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遠處奔來了一人,目光焦急,說他母親得了鼓脹病快不行了,唯獨對岸有一個醫生有奇藥,他天亮狂奔而來,一直到現在終於趕到這裡,累得氣喘吁吁。
但這一刻,河水卻猛漲,河邊無人敢渡船,於是他趕到衆人面前來求情。
不過任誰都知道,這一行必然會是十死無生,這些船伕誰人敢應?
船伕裡,安天石也在其中,他剛纔算過與對岸河岸的距離,發現有五六百丈,這種距離,若是他一個人,至少也要船行一半,然後再施展主宰空間之力,纔有可能到達對岸,但如今若是再帶上一個人,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不由把目光向旁邊的楚有才看去,想要看看楚有才如何應對。
只見這時,楚有才也不遲疑,站起身子,到河邊解開纜繩招呼說:“如果還有天道,你就不會淹死,我渡你過去。”他目光掃向衆人:“你們誰和我一起?”
因爲這一刻,他發現,這一次考覈,似乎並不是戰鬥,而是一種心性。
記得雲和道長在傾城門前說過,考覈的是本性、心性。
所以面對困難,他絕對不會氣餒。
聽到楚有才的話,那人感恩拜謝,當下上了船。而其他人看了都不由搖頭,認爲楚有才是瘋了。
唯獨安天石站了起來,說:“我跟你過去。”
楚有才心下暗暗點頭,越發戒備,哪怕考覈的是心性,也很有可能考覈生存能力。若是自己冒然前行,不知進退,連對岸也到不了,談什麼心性。
三人上了船,楚有才奮然搖櫓,只行了一半,波浪橫衝滔天,船搖搖欲墜,幾乎炸開。
楚有才手裡執着莫邪劍,就要發動。
這時,一道巨浪猛地飛撲過來。
不過楚有才卻沒有動,因爲他要等待安天石先出手,從而來判斷安天石的力量、優勢。
這時,安天石已經將自己的血割破,瞬間動用血液之力,施展出空間主宰之力,拉着那人衝過去。
但這瞬間,安天石赫然發現,自己的空間主宰之力居然一點作用都沒有。
而那波浪已經席捲而來。
安天石頓時色變,手不由鬆了。
這瞬間,楚有才心念一動,無數念頭紛飛。
“原來是這樣嗎?所有的力量都無效!看來考覈的,是臨危不懼的表現!”
楚有才不再遲疑,瞬間拉住了那人的手。
然後面對着巨浪,冷冷站立不動。
這是唯一的選擇。
看到這一幕,遠處的衆人看得膽戰心驚。
只是不知怎麼,那波濤打在船上,船居然絲毫無損,而後,一彈指間,船已經到了對岸。
果然和楚有才猜得沒錯。
遠處的那些船伕不由合掌嘆息:“原來真有天道。”
而這時,光芒閃爍之間,楚有才與安天石到了對岸。
雲和道長的聲音淡然響起:“只要任何人心中有天道,心中有虔誠,心中有執念,天道必然會眷顧他。爾等兩人願意送那人過河,都有資格通過這一關。”
這時,安天石失神了,站在原地,沉思不語,良久,他忽然目光裡露出晶瑩之光,然後走到楚有才面前,沉聲說:“楚兄的氣魄非同凡響,在下認輸了。”
說完後,他便走開。
楚有才不由心下一動,沒有想到此人光明磊落,倒是值得相交之輩。
不過他注意到,這人走到之前兩位青年身邊,似乎說了些什麼,那其他兩個青年都把目光向自己看來。
雖然沒有之前的那種敵意,但卻更有一種鋒芒畢露的自負之氣。
不過楚有才也凜然不懼,上一關在很多人眼裡,或許看得只是運氣,但自己若不是憑藉着強大的觀察力和分析力,有半絲遲疑,只怕已經輸了。
想要取得每一次的勝利,都必須觀察最微末之處。
而這時,楚有才發現眼前光芒閃爍着,赫然是第二輪考覈已經開始了。
他發現自己與衆人都在一處課堂上,前方有云和道長站立着,沉聲說:“第二關,考覈的便是鬼魂之事。”
衆人心下不由一動,誅仙院向來以修仙爲主,爲什麼要考覈關於鬼魂之事?
不過他們沒有人把這個問題問出來。
倒是楚有才心下一鬆,他經歷鬼魂之事多矣,這一關倒是他的強項。
他腦海裡想過無數次經歷鬼魂之事,比如去鬼蜮等等,腦海裡馬上有了一個清晰的脈絡。
雲和道長說:“衆所周知,鬼魂是存在的,人死後必然會產生鬼魂,區別是強弱而已。”
說到這裡,雲和道長目光向楚有才頓了頓,似乎有意對楚有才說:“有一種說法是,鬼魂是無法輪迴轉生的,若是這樣,從古至今,鬼天天增加,到現在,只怕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數字,天地之間甚至也容納不下了,但事實上卻不是這樣,何解?”
楚有才頓時陷入了思索之中。
鬼蜮裡的衆多事情馬上與眼前聯繫在一起。
鬼蜮裡,記得初生鬼之事,是生殺掠奪,一些初生鬼力量不足,便會自動消失,而一些強鬼,則會擁有執念,越來越強。
不過楚有才卻沒有如此簡單地回答出來,因爲他感覺雲和道長似乎話裡有話。
這時,一個青年長身站起,恭敬地說:“鬼氣若不足,很可能會自動消失,所以這就是鬼雖然天天增加,但卻沒有佈滿天地的緣故。”
這青年,赫然是范進,擁有讓別人停住十個呼吸的能力。
周圍人不由對范進露出了讚賞的態度來。
不過楚有才心下卻搖了搖頭,范進看來歷練不深,並沒有進入鬼蜮過,否則就不會泛泛地提及鬼氣了。
在鬼蜮裡,可沒有這個稱呼。
不過楚有才卻沒有冒然回答,他必須要學會藏拙,因爲他感覺雲和道長似乎對他極爲苛刻。
雲和道長點點頭,說:“鬼蜮裡,初生鬼裡有些鬼餘氣未盡,就一直存在,餘氣漸消了,就如同閒花野草,自榮自枯。”
這一刻,他目光轉動間,似乎又凝視了楚有才一眼,然後說:“既然這樣,第二個考覈的問題便是,在這些餘氣未盡的鬼魂裡,有一些無所憑依的鬼魂,會回到陽世,附在人身上孕育,稱爲偷生,這樣的鬼魂,人人喊殺。但同樣,也有一些德行高尚的和尚道士,借別人的形體轉世,稱爲奪舍。你們可知兩者的區別?”
衆生皆是靜默,陷入苦思裡。
楚有才聽到這裡,心下不由搖了搖頭,這個問題看起來並不難,可以從動機上判斷,可以從結果上判斷,亦可以從善行惡行中判斷。
但不知怎麼,他發現雲和道長似乎意有所指,不由陷入了思考裡。
若是自己沒解決這其中的意蘊,只怕自己就領悟不了這次考覈的精髓,到時候第三關的核心之考覈,只怕自己就要陷入巨大的艱難之中。
良久,便有許多人站起,說及兩者的各種區別。
自然有人提及動機、結果、善行惡行等等,將其中都分析得極爲透徹。
這些人都是天生英才,經過層層考覈得到各州狀元,自然都是強者。
一直到最後,所有人幾乎都說了一遍後,雲和道長忽然沉聲對楚有才說:“衆人之中,只有你還沒有回答,你如何看法?”
便在這時,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楚有才身上。
楚有才站了起來,對雲和道長行了一禮,說:“我認爲,沒有區別。”
他此刻雖然沒有發現這次考覈的精髓所在,但經過這麼久的醞釀,卻是形成了一個系統的知識,應對起來,極爲自如。
只這一下,所有人譁然。許多人頓時認爲楚有才是危言聳聽,故作驚人之語,鬼魂會害人,一些高僧轉世,比如長清僧一事,沸沸揚揚,不曾害過任何一人,此事被別人津津樂道,怎麼會沒有區別?
雲和道長說:“說下去。”他倒是露出了一絲的興趣。
楚有才說:“正如衆人所說,鬼魂附體,會傷及那人的陽氣,是一種惡,而我認爲,若是高僧附體,同樣也是一種惡,哪怕不傷及對方的陽氣,也會對那人的親人造成傷害。”
聽到這裡,衆人不由一怔,他們都沒有想及這一點。
楚有才繼續說:“大家都聽過長清僧的事情,但大家不知道的是,我曾與長清僧交往,他重生後,重新回到寺院裡,繼續他的神佛之道,然而他一直在懺悔,因爲他剝奪了原本那人的親情,所以他立誓,要全力護佑那家族一家數代平安。然而,傷到了那人一家的親情,本身就是一種惡,否則長清僧是不會自贖的。”
衆人這才動容了,誰也沒有想到楚有才居然與長清僧有過交往,而且還體會得如此透徹。
楚有才繼續說:“但同樣,這種奪舍和鬼魂附體,雖然都是惡,又都是不惡。”
這下,衆人更加驚訝了,滿臉的不解。
雲和道長不由認真傾聽着,臉上卻沒有之前的那種冰冷。
不得不說,楚有才的說法,已經將他吸引住了。