲蛟停住,再一次猶豫起來。
此時自前面鬥法聲響起的地方黑影一晃,一個人出現在虛空,距離着紅箋和金雲蛟也不過百丈遠,正是地魔宗宗主殷正真。
殷正真聞聲而來,也未料到這邊是這麼個情形,先道:“咦,又是一隻化神妖獸!”
紅箋一時未語,不知遇上殷正真是福是禍。
金雲蛟這一次受到的迷惑比剛纔更深,她明明聽到有人說話,並且遠處還有鬥法的聲音,心中覺着不對,眼現掙扎,卻盯着那子虛烏有的神殿一時回不過神來。
殷正真離遠還在同紅箋打招呼:“我就猜是你們兩個。”
紅箋也估計着前面鬥法的想必是那費真人和吞天妖蟒,沒想到他們這一架打的到現在還沒有分出勝負來。殷正真雖然同爲化神初期,但他精通空間法則,費真人被那妖獸纏住了,他卻得以從容脫身。
這時候突然一聲尖叫由遠傳來:“小金,回神,那神殿是假的!”
紅箋臉色微變,那個膽小鬼龍大師一直在暗處,此時也終於忍不住出頭了。
似是迴應這聲尖叫,自殷正真過來的方向傳來一聲妖獸的咆哮。
金雲蛟應聲在半空變成中年美婦金夫人,陰沉着臉高聲喝道:“行了,我這裡很難對付,老蟒,你還不把那狗賊趕緊撕了過來幫忙,還有,龍大師你磨蹭什麼,我要對付這人類化神,兩個小崽子交給你,再畏畏縮縮不出來,你就別想找着神殿了!”
龍大師應了一聲,聽上去像是十分委屈。
風搖雲動,白眉白鬚的老和尚憑空出現在了衆人的上空。
殷正真臉色微變:“怎麼是三隻化神期妖獸,大家還是趕緊逃命吧!”
ps:
這個月要出長差,目前看肯定沒有全勤了。預計就在下週。
先和大家說一聲。打打斷更的預防針。具體會有幾天到時候再說。
出去前,我會把這段搞定,爲了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