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十分陌生,紅箋一聽便猜到,說話的必是那隻吞天妖蟒。
他不是隨口恐嚇,話一出口,便聽着“轟隆”一聲巨響,衆人所在的結界突然塌陷了老大一塊,一股黑色風暴咆哮着直躥進來,自裡面傳出那兩個元嬰圓滿的驚呼聲和法術波動。
事起突然,兩個神龍宗修士只來得及祭出防禦法寶,便被那怪異的風暴緊緊束縛,兩人在其中拼命掙扎,可任他們將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也未能掙脫分毫。
巨大的修爲差距,登時便令二人意識到出手對付他們的竟是化神。
這股怪風吹散了濃霧,露出了那附近的大片綠地,地上的野草長得甚高,幾乎沒過了膝蓋。
人影閃動,一個彪形大漢出現在了半空,這大漢上身*,腰際胡亂圍了塊獸皮,光着一雙大腳,連鞋子都沒穿。
這大漢皮膚太黑,反到叫人一時顧不得注意他的長相,只覺得像是有一座會移動的黑色的鐵塔突兀地矗立在了那裡。
黑大漢的笑聲極爲囂張,邊笑邊向着天空張開了手臂。
黑色風暴隨即向他飛來,未等接觸到他那蒲扇一般的大手,那人將手一伸,便自風暴裡抓出了一個人。
這一下實是兔起鶻落,紅箋遠遠看着,只見黑大漢的手突然如靈蛇吐信般暴長出一截,徑直穿過了防禦法寶,把一名修士抓到了手中。
那神龍宗修士駭然之下來不及做別的,大叫“救命”,黑大漢充耳不聞,大手猛地一握,可憐那位元嬰圓滿護身真元只堅持了一瞬,便被捏得骨斷筋折,身體的中段直接被攥成肉泥。
黑大漢唯恐對方不死,另一隻手向那人腦袋上一拍,滿天血霧落下。淋了他一頭一臉。
他哈哈大笑,伸出長長的舌頭在臉上舔了舔,露出很是享受的神情,丟下死去的修士。又伸出手去抓剩下那個元嬰圓滿。
紅箋呼吸一時變得有些急促,不用猜,這黑大漢必是吞天妖蟒變化而成,相比金夫人,他身手更厲害,也更加嗜血殘暴。她知道,依她和石清響此時的修爲,便是兩人聯手,也絕不是這妖修的對手。不知魔魂能不能抗得住。
那吞天妖蟒若是再來這麼一下,剩下那個修士也是必死無疑。
但此時。金夫人卻開口阻止了他:“這個留着!”
黑大漢已經將那修士抓在了手中,聞言皺了皺眉,有些不快:“留着做甚?我已經說了要把他們的蛋黃捏出來,豈能說話不算?”
那神龍宗修士眼見抓住自己的陌生化神滿臉是血,目露兇光。再加上同伴死狀悽慘,直嚇得心中砰砰亂跳,他有心將心一橫賺個痛快,卻苦於真元凝滯,想爆丹也爆不了,對方遲遲不下手,他一時抖若篩糠。道:“你……你們要如何?”
金夫人笑了一聲:“別急,留着他自然有大用。老蟒,你堂堂化神中期,同元嬰說話算不算數又有什麼要緊?誰又敢說三道四?這世上,向來是強者爲尊,姓殷的。你說是不是?”
一聲冷哼自偏遠之地的山中響起。
紅箋不由望了石清響一眼,最後一道氣息是殷正真的,他和費真人一樣,竟也堅持到了現在。
金夫人不以爲忤,轉向費真人。森然道:“費宗主,你怎麼說?”
那神龍宗修士聞聲拼命掙扎起來:“師父,救命啊!”
費真人沒有迴應徒弟,嘆息一聲:“技不如人,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事情做得太絕,對誰都沒有好處。”
金夫人冷冷一笑,揚聲道:“龍大師,這個好歹是元嬰圓滿,將就收了他做奴僕吧。”
她這話一出口,紅箋便意識到,那老妖修果然也在,先前自己沒有感應出來,想是老傢伙習慣性地隱藏了氣息,他是化神後期修爲,又精於幻化之術,有意要藏起來,別說自己,就是修爲如殷正真等人也不見得能找他出來。
“這個……可我還是覺得當日那年輕人更合適一些。”果然,那老妖修的聲音不知自哪裡冒了出來,他沒有說不行,話音裡卻透出些許委屈。
“廢話,誰讓你叫他們兩個逃了?那年輕人會《大難經》,哪有那麼好找?”金夫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氣。
“麻利點,到底還要不要了?”吞天妖蟒不耐煩起來。
“幹嘛要選他啊,我可只能收一個,就算回頭殺了他,也需等夠十年才能換別人。我老人家這麼高的修爲,收一個元嬰圓滿的廢物……”龍大師嘮嘮叨叨。
吞天妖蟒不像金夫人那麼給他面子,嗤笑道:“你還有臉說別人是廢物?”
他嗆得龍大師收了聲,盯着手中的獵物,獰聲道:“如此,到是便宜你小子了。”
這期間藏在山谷中的費真人始終沒有吭聲,到是同那修士沒有關係的殷正真淡淡說了一句:“己之不欲,勿施於人!”
金夫人心情很好地回道:“你們人類不是還有一句話,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哈哈,他平時奴役如此多的妖獸,可曾想到會有今天?龍大師,快着點,別磨蹭了。收了這小子,叫他先練一練你那功法,可不就知道費大宗主有沒有騙人了麼?”
“哦,也對。”龍大師忙不迭道。
他動了心,卻並不露面,不知怎麼弄的,圍繞着吞天妖蟒的濃霧開始消散變淡,很快便清楚現出吞天妖蟒和那神龍宗修士的身影。
龍大師道:“老蟒,你放開他吧。”
吞天妖蟒鬆開了手,那元嬰圓滿沒有趁機試試能不能逃了,而是現露迷茫,呆呆坐在草地上迎頭望向天空,這分明是一副陷入幻陣的模樣。
石清響攥緊了紅箋的手,悄聲傳音:“先看看,別參合。”
紅箋大瞪着兩眼,石清響不叮囑,她也沒打算去喚醒那人,雖然三隻妖獸的對話中已經透露出了某種意思,需要那人練什麼功法,但現在冒然上去打斷,只會以卵擊石,沒看連費真人身爲那修士的師父此時都一言不發麼?
神龍宗自上而下都是仇敵,不救也罷。
濃霧散開,到方便了她仔細觀察,否則以神識窺探,十有*會驚動龍大師,畢竟老怪物修爲在那裡。
不知那元嬰圓滿在幻境中經歷了什麼,情緒很快緩和下來,甚至臉上還隱隱露出了笑容。停了一會兒,靈氣劇烈波動,在那人身前出現了一個花紋複雜的六星圖案,那元嬰圓滿慢慢站起來,低頭盯着這個古怪的法陣,沒有多作猶豫,他擡腿就邁了進去。
在他進到法陣的一剎那,六星圖案猛然收縮,刺眼的白光將那修士由頭至腳籠罩起來,最後同六星圖案一起,化爲一道道法力枷鎖,蜂擁進入了那人的身體裡。
法陣消失,但顯然妖獸們已經達成了目的,但見那元嬰圓滿忽而回過神來,面露驚恐與不可思議之色,竟致站立不穩,踉蹌了一下,坐倒在地上。
但他很快便像是聽到了什麼指令,騰地站起來,向前翻了個跟頭,倒立前行了幾步,然後四肢着地,像只找不着尾巴的四條腿畜生一樣,不停地原地轉圈。
吞天妖蟒和金夫人一齊哈哈大笑,他倆開頭,沒幾聲,那龍大師也加入進來,笑聲中透着得意。
紅箋有些後怕,想起了先前石清響的遭遇,微微打了個冷顫。
幸好他機警,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人類修士和妖修,天生就是死敵,既然註定不能共存於同一塊大陸,那就只能想方設法將他們一一除去。
“費真人,看看你的好徒弟,哈哈!”金夫人笑得幾乎連眼淚都流出來。
費真人沒有吱聲。
龍大師將她打斷:“好了,費大化神,又到了我們幾個請教你的時候了,這會兒有你徒弟在,我想很快你就能幫助我們找到學習人類修士高階功法的辦法。”
他這番話說得如此不加掩飾,直叫紅箋和石清響詫異之下都有些心驚。
據他倆所知,妖修們所會的法術,多數來自於他們的天賦,少數是由於後天的機緣,像龍大師所說,能像人類修士那樣,在種類繁多的功法中選擇幾種甚至幾十種去修煉,那真是聞所未聞。
他們生命漫長,像龍大師這樣活了幾千年的不在少數,若能自行修煉……會給魔域甚至天幕那邊的道修大陸帶來什麼可怕的後果,不用動腦去想就會知道答案。
費真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但他只是順勢道:“但願閣下能心想事成。”
龍大師聞言暫時放過了他,轉向殷正真的方向:“殷化神,咱們當日打賭,可是說好三個月一清算,今天又到期了,我老人家沒有記錯吧,怎麼樣,這可是第四回了,看看費真人,你還沒有改變主意嗎?”
殷正真“呵呵”一笑:“是麼,我本以爲會度日如年,沒想到這日子過得還挺快的。”
“廢話,昨天就到日子了。”吞天妖蟒一臉兇狠。
“好吧,殷某言而有信,不就一個化神分身嗎,我給你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