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姑娘,請。”一個藍衣的公公尖聲尖氣。
上官酌看了一眼這高大的殿門,心裡隱隱有些發慌。不知這個太后突然宣她來所爲何事。百思不得其解。還沒理清思緒,腳已經邁了進去。“嘭”一聲,身後的門毫無預兆地關上,把屋裡屋外完全隔離開來……
乾淨寬闊的石道上,上官酌失魂落魄地走着。剛剛發生的一切在腦子裡揮之不去——
“……皇帝最近有廢后罷妃之意……哀家絕不容許有人禍亂後宮……”
“……這裡有天香佛和三日醉,你選一樣吧……”
天香佛,須臾之間便會令人喪命。而三日醉……顧名思義,喝下這個之後只有三日可活。三日內沒什麼痛苦,只是嗜睡。但爲了這三日的生命,最後要付出的代價就是——
灰飛煙滅!
上官酌擡起自己的雙手,彷彿她已經看到三日後這雙手是怎樣一點一點消失不見的。
“啪”一滴淚悄然滑落。趕忙擡起頭,出乎意料地今天的天意外的藍,“真美。”上官酌呢喃。本來想要笑笑的,可是嘴角還未揚起,淚就落了下來。這下再也止不住了,上官酌蹲下身,在這高牆之中、在這四下無人的角落裡,失聲痛哭——
小白,我偷了三天的時光,可是怎麼還是那麼難過呢……
按南豐王朝的禮儀,王公貴族在大婚前的第三天新郎要進宮參拜皇帝。容銘一早就進宮了,一套儀式做完已經接近中午了。走上一架白玉石橋時,沒注意到石橋的另一端一個女子也邁上了石階。
幾乎同時,上官酌和容銘走上橋面。看到對面的人,皆是一怔,然後又都很快恢復。
容銘看着她紅腫的眼睛,脣線隱隱發冷。然而臉上仍是一片漠然。上官酌就這麼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漠然地走近,走近。然後——漠然地,擦肩而過。心,疼得不能自已。手就這麼不由自主地伸了過去,“小白……”由於哭得太久,聲音已經嘶啞不堪。
容銘依舊目視前方,然而手上傳來的溫熱就像是一根鐵索,生生地牽住他,腳再也邁不開一分。
遠遠傳來說話聲,“皇上……”王博淵的聲音。鳳眸裡驀然一深,再沒有猶豫,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不要!”上官酌把他的手握得更緊。然而不論怎麼用力好像都握不住了,剛剛止住的眼淚又開始滾落,哽咽道:“求求你,不要……”話音未落,手上一空。
這一刻,彷彿時間都靜止了。四下一片寂靜,上官酌清楚地聽到自己身體裡有什麼東西碎了。再也不看身邊的男子一眼,腿一軟,跪倒在地,雙手在地上到處摸索,焦急的樣子,好像在找十分重要的東西。
“皇上。”容銘快步走下石橋,不露聲色地朝正向這邊走來的人迎了上去。
容鉉停下腳步。
容銘和王博淵點頭示意,幾人寒暄幾句,又走開了。因爲容銘站的地方剛好擋住了容鉉的視線,是以他根本沒有發現那石橋上有一個人。
容銘拐彎的時候,不露痕跡地看了那石橋一眼。眼裡最後一幕,是女子跪在石橋脆弱無比的樣子。
心,不期然一緊。袖下,是攥成拳頭的雙手。
不知是沒找到還是不想找了,女子雙手撐地,壓抑地哭了出來。良久,嘴裡擠出破碎的兩個字:“小……白。”
“砰砰砰”睡得正香的花無絕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誰啊?”這深更半夜的,擾人清夢。氣惱地起牀去開門。
“……銘?!”看清來人,花無絕微驚,睡意一下全醒了。自從把上官酌送回去之後,避免引人注意他也沒住在銘王府了。這大半夜突然來找他,再見他臉色凝重,就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只道:“先進來吧。”容銘依言走了進去。
花無絕坐到他對面,“怎麼了?大半夜的。”
“……明天,你幫我去看看她吧。”一想起今天和她的相遇,心裡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一晚上輾轉反側,但是自己又不能去看她。只能乾着急,實在是忍不住了才大半夜跑來找他幫忙。
“酌酌?她怎麼了?!”自己怎麼忘了,只有在面對酌酌的事的時候他纔會像現在這樣,流露出罕見的無助。
“我不知道,但就是覺得不對勁。”
“……隱呢?”隱是容銘派去專門保護上官酌的暗衛。
“最近有人盯得緊,隱現在不能回來。”
花無絕也知道若是被人發現銘王府的第一暗衛保護着一個歌坊的小丫頭,怕是立馬就把酌酌推上風口浪尖,性命堪虞。
“好,明日我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